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权术-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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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恻寒笑得桀骜,眼底流泻*出淡淡的墨色:”难道,你不想知道皇太孙为何恰巧在此时出现么?”
“能请得动太孙大驾的,除了江少衡江少傅,恐怕不做第二人选。”简怀箴双眸微抬,长长的羽睫犹如蝶翅清雅。
园子中的琉璃水色犹如大片大片的泼墨,流泻着浓浓的情意,湖中的碧水澄澈明亮,粼粼碧波随风轻漾,宛若碧波点点。
纪恻寒微微怔忡,既而哈哈大笑道:“简大小姐与少衡公子果然心有灵犀!不错,是他前去找我,请我代他央皇太孙前来救人。少衡公子昔日对我有恩,我不忍见他对你一番情意逐水流,才特意告诉你。言尽于此,纪某告辞,今日我只当不曾见过大小姐,大小姐也不曾见过我!”言下之意,他心中已然知道简怀箴的武功深不可测,却绝不会揭穿。
简怀箴微微颔首,抬眸看着纪恻寒离去。等到纪恻寒的矫健的身姿消失地连影子也不见,她心中微微泛起几重凉意。她对纪恻寒,已然全无疑虑,只是那白衣如玉的江少衡,到底是怀了怎样的心思,她始终无法勘透。那样高绝清隽的男子,又怎会违背如妃的意愿,恰恰对自己情深一往呢?
简怀箴回到长春*宫时,萦萦已然被皇太孙送回宫中。她躺在暖阁中的黄花梨如意云纹雕花大床上,明亮的眸子中,挂着几滴清莹的泪珠,见到简怀箴回来,忍不住张口哇哇大哭起来。
简怀箴深知她所受到的伤害,心中又是痛惜,又是难过,待要唤倩儿去传召太医,才知皇太孙早已命令太医为萦萦诊治过。太医开了方子,倩儿已然命人去煎药了。
她安慰萦萦一番,取出粉儿捡到的婴戏玉坠,放到萦萦手中,心中平地泛起层层波澜,她深深呼吸一口气,问道:“萦萦,粉儿在你门前的石阶上捡到这块玉坠子,可是你的么?”
萦萦捧着澄澈如水洗碧空的碧色玉坠,眼波流转道:“我才一丁点大的时候。。。。。。”她边说着边用双手比划,“从悬崖上摔下去,脑袋撞到石头上,居然没有死,被一只大野狼带回去养着。野狼不但没有吃掉我,还喂我喝它的奶*水。后来…………”
她的泪水又涌了出来,挂在日渐枯黄的面上,“后来大野狼被山谷中的猎户打死了。猎户当我是小妖怪,要放火烧死我。恰好我师父经过,就救下了我。小时候的事儿,都是师父心情好的时候说给我听的。她说她还在那悬崖下的山谷中,发现了一辆摔的粉碎的马车和一具尸骸。那尸骸可能就是我爹爹。”
“你惦记你的亲生父母么?”简怀箴的心微微颤抖,一层一层的缠绕,绞痛。
萦萦睁大眼睛,摇摇头,撇撇嘴说:“不惦记呢。我倒是想瞧瞧,小时候养过我的野狼是什么样子。”
简怀箴心底蓦然生出凉意,黛色远山眉间笼罩一重薄薄的霜华。她正犹豫是否要向萦萦讲出旧日因缘,却听到有人高声喊道:“皇太孙驾到!”
她心中凛然,忙迎出门外,心中已然沉静如水,道:“臣女简怀箴叩见太孙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太孙虚扶一把,笑吟吟道:“免。”
简怀箴也不多礼,往后退却两步,眸中含着隐隐揣测之意,漫声道:“不知太孙殿下驾临,所谓何事?”
有微微的风吹拂入堂,皇太孙身后的白玉珠帘轻动,发出鸣环珩珮之音,令人闻之动容,犹如置身浅红落花之中,一湖月色之下。
皇太孙用颇带玩味的眼神盯着简怀箴,别有深意地说道:“那日在华盖殿上,少傅操琴,简大小姐吹箫,小王始知何谓琴箫相合,鸾凤和鸣。简大小姐腹有诗书气自华,江少傅文武双全,卓逸不群,又位列三孤,官拜从一品,两位当真是天赐佳偶,姻缘天定。小王言尽于此,愿简大小姐姑且听之。”
简怀箴浅眉微蹙,明眸流转,已然明白皇太孙话中之意。简怀箴为救萦萦,方寸大失,竟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跟踪,等到了万安宫外,发现碎襟,已然清楚跟踪之人是江少衡无疑。只是,江少衡非但没有把她会武功一事禀告如妃,还特意搬皇太孙移驾救人。皇太孙与江少衡份数师徒君臣,情同骨肉同胞,自然感喟他对简怀箴一番深情厚意。
在华盖殿上,纪恻寒为救简怀箴,曾欺君说自己与她两情相悦,鸳盟暗许。皇太孙信以为真。他想帮江少衡夺得佳人芳心,因此才有这番言辞。
简怀箴低眉敛目,安之若素,笑道:“皇太孙今日驾临,恐怕不是为帮江少傅做说客吧?”
皇太孙有些不自然的轻笑:“本王前来,其实是想。。。。。。是想瞧瞧我从皇姑姑手中救下的萦萦姑娘怎么样了。萦萦心直口快,与宫中旁人倒是不同呢。”原来,皇太孙救下萦萦之后,见她天真无邪,心无点尘,一时难免感觉好奇。把萦萦从慈庆宫送回长春*宫后,想想萦萦的言辞笑颦,越发觉得她玲珑可人,便又忍不住前来探望她。
他的目光,带着骄阳一般的期待,绽放着火焰一样的希望,便是数年的冰霜,也能将其在一瞬间笑容。简怀箴的眼角眉梢,洋溢着盈盈笑意,又隐约含着几许忧思,她神色复杂,道:“皇太孙请。”
萦萦见到皇太孙,苍白地近乎透明的面容上,不由得涌上丝丝绛云颜色,她明媚的眼眸中含着期盼和羞赧,嘻嘻笑着问道:“你怎么又跑来了?”
皇太孙的眼睛,也明亮如一池秋水,笑着说:“我来瞧瞧你好些没。”
“哪有好得那般快?你真笨。”萦萦斜睨了他一眼,床榻上的珐琅装饰蓝得如白云天般,映得她略略有些莹润的面容一时竟光彩照人起来。
皇太孙的心口急速跳动,目光中的烈焰骄阳愈发明烈几分,心中隐隐掺杂着几分晦暗不明的喜悦,笑道:“原来确是我笨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时都有些忘情。萦萦原是胸无城府,单纯明朗之人,又因着幼时被撞坏脑袋,思维只相当于一个十岁孩童而已,因此每一言每一语,皆为心中所思,发自肺腑。皇太孙朱瞻基自幼成长与皇宫之中,见惯宫中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不信直中直,提防仁不仁,无论对谁都存了三分戒心。唯独与萦萦相处交谈,他不必费心思量,可以畅所欲言,深深感觉到以前从来不曾感觉到的轻松。
简怀箴心中尚且有所顾虑,只是事关重大,难以启齿言明,只得由着二人去了。
萦萦伤好之后,时常去慈庆宫寻皇太孙玩耍,两人竟然甚为投契。有些时候,简怀箴也会随同一起前往,与江少衡朝夕相对的日子也越发多了起来。只是,两个人之间,永远横了一座看不见的海市蜃楼。可以远远地凝望,却始终不能走入对方心中。
第二十七回,玉漏迟
不知不觉,几个月过去,转瞬到了清秋时节。秋风袅袅,树树秋声,草木摇落,山山寒色。宫中的花木,披上一层萧条的秋色,残枝枯叶犹如一颗颗凋零灰败的心。
西风乍起,太液湖中的绿荷,一夜之间被秋霜剪破,残叶相倚,恨意丛生。
登上亭楼殿阁遥遥相望,钟山萧瑟,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阳如血,清寒漠漠而生,偶尔有雁字飞过,鸣唳声凄怨绵长,句句泣碎人的心肠。
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简怀箴的眉,越发蹙得像是素净夜空中的银钩冷挂的下弦月。因为萦萦的身子骨,越来越虚弱,时常苍白憔悴地不成样子,说不出几句话便气喘吁吁,行不到几步路便香汗淋漓。皇太孙只当她身子怯弱,有不足之症,便命令太医调制各种药剂为她进补。只有简怀箴心下清楚,萦萦之所以会出现如斯症状,皆因她是炙人之缘故。
萦萦自婴儿时便被人浸泡以天山毒蜘蛛为药引,血曼陀罗、婴泉、鹤顶红等二十一种奇毒制成的毒水,成为炙人。到如今已接近二十年,萦萦对毒水形成依赖。若是不能及时救治,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毒发时候全身腐烂死去。这些事儿,便是萦萦自己,也不得而知。
简怀箴几经思量,决定带萦萦离宫回府后再从长计议。她原本想带萦萦前往西湖风萍居请龙语萍救人,却无奈她身体每况愈下,恐怕已经不能承受颠簸之苦。为今之计,只能飞鸽传书,请龙语萍出山,来京城救人。
于是,简怀箴再向王贵妃辞行。
王贵妃近来正为如妃新册封德妃一事倍觉落寞失意,简怀箴未免她担心,只说离家日久,甚为思念家中亲人,故而请辞回家。王贵妃沉吟再三,便应允了她的请求。
简尚书夫妇已然有些日子不曾见到女儿,乍见她回到府中,欣喜不已。简夫人更是捧着她的双手,嘘寒问暖,唯恐她生受一丝一毫的委屈。萦萦站在一旁,睁大双眸,见她们母女情深,一时羡慕地泪眼萦萦。
简夫人漫不经心转过脸去,恰好看到萦萦盈盈而立,登时怔忡道:“箴儿,这个女孩子是王贵妃的侍女么?瞧着倒也面善,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仔细想想却又记不得。”
简怀箴强忍心中的悲戚之情,命欣儿在父母的卧房旁,收拾一间大房间给萦萦。欣儿领命,引着萦萦去选房间。
简怀箴这才拉着简夫人的手,坐到黄花梨紫檀对椅上,颤声问道:“娘,你还记得昔日的情怜妹子么?”
简夫人闻言,一时有些落魄失魂,头上几根浅白色的发丝微微抖动,她黯然神伤道:“这一生恐怕也不能够忘记。”
简怀箴清浅的眼眸中,凝聚着无尽的悲伤。那些伤情,在往事的积郁和沉淀中,幻化成大片大片的白蝴蝶,于静谧的房中漫然起舞。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喑哑,哀声道:“我疑心萦萦便是情怜妹子。她随身带着的叶脉纹婴戏玉坠,与哥哥身上的很是相似。玉坠背面,刻着篆体‘简’字。”
黄花梨紫檀木有束腰小桌上的碧海天涯纹路,泛着冰冷的光华。简夫人失神良久,才缓缓道:“情怜的背上,有一块蝴蝶型的胎记。”
简怀箴清雅绝伦的面容,亦喜亦悲,她抿着唇,“嗯”了一声道:“正是。萦萦亦是如此。”
简夫人竟如风魔一般,眼珠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