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日月记-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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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大哥,我跟他俩说你善使各种兵器,他俩不信,非要试试你!”杨再兴朝台下一指,他看到了岳家军最怕见的一人和最喜爱的一人,猎猎旌旗下,一身灰袍男妆的岳楚和一身白色戎服的岳雲“叔侄”背手而立,笑吟吟望着他。
“阿哟,原来是三相公与小将军大驾光临,老红有失远迎!”岳家军中有惯例,岳楚着女装时被称三姑娘,改男装时则呼三相公,他咧开大嘴跑下武台,却一不留神失足跌下台阶,滚到岳楚与岳雲脚下,他又羞又恼地爬起身,掸着灰尘,张口吐出一口浓痰,啐骂道,“甚么鸟人建的鸟台,把老子的屁股都摔成两瓣了!”
又出洋相又吐脏水又说粗话,他这一番唱作俱佳的表演令岳楚皱起好看的眉头,操练的兵士一个个强忍笑意,颇有父亲沉稳之风的岳雲亦现出少年的率真,捧腹大笑:“老红,你的屁股本是两瓣么!”
大步走下武台的杨再兴也难得地开起玩笑:“红大哥这一交跌的高明,深得一句古语叫什么……‘沉鱼落雁’之韵。”
他在刻意掩盖自己的独特气质,着力塑造一个不拘小节的丑汉形象,挖着鼻孔傻笑:“见笑,见笑!”
不期岳楚冒出一丝怀疑:“听说红大哥在阵前能驱骑一连冲倒十几个金兵,兀自不晃,怎地现在连台阶都下不好?”
坏了,表演过头了,他赶紧发挥插科打诨的本领:“杨兄弟莫要吃醋,老红是为三相公倾倒哩!心道打哪冒出这么个俊官人?”
杨再兴自豪一笑:“我第一次见她时,也是如此哩!”
“杨哥哥,你也跟着别人取笑俺!”岳楚脸一羞,白了杨再兴一眼,那曾经熟悉的娇态看得他心一痛。在胜利的感染下,她一扫前番愁郁,清秀的脸蛋被一圈开朗的光晕笼罩,斯人依旧,却非拥有,虽然楚月恩准他可再夺岳楚芳心,但他跟杨再兴走得愈近就愈绝此心,朋友妻,不可欺!
“哦,听红大哥口音似燕云一带,怎地嫂嫂不在身边?”岳楚眼波流转,不知是看他还是看杨再兴,两个大男人俱是心神一荡。
杨再兴与岳飞是同乡,故仨人俱是一口河南官话,独他难改燕北口音,不由生出警惕,臭丫头问这干嘛,打起精神回应:“老红自幼出家,才还俗不久,又模样粗丑,尚无女子看上我!”
“是么,可是俺倒觉得你似历经沧桑的……”岳楚黑漆漆的眼珠子转动,依稀可见当初的俏皮天真,那意思很明白,觉得你对女子很有一套的。他的心突突直跳,难道臭丫头看出什么来了?
岳雲被他类似莽汉牛皋的伪装迷惑,打抱不平道:“姑姑,问这些做甚,要帮老红做媒么?你还没嫁出去哩……”
“岳会卿!”岳雲大侄子打岔的好,岳楚不好再纠缠下去,不满地唤着岳雲的号。
“嘻嘻,我们不是来跟老红讨教武艺么?”岳雲看起来也很喜欢他,直接挑明用意,他苦起老脸,当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己的功夫同样会泄露身份的。
“老红的粗浅功夫,哪配讨教二字。”看来逃不掉了,他一面装作推辞,一面转主意。
“少废话,向你讨教是看得起你!”岳楚现出侠女的泼辣作风。
“那……”他喏喏不敢言,硬着头皮挑对未交过手岳雲做对手:“老红一直想见识小将军的一对大锤!”
“好,快拿俺的铁锥来!”岳雲一听,兴高采烈唤道,远处早有小校应声跑来。
哼,果然是有备而来,他开始琢磨自己用什么兵器,因为一直跟杨再兴在一起,最拿手的棍自不能使,他每次上战场就随手挑一件兵器,而面对普通的金兵,用何种兵器并无区别,只要运用混沌大法捕捉到对手的破绽,一击便可制敌,不想竟落个“善使各种兵器”的美名,
“老红,俺好了,你挑甚么兵器。”岳雲跃跃欲试地回转过来,双手提着一对铁枪。
他一愣:“小将军,你不是使锤么?”
“是啊,这不是锥么?”岳雲举起手中的铁枪,他看清了,那铁枪刃为四棱,十分壮硕,占了整个枪体的三分之一,连杆形如麦穗,却是一种少见的铁锥枪,又称麦穗枪。
他方明白,岳雲使的是锥而锤,后世小说写岳雲使银锤却是错的,他该使什么兵器呢?岳雲可非金兵那般容易对付,军中传闻岳雲战技绝不在岳飞、杨再兴之下,如此,他若行者棍在手尚能与之一斗,偏偏他不能使棍。
再看这铁锥枪足有几十斤重,远超普通枪,而岳雲能使双枪,使一对重兵器者不仅要膂力惊人,而且要天资过人,方能左右兼顾,得心应手。所谓“锤槊之勇不可敌”,锤乃双兵器之重,槊乃长兵器之重,岳雲兼得二者之长,自是勇不可敌。虽说只是演武比试,但一旦动起手来,除非故意认输,他将无法保留,如何能让旁观的岳楚、杨再兴看不出破绽呢?
他一面琢磨一面走到兵器架前挑兵器,短兵器首先不考虑了,一寸短一寸险,但重兵器刚好是短兵器的克星,一碰即短。长兵器尚可,一寸长一寸强,他拿起一杆捣马突枪,又觉不妥,棍端装尖即为枪,枪若去尖即为棍,枪法棍法有许多交融之处,他不经意就会使出行者棍来。偃月刀呢,他使弯刀尚可,这类长刀可不行……
这边厢他一面挑挑这件兵器,一面换换那件兵器,那边厢杨再兴已令兵士们停止操练围圈候观,正跟新加入的圣军战士讲说:“我岳家军自大帅而下,大都使枪,为甚么用枪为主,只因两军对阵最可用就是枪,两马交锋,最有效就是长枪冲刺。那鞑子善使长矛、标枪,枪杆或用坚铁或用硬木,枪体沉重,全靠膂力。我们宋人体质天生不比北人,同样用枪,怎么打,于是大帅教习‘河朔大枪’。大帅师傅周同、陈广皆是枪法名家,河朔大枪用枪讲究,枪杆必有韧性,或用白蜡杆,或用铁筋,这枪就活了。为甚么活了,鞑子枪杆太硬,一硬就死,只能直刺,河朔大枪随心运巧,使的好便枪似游龙,戳、挑、撩、滑、抽、打、劈、砸皆可,跟鞑子马战便不吃亏。大帅自成一家,以枪为拳,名曰心意,授教将士,以心行意,力发于枪。这‘河朔大枪’,军中便叫‘岳家枪’,这‘心意拳’,军中便叫‘岳家拳’……”
他听得走神了,却听一声轻咳,岳楚正饶有兴趣地端详着他,同时心生感应,另一双温柔的眼睛也在士兵群中盯着他,是扮作小校的楚月,他不敢回视,已有了计较,大步走向武台旁一列执长锤的小校,要了一柄。
这长锤,又称“檛”或“骨朵”,锤头并不大,锤杆长若枪杆,乃是大宋校场行军礼的一种仪仗,当统帅视事时,众将执檛行谒拜之礼,很少有使的,却被他作为出奇制胜的兵器。见此,杨再兴、岳雲、岳楚皆露出赞许之色,对付铁锥枪,这长骨朵确实有克制之效。
“咚咚咚……”校场中间已空出来,他与岳雲披挂上马,杨再兴亲自擂鼓助威,众兵士们齐齐呐喊起来。
“老红,俺来也!”银盔银甲分外俊朗的岳雲一夹胯下白马,横起一对铁枪,冲了过来。
旌旗如刀,烈日如冰,他在远远的这头已经感受到冲激而来的强大杀气,混沌大法一发便升至最高点,好小子,果然是一个绝顶战将。他抛开杂念,力贯双臂,举着长锤迎上去,他打定主意,不使任何招数,直接和岳雲硬碰硬!
黑甲黑骑的他与白甲白骑的岳雲各自以排山倒海之势冲来,在校场中央完成了惊天动地的撞击,只听“轰”一声……两马相交,都使重兵器硬碰硬,就看谁把兵器运出速度来,手得空握着,以防反震,借马力,靠臂力加腰力,还要运足真气,雷霆万钧之势一触即发,一震手就会出现空门,战技高下之分,以此见出分晓。
他和岳雲心意相通,俱想震开对方兵器,再拨对方下马,哪知一震之下,各自空门未现,他的锤头飞了出去,“轰”一声砸到一圈兵士的脚下,砸出一个大坑,毕竟不是正规兵器,不经用。那处兵士吓得齐齐后退,一个个直吐舌头,乖乖,这么大力,砸着人不完了!四面早已喝彩起来,杨再兴将鼓擂得更急。
三相公亦有些发呆,愣是没看出他的招数,只觉此人与那负心人不仅神态有相似之处,连身手也一样不可琢磨,若非自己已是杨再兴的未婚妻,她尽可堂而皇之地前来试探,毋须这样拐弯抹角,心中又恨自己,为甚么还忘不了他!
两人第一个回合,不分上下,欲要再战,他已没了兵器,正想趁此推脱,岳雲欢喜大叫:“痛快痛快!找到敌手了,老红,换兵器再战!”
场内外的气氛都没有他罢手的机会,他无可奈何,又取了一柄长锤,心中打定主意,以不变应万变,就这样硬碰硬打下去。
“轰”、“轰”、“轰”……八次对撞,一列小校手中的长锤都被他用完了,还是谁也没占上风,岳雲犹不过瘾,又催促:“老红,你不是善使各种兵器么,再换!”
三相公气定神闲,一副看他如何表演的模样,心中已经在琢磨这家伙要是那个负心人该如何修理他的问题了。士兵群中还有另一个人也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三相公的用心除了他知道就是她知道了,楚月也在想夫君在自己的大赦之下如何清偿这一段感情债。
“小将军,老红手臂都麻了,哪里还能举起其他兵器,老红输了!”他老老实实地回答,岳雲端的天赋神力,他如果一直硬碰硬打下去支撑不了多久,这也是他所要的效果,借此认输,以避免缠战下去。
“不行!那就歇歇再打!”岳雲打出瘾头了!
“哈哈,小岳雲两锥敌八锤,红三变一变应万变!依老牛看,就算打平吧,改日再比如何!”牛皋不知打哪冒出来,扯着喉咙打圆场。
黑碳头来得真是时候,他大喜过望,又被其两句文绉绉的话触动,难道后世八大锤的传说起自这一场比武?
“想的美,既然不能使兵器,就来短打吧,试试俺的岳氏散手!”岳楚终忍不住,纵身跳下武台,亲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