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我在义乌的发财史-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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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着他们走进了一个小院,这是座红砖砌的二层楼房,也就是当地农民建起来出租的,房东不住在里面。通常,这种低档的出租房中住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淘金者,他们与我一样,都把义乌当做是遍地人民币了,反正来的人都能捡点儿回去,捡多捡少看各人的造化。
我看了看,院里很安静,乱七八糟堆满了各种破烂。我跟进院子时,小姐正收伞,收完伞她回头看了我一眼,问高个长发男:“你不会把他带上楼吧?就在这儿解决吧。”
解决?解决我什么?难道为这点儿芝麻小事儿,他们就要杀了我不成?
我害怕起来,声音有点儿颤抖地问:“你们要干什么?”
小姐斜着眼得意地说:“想干吗?没钱就别想出这门了。”
我不是急中生智,而是狗急跳墙地喊了一句:“我真没钱,不信你们可以搜我的身。”
小姐没搜我的身,只是从头到脚把我打量了一番,可能是实在找不出任何值钱的东西,加上天气又热,小姐咚咚地上楼去了。我以为小姐放我走了,长舒了一口气。
那高个长发的男人又一把抓住我脏兮兮的衣领问:“真没钱?”
我这下吓得不轻,哆嗦着说:“我,我是没钱了。”
“你妈个屄,跟老子哭穷!”那家伙随手就给我脸上重重擂了一拳。我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痛,另一拳又打在了我鼻子上。一股咸咸的带着腥味的液体流进了我的嘴巴。我知道自己流血了。我想,只要你们不把我打残、打死,就让你们打一顿吧,反正我近日也无事可干,小伤小病无大碍,只要不逼我给钱就行了。于是,我既不喊疼也不求饶。
我忍,我能忍!
另一个家伙也过来凑热闹,他踢了我屁股一脚,好在力道不大,我只是趔趄了一下就站稳了。见我没倒下,好像污辱了他,那家伙冲上来就对我拳打脚踢……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把他打死了!”走到楼上走廊上的小姐不耐烦地朝楼下院子里的两人喊,她显然有些烦躁。
“那怎么办?就这么放他走岂不是太便宜了他?”其中一个男的说。我不能确定是哪个,因为我疼得不行,双手护着脑袋,蹲在地上起不来了。
“没钱就干活,找点儿活让他干干。”那小姐站在走廊上说。
“我们这儿有屁活可干呀!”高个长发男的声音。
“洗衣服!你们他妈的换下来的衣服都一大桶了,老娘我才懒得洗。”小姐说,“就这样吧。”
这事好像得由她说了算。事实也是这样,她同意之后我就被带到了一个房间里。一个红色的塑料桶摆在了我面前,桶内满满地塞着散发着汗臭味与香水味混杂的衣物。
说句内心话,洗衣服我不讨厌,因为下岗后,我在家没少洗衣、做饭。但不同的是,今天这衣服洗得太伤人,太伤人的自尊。可能人太倒霉的时候,自尊心就会大大打折吧。那天,我只是稍稍感觉到心里委屈了一下,并没有更多的难过。
在房间里,他们留下矮个男看守我,其他一男一女到隔壁房间看电视去了。
我先洗了洗自己的脸,然后开始洗衣服。看守我的那家伙时不时地叫一句:“你他妈的洗干净点儿!”
在洗衣服时,我闻到了一股香烟味,烟瘾顿时上来了。我边洗边想如何让那家伙赏我一根烟抽。
我这人挺贱,见烟贱。
我这辈子戒了无数次烟都没成功,我对烟的依赖性很重。哪怕在我最穷困潦倒的日子里,我也想方设法从老婆那里讨点钱来买劣质烟抽。有时羞于自己去买劣质烟,我就让住在隔壁的老头帮我去小巷口的旧杂货店中买。
我抬起头,一脸赔笑地问那个看守我的家伙:“兄弟……”我才讲了两个字,那家伙就朝我吼了:“哪个是你兄弟?你他妈皮痒痒了是吧?”
我连忙改口,说:“师傅,哪件衣服是你的?我帮你洗得更干净一点儿。”
那家伙听我这么一说,两只眼睛滴溜溜地在塑料桶与塑料盆之间来回瞅,“就那件青花的衬衣和那条红裤头,还有那条青牛仔裤。”
我按他说的,把三件衣物挑了出来优先搓洗。
那天,我感觉自己特能理解电视剧中跟在日本人后面混的汉奸,虽然行为可耻,但活着的确不容易,要会察言观色不说,还得学会收起自尊拿出一副做奴才的样儿来。那天的我就是这德行,活生生长着一副奴才相。
那家伙看我卖力、仔细又优先洗他的衣服,不再对我吼了。我趁机说:“师傅,你抽的是什么牌子的烟?真香啊。”
“红梅烟,四元一包的,你来根不?”他说。
我知道那家伙中计了,心想就让你显摆吧,反正我有烟抽就得了,于是我继续拍马屁说:“四元的红梅是好烟啊,我抽得很少,因为没钱买。”
我刚说完,人家就把烟递到我嘴边了,还主动掏出打火机为我点上了火。我双手尽是肥皂沫,不能以手指夹烟,就让烟一直在嘴边吊着。我一口一口贪婪地深深吸着烟碱与焦油。
慢慢腾腾,我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把衣服洗完。很奇怪,洗完衣服我不想离开了,我觉得这里挺好的,最起码有可以说得上话的“熟人”。我相信事情都过去了,只要表现得好,他们是不会再打我的。
按照吩咐,我把洗好的衣服都晾在走廊上的铁丝上。
看守我洗衣服的那家伙见我晾好了衣服,便说:“你可以走了。”说完他也进隔壁房间看电视去了。房门“咚”的一声关上时,我的心莫名其妙地收了一下,好像一种希望瞬间被击碎了。我在心底对自己说,再等五分钟,五分钟内有人走出来,我就鼓足勇气说我想留下来,如果没人走出来,我就离开此地另谋生路。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大概就是这么个关头,有人开门出来了,是高个长发那家伙。他瞅了我一眼,问:“衣服洗好了?”
我“嗯”了一声。
他又问:“洗好了,你还不走在干吗?”
我红着脸说:“我想留下来可以不?”我知道这种请求的希望是渺茫的,但是我真的无处可去,我只想有饭吃,有地方住,干什么、怎么干,已经是次要的了。
“留下来?”
“是的,我想和你们一起干。”
“你能干什么?洗衣服?”
我无语了,我也想不出我能干什么。我是男人身,我留下来能干什么?我只是穷急了,急需一个地方安身,就像那句俗语说的,病急乱投医。
看我低头不语,那家伙吼了起来:“滚!滚!哪儿来的滚哪儿去!看见你,老子就烦!”
既然这样,还能说什么,我只好抬腿走人,走到楼下毒辣的烈日下,去寻找我能去的地方。
第3章 挣了一点儿给家里打电话的钱
我走到一颗梧桐树下坐了下来。时间对我而言是富余的,我可以随地休息或是无聊地胡思乱想。
那个下午,我特别地想家,想老婆,想孩子。我想打个电话回去,但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混成这样,我太不是人了,我对不起我的老婆孩子,我不配为人夫为人父。
我在心底谴责着自己,但这于事无补。无论我怎么骂自己,都骂不来两元电话费。我坐了一下午,就这么想着恨着、恨着想着。后来,我想出招了,我得拼命弄些钱来给家里打个电话,这才是重中之重的事情,我不能让他们担心。
我在梧桐树下一直坐到了夜里两点左右。不是我能坐,而是因为我坐在这儿与坐在别的地方没有什么不同。与其到处走消耗体力,还不如就在这儿坐着,最起码不会感觉肚子饿得难受。那时的义乌还没有联防队员,如果换成是现在,我可能早就被人客气地打扰了。
夜里两点多钟,我去了开除我的那家伞厂。轻车熟路,我用木棍撬开了伞厂仓库后窗户上的钢筋,爬了进去,然后抱出了五十把收折伞。很顺利,没有一点点不测。
那时的义乌工厂大多是家庭作坊式的,没有门卫,甚至连像样的厂房都没有,都是自家院子或是租来的旧仓库什么的,然后挣了钱再盖,边挣边盖。仓库大多也是平房,利于搬运货物。我知道后来的大厂中就有这样的,比如二〇〇五年收购上海霞飞的某化妆品厂。
说实话,偷这家的产品我忐忑不安,虽然他们本来就欠我两个月工钱,但我知道这不道德。
从小到大,我都是乡亲们眼中的乖孩子,小偷小摸的事从来与我无关,这也是家教太严的缘故。但是,在义乌,我居然干起了小偷小摸之事,真是匪夷所思。虽然这算不了什么罪行,但又确实是被人所唾弃的行径。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要用行动来洗刷这次耻辱。(我完全可以省掉这节不写,把这些秘密永远地尘封在我的心里。但是,为了表明我当时的困境,也为了让大家更能明白我以后创业的动力与非凡的忍受力,我还是坚持写了出来,这更能讲得清楚事件的前因后果。如果省去这些劣迹,就不能让你们充分地去理解与感受我后面的爆发力。)
我把偷到的伞藏在我藏行李的那个破院里,用砖块掩得实实的,然后才开心地躺在一堆工地木板上睡去。夏天的蚊子特别多,我一晚上都要被叮醒十几回。二〇〇〇九年,义乌全市发动灭蝇、灭蚊活动,据说是为了防治一种什么病。我想,要是那时有这种病,我十有八九会染上,因为我接触的蚊蝇太多了。
早上醒来后,我感觉又很饿了,但我没打算去那家民工快餐店,因为那碗饭是我中午的午餐,不能轻易去动。我忍着饿寻思着这五十把雨伞如何脱手换成人民币:一是拿到市场或店里去转给店主;二是卖给快餐店老板娘;三是去昨天挨打的地方找那两个家伙转手。
思前想后,我决定采用第三种方案。因为一的风险太大,二又没有把握,三没什么风险,最多得不到什么钱。钱的多少不是最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