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权术-第2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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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怀箴虽然姓简,实际上她应该叫做朱怀箴才是。只因幼年时候,母妃受冤,她被简世鸿简尚书收养宫外尚书府中。后来,还君明珠,恢复皇室公主身份后,她为感激简世鸿夫妇的养育之恩,便不曾改过姓氏。
简怀箴曾经辅佐朱祁镇的父皇朱瞻基,隐居江南二十多年复出后,又曾经帮助朱祁镇度过不少难关。若不是有简怀箴襄助,也许朱祁镇早在多年前就死了。可是,也正因为如此,简怀箴劳苦功高,德高望重,颇受朝臣和天下百姓的尊敬。他处理一些朝政之时,简怀箴难免会加以干涉,让他感觉掣肘。
他私自处死于谦的儿子于冕,简怀箴自然是不肯的。若是她来到,恐怕这件事没有这么容易结束。
“是谁私自把这件事告诉了皇长公主?”朱祁镇雷霆震怒,问道。
小太监微微一愣,方才说道:“皇上,是太子在外求见。并不是皇长公主。”
朱祁镇闻言一愣,心口却暗暗松了一口气,道:“传太子。”
原来,太子朱见深知道父皇身体抱恙,就日日前来探视。谁知今日到了寝宫之中,却并不见到人。向宫中太监打听,才知道皇上来了正殿之中。他害怕他身体不消,便特意过来瞧瞧出了什么事。
朱祁镇对朱见深向来器重,见到儿子,转怒为喜,道:“深儿,你如何来了?”
朱见深向前几步,先向朱祁镇行礼,口称:“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寿无疆。”这才缓缓说道:“我去寝宫探视,久不见父皇回宫,特意前来看看。”
二,少年秀
朱祁镇眼神之中,添了几分暖意,声音也柔和些许,道:“今日的事已经处理完毕。吾儿随朕回宫吧。”
朱见深此时才十七岁,生得玉树临风,俊美朗目,颇有宣德皇帝朱瞻基的遗风。他看到跪在地上,神情不惊的于冕,随口问道:“父皇,这是何人?出了什么大事,引得父皇亲自来处理?”
朱祁镇微微皱了皱眉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是一个逆臣贼子罢了。深儿,你随我回宫吧。”
于冕心知必死无疑,反而平静如水。只是听闻朱祁镇称他为“逆臣贼子”之时,颇为不满,道:“皇上说于冕有罪,于冕认罪便是。逆臣贼子的罪名,罪民承担不起。罪民之父于谦顶天立地,于冕不想连累了父亲的英名。”
朱见深这才知道,地下跪着的人,原来是名臣于谦的儿子于冕。于谦死时,朱见深不过十岁有余而已。于谦的事迹,他却听了不少,深知他是大明王朝的股肱之臣。他的死,实属冤狱。心中不禁颇为有些不忍,对朱祁镇道:“父皇,这于冕所犯何罪?惹得父皇亲自审理?”
朱祁镇本来不欲让朱见深插手此事,不过想到这万里江山早晚要交给儿子打理,因此便让孙祥用把发生的事情详细讲述一遍。
朱见深听完,目光中带着不忍之色,对朱祁镇说道:“父皇,此事儿臣另有见解。于冕倘若当真进京是为了刺探军情,又岂会如此容易被人抓住?何况,瓦剌随意收买一个臣子侍卫,便可以打探到我军军情。为何偏偏选择于冕?于冕此番是从山海关逃狱而回,朝廷定然会加以追捕。”
朱祁镇与朱见深是至亲父子,旁人的话,朱祁镇未必能听得进去。朱见深的话,他却是一定肯听。朱见深所言,又句句都是道理。瓦剌若是派人刺探军情,随意买通一人便可,为何偏要选择被朝廷追捕的于冕?此事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可是于冕所言,一路之上发生的事情,又太过于离奇。而且问他山海关把总对他如何时,他的态度又颇为支吾。
朱见深见父皇未曾反驳,眼中反而多了疑虑之色。当即又慢慢劝说道:“父皇,请恕儿臣直言。以儿臣之见,恐怕是有人想借父皇之手,除去忠臣之子。到时候,天下百姓臣民若是知道这件事,说不定会发生当年之事。这件事恐怕的确幕后有人操纵,他们要对付的人,并不是于谦,而是父皇您,是我们大明王朝的锦绣江山哪。”
朱见深的话,句句肺腑,字字情理。朱祁镇闻之,也不禁为之动容。
他恍然大悟,冷声道:“深儿,你所言甚为有理。原来,这一切是有人布局,想让朕再杀忠臣,好叫天下百姓起来反抗朕哪。”他的话中句句带着刀锋,说话间,眼睛已经看向龙义南。
龙义南脸色变作灰白,立刻跪下道:“皇上,臣冤枉哪。这件事,臣的确不知情,只是按章办事。臣一心只想效忠皇上,却不想到几乎做了坏事。幸亏太子明察秋毫,否则臣白死而未及。”
“哦?”朱祁镇漠然看了龙义南一眼,似乎是漫不经心道:“事情当真如此?”他说话之间,已然有疑他之意。
朱见深打量龙义南片刻,对朱祁镇说道:“父皇,儿臣见龙指挥使目光澄明,不像是有所隐瞒。这个消息是他的表弟传递给他。恐怕与他表弟龙易乾有关。”他边说着,边用询问的眼光看着龙义南。
龙义南的面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终于说道:“皇上,臣的表弟龙易乾对朝廷也是忠心耿耿,苍天可证,日月可鉴,请皇上明察。”
他的话还未说完,于冕已然抢先说道:“龙指挥使说得对。龙把总不可能陷害我。方才,皇上问我龙把总对我如何。我说把总大人对我不好,那是因为不想连累把总大人。他在山海关,绝对是一位好官,他爱民如子,对每个百姓都很好。不仅如此,对每一位流放到山海关的犯人,也当成子民对待。龙把总对朝廷,更是忠心不二。有几次瓦剌夜半偷袭山海关,若不是龙把总冒死出战,恐怕山海关早已失陷、山海关的军民,提起龙把总,没有一人不赞不绝口。”
“哦?”朱见深明亮的眼睛,带着洞察一切的精明,他笑道:“既然如此,你逃狱回京,也是龙把总默许的么?”
于冕直了直身子,坦然道:“此事与龙把总无关。是我思念家母,几乎积郁成疾,龙把总敬佩我父是忠臣良将,才默许我回京祭奠亡父,去山西探视家母。至于龙把总会出一封急报给龙指挥使,也是我与把总大人商量好的。罪民不想因为这件事而连累把总大人,皇上若是想惩处,罪民愿领死罪。”
朱祁镇还未说话,朱见深已然继续问道:“你说龙易乾默许你回京,又说有两个江湖人助你逃狱,还把有瓦拉书函的衣衫送于你,这本宫却又不太懂了。”
“禀告太子,龙大人是忠臣良将,又岂会知法犯法?他默许我回京,只是不干涉我罢了。至于怎么样逃出山海关,还是罪民一人的事。是以,罪民见到有两个江湖人说感念我父忠义,愿意助我逃狱,才会相信他们。这件事,与龙把总无关,罪民愿意领死。”说完,叩头。
朱祁镇颇为震怒,不过又有些许安慰,他身体抱恙,一直担心朱见深年幼,不能治理天下,如今见他聪明过人,而且体察入微,比起自己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几句话就逼得于冕说出真心话,又把事情的厉害干系洞察的清清楚楚,不禁很是赞叹。
朱见深笑道:“父皇,于冕此时说的,多半就是真话了。方才所言,也不是有意隐瞒。依照儿臣所见,他逃狱到京城,虽然是有罪,只是为了亡父亲母而已。所谓百善孝为先,他如此孝悌,也算是对得起于家忠烈。就如同父皇身子抱恙,儿臣盼望时刻能陪伴于身边一样,于冕的心情,儿臣甚为了解。”
所谓物伤其类,伤己及人,朱祁镇身在病中,自然很是了解病中人的感受和对亲生儿女的期盼,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三,心如噎
朱见深继续缓缓说道:“父皇,你也深知,太皇姑奶奶平生最赏识之人便是于谦。若是被她知道,于谦的儿子于冕遭遇什么三长两短,以她的脾气,定然不会同父皇干休。便是她老人家不追究,恐怕江湖中的那群莽汉,也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来。儿臣还请父皇听儿臣劝说,饶恕于冕私自回京之罪吧。”
朱见深为人甚是聪明机敏,他故意把龙义南安给于冕的那顶“通敌叛国”的帽子,说成是私自回京。两项罪过相差的惩处何止天上地下。如此一来,十恶不赦的重罪,从朱见深口中说出来,反倒显得只是私自逃狱的小罪了。
饶是这样,朱祁镇心中仍旧有自己的打算。所谓小惩大诫,若是不对于冕加以惩罚,他的脸面何存?威信何在?
是以,他瞥了跪在地上的于冕一眼,冷冷说道:“深儿所言固然有理,却也只是推论而已。于冕是否有私通瓦剌,尚且难以定论。毕竟龙指挥使在他身上搜出了瓦剌的书信。若是不对他加以惩处,皇家的威信会荡然无存。”
朱见深如何不知朱祁镇的心意,他沉思片刻,说道:“父皇做事,素来考虑周全。只是儿臣恳请父皇,三思而后行。太皇姑奶奶是什么样的性子?宫中的事,哪一件能瞒得过她老人家的眼睛?若是这件事传到她耳中,恐怕她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当年父皇从南京回顺天府,幸而有太皇姑奶奶率领一干江湖人士保护。若是这次杀了于冕,再引起江湖人的暴乱。而太皇姑奶奶又袖手旁观的话,恐怕那些江湖人当真会杀入到皇宫中来。”
朱见深的一番话说得极其诚恳,又放低了声音,唯恐传到别人耳中,会抹杀朱祁镇的脸面。他又低声劝说道:“虽然,宫中高手如云,原是不怕那些人的。怕就怕那些人诡计多端,不知道会使出什么计策,来暗算父皇与儿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于冕只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凭他一个人能做出什么事来呢?父皇放了他,甚至厚待他,还会赢得天下人的赞赏,赢得民心,说父皇宅心仁厚,是个好皇帝。”
朱见深一番话,虽然一半是为了救于冕,另一半也的确是为了朱祁镇打算,听在朱祁镇耳中,觉得十分耐听。
朱祁镇这才缓缓点头,说道:“深儿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于冕的父亲虽然是堂堂的于谦,于冕却只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罢了。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朕倒也不怕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