罪档案系列-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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链接过去的,是土豆网上的一个视频,题为《悬疑小说作家秦淮剃度出家实况(偷拍)》。点击量已过十万。
秦淮出家了,斩断青丝,斩断情丝。
那兰一直以为,只有武侠小说里才会有这样荒唐的故事、如玩笑般的故事,直到这玩笑开到了自己头上,才知道现实永远没有小说里那样浪漫,却永远比小说里更残酷。记得去年初邝景辉和阚九柯就告诉过她,秦淮和广州某位高僧交游,开始学禅经,过渡到今日的清净六根,大概也应在意料之中。
同样在意料之中的,是她眼中的湿润。
秦淮最终还是无法全然摆脱对亡妻邝亦慧的思念和愧疚,好一个挚情的人。她能怎么样呢?
谷伊扬、秦淮,一个个都离开了,只留下她在红尘俗世苦苦挣扎,周旋在最阴暗的人群间。
阚九柯还在电话里说了几句什么,好像是在解释,剃度仪式应该是比较私密的,不知道是哪个没有品味的好事者偷拍了下来,问她是否需要去追查这个好事者的身份。但泪水似乎不但蒙住了眼,也蒙住了耳,她听见的,只是自己无声的呜咽。
电话不知什么时候挂断的,她仍呆呆地捏着手机,望向楼外和心里的黑暗。
一双臂膀环抱住了她,是陶子。那兰这才明白,刚才陶子紧张地转换电脑屏幕,也是因为看见了这条视频。刚才楚怀山最后那句“还好吧”,显然也是看到新闻后对她的试探。仿佛全天下人都知道了一个和她紧密相关的秘密,只有自己蒙在鼓里。至少,“好心人们”没有毛手毛脚地@她。
陶子轻声说:“其实,我觉得秦淮这样做倒是对你负责,他无法承诺的,只有放开手。”
放开手,让我坠落深谷。
一夜的梦,梦的是秦淮,梦的是谷伊扬,昭阳湖里浮上的尸体,两条划水的手臂,雪封的松林,倒毙的旅伴,飞驰的雪地车从高崖如鹰般翱翔,地穴里的少女,祈救的绝望的手指,折断的手指,触及的只有无尽黑暗。
第二天早晨,那兰几乎起不了床。是那种睡不着觉、也起不了床的极品纠结。
陶子梳妆打扮好,在她床头立了片刻,说:“你得……”
“做些什么。”那兰接过话。
“谢天谢地,你的智商还保存了很大一部分。”
那兰说:“谢谢你不提我情商的成绩。”
“你准备做什么?”陶子看来是要执意将那兰拽下床,“以毒攻毒,我们可以从找帅哥开始。”
这建议点醒那兰,她说:“我最近对老年帅哥特别有兴趣,而且是快断气的那种。”她从床上坐起身,一阵头晕。
那兰直接去找的远非帅哥,而是董珮纶。再次叨扰董珮纶是下下策,尤其那兰一向不喜欢一件事分两次做,所以有一种被米治文逼上绝路的感觉:董珮纶三年前的遭遇充满了难言之隐,一次又怎么可能尽述?偏偏自己不能放过这条剪不断理还乱的线索。
董珮纶果然是那种对自己的承诺牢记于心的人,她说过,她的办公室大门随时向那兰敞开。那兰再一次出现在她办公室门外,秘书果然说:“请进吧,董总早就吩咐过,你一定会再回来。我这就告诉她一声,董总会抽出时间来。”
董珮纶在开电话会议,会议室里还坐着十余名高管和技术骨干。那兰等了十余分钟,会议结束。那兰在她办公室里问:“为什么说我一定会再来?”
“因为你很不幸地在陪着米治文玩他那变态的游戏。”董珮纶不假思索,见血的一针刺得那兰生疼,“他给你暗示,给你破案的希望,但保持着百分之千的神秘感,你被迫对他充满了好奇,试图揭开他的面具,试图了解他,可是你无论怎么努力,都如同迷失在一片有碍健康的雾里。”董珮纶指了指绝顶高楼窗外的浓重灰雾。从今晨开始,灰黄色的浓雾在江京突降,同时降临的是一场环境大灾。“雾这么大,我可能要取消我明天的理疗康复了。”董珮纶将轮椅转到书桌后,转身又问,“但你具体要问什么问题,我猜不到,也不打算去猜。”
“他是不是和你也玩过类似的游戏?”这是那兰即兴的问题,同样一针见血。
在一刹那间,那兰似乎看见董珮纶的脸色变得和窗外的阴霾一样灰暗,但血色和从容的淡淡微笑立刻回复到她脸上,她说:“你越来越像我了,像我年轻的时候。但千万别落到和我同样的下场。”
“你说的都对,”那兰不知该怎么得体地说出自己的问题,“米治文好像有人格分裂,一会儿玄乎其玄,一会儿又俗不可耐,一会儿又阴森入骨。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就因为我是他的受害者,我会比别人更了解他?”
“你不仅仅是他的受害者,对不对?你在公安局的口述中,也否定和他有任何交往。但我看过米治文的精神病病历和犯罪记录,他在早年多次有被爱妄想,宣称他早就认识受害者,甚至有恋爱关系。但最近数次作案未遂被捕,他却不再这样声称,好像有了自知之明,知道说了也没人相信。所以我早就有些疑问,你究竟认不认识他?”
“你是说我对警方撒谎?”
“以你当时的处境和状态,遭受的打击,选择性地忘却很常见,照你这么说,我在不久前一次大变动后对警方的口述里,可以算谎话连篇了。”那兰想,你不知道,我其实很悲催的,已经算“过来人”了。
董珮纶沉默了片刻:“你只是凭直觉在猜吗?我是说,认不认识他……”
“米治文的床头有一摞‘造字’的‘工具书’里,有一本古曲谱,古曲记谱本身就是一个个很古怪的字。而你这儿,恰好有一架古筝,是不是巧合呢?”
“他教我弹过古筝。”这次,董珮纶没有再沉默中犹豫,脱口而出。
“然后呢?”那兰问。
“后面你都知道了,不知道的,想都可以想到。”
“我还是不明白……”
“很多事,不是用嘴能解说明白的。至少你可以放心,我保他出来就医,绝不是为了再请他教我弹筝。”董珮纶又看了一眼窗外的阴霾,“我会让秘书帮你叫好出租车,这样的天气里,千万别暴露在外面。”
第十六章 诡行逐秘
米治文第一次强奸未遂的作案是在二十八年前,当事人名叫崔愈红,红颜薄命,四十不到就因为乳腺癌去世了。二十二年前的一位受害人李静在案发后不久出国留学,后来在美国定居,和伤心之地绝缘。十七年前的受害人巫宁,出事后抑郁了数年,最终还是没有走出来,自杀身亡。这些都是楚怀山获得的资料,除了董珮纶外,还有两位受害者,实在是查不到了。那兰直接找楚怀山帮忙,是因为想避免和金硕过多接触,每让金硕“批准”一次,感觉就是欠了他一次人情,多一分下次去北京还债的压力。
“怎么查到的?”那兰在微信里问。
楚怀山:“新江晚报记者。”
那兰:“我以为你从来不出门的,怎么认识的记者?”
楚怀山:“我为公安部门效劳,有时也为记者效劳。”
那兰这才想起,他是高人,能者多劳。
楚怀山:“那几起案子,新江晚报都有报道,有受害者记录。”
那兰:“如果大巴在,就不需要麻烦你。”
楚怀山:“不麻烦,祝你调查顺利。”
可供调查的只有自杀的巫宁,楚怀山将她父母的联系方式发给了那兰。那兰对着电脑发了阵呆,说是发呆,脑子里其实满满的,该怎么和巫宁的父母联系呢?说什么呢?提到巫宁,他们的心会有多痛?我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都因为米治文的一句话,血巾断指案,会继续下去。
雾锁江京了一天,黄昏时已如深夜。那兰翻出口罩戴上,走入毒霾之中。
她没有事先打电话给巫宁父母,生怕被一口回绝后再没有交谈的机会,她更是不愿当着两位老人的面提起必定令他们伤心的话题,偏偏她要问的事,还是当面谈更有把握。
开门的是巫宁的母亲。那兰全然是陌生人,但她的容貌装束,不会引起过高的警惕,巫宁的母亲衣着朴实,面容祥和,大方地问:“姑娘你找谁啊?”
那兰看着老人慈祥的脸,忽然不忍开口去搅乱她的心境,当时就想找个借口说敲错了门,谁知老人顺手打开了走廊的灯,轻声惊呼:“你不是帮着警察破案的那个研究生吗?”
“五尸案”后,那兰的确上过江京当地的新闻,之后她在江大就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走到哪儿都有耳语和异样目光。万没想到今天在一个陌生的小区被一个陌生的老人认出来。巫母凑上前将那兰又仔细端详过,说:“真是你,我认人准,错不了……”她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脸色微变,“你不会是来……”
那兰想,这倒好,省去了不少自我介绍,老人家已猜到了几分。
“我是那兰,”那兰犹豫着,“如果您不介意,我想问问巫宁的一些事。”
“那得让你失望了。”巫母一叹。
那兰心一沉,闭门羹这么快就熬好了?
“阿姨,我只是……”
“我不是要赶你走,只是想说你可能想岔了,宁宁的确是轻生,她得抑郁症好一阵子了,我磨碎了嘴皮子,怎么都劝不好。”巫母再一叹,开始用袖子抹泪。她招呼那兰进屋坐,嘴里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兰走进门,很快将门带上,生怕楼外更多的毒雾飘进来。
“我实在不愿意提宁宁的事让您难受,但这和另一个案子有关。”
巫母怔了怔,她显然是个思维活跃的老人,随即若有所悟地点头、然后摇头:“你是说那个老变态?”她联想到了米治文。
那兰说:“如果您不方便谈他……”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他是个老变态,精神病人,宁宁命不好,撞见了这么个人。”巫母的脸上又挂上泪水。
那兰再次想住口,但硬着头皮问:“您说‘撞见’,是怎么个‘撞见’呢?我所了解的案情记录是,宁宁在财经大学读大三,腦在社团活动里认识了米治文,看上去有些随机的事件。”那兰大概是天下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