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家传奇--漂魂-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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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父亲做好了饭,母亲还没有回来。而且肖骁霄也开始怀疑,平时都是母亲做饭的,今天怎么父亲也下厨了,真是奇了怪了。父亲看到肖骁霄有点不安的情绪,终于告诉肖骁霄,母亲摔伤了,正躺在床上呢。
肖骁霄顿时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忽觉母亲的大限已到。冲入母亲的卧室,母亲正微笑着、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呢。肖骁霄忍住自己的泪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是自己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家庭事故,不知道如何安慰母亲,这样一想,泪水就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了。
原来,母亲是上楼去拿冬天的炭火,爬木梯的时候,一脚踩空,摔了下来,幸好只有三四级高度,尚无大伤出现,但是外伤毕竟严重,在医院还是打了几天盐水,现在家静养,估计还要到年后才能够起床行走。为了不影响肖骁霄的学习,母亲要求父亲瞒住儿子,自然,肖骁霄是一无所知了。
至此,肖骁霄整个过年没有外出,就在家里陪伴和照顾母亲,忏悔地尽着孝道。班级组织的同学聚会也没有去,一是不想离开母亲,二是怕遇见刘梅。就这样一直熬到开学最后的日子。想想当年在当地算是风云一时的人物的父亲,也开始用哆哆嗦嗦的手给肖骁霄递过来一千块钱的时候,肖骁霄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浑身发起抖来。
父亲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去年半年的工资没有发了,一直没有领到。最为奇怪的就是,现在谁也不管他们,简直无法无天了。”
肖骁霄第一次感觉到做一个中国人是很羞耻的。这种羞耻感的来源是复杂的,一方面,作为一种中国公民,在受教育的路途上竟然是如此的“人为艰难”。另一方面,国家对于他们这类人,基本上毫无任何保障的,说剥夺了他们赖以生存的经济来源就瞬间剥夺了它。这种羞耻感本身就是一种人格上的遗憾,然而,这恰恰体现了国格的缺陷。
无奈中,肖骁霄只好带着这一千返回了学校。临行前,母亲虽然能够下床走动了,但是肖骁霄的内心十分紧张,也十分的愧疚。尽管母亲虽然能够下床行走了,但是他知道,母亲为了省下钱,实际上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采取“忍耐”治疗的方法,用最便宜最低价钱的药物,终于熬到了接近康复。
一到学校,就是为期两周的钳工实习。学校发了实习用的劳动服还有皮鞋,肖骁霄居然发现,那鞋子十分保暖,觉得质量非常的不错,遗憾的就是上学期怎么不发放。也是在同时,夏凯华的深圳来信已经到了,他告诉肖骁霄,他在一个工厂里打工,现在还是仓库管理人员。毕竟是高中毕业生,加上自己做人低调和老实,做做这类工作,就是绰绰有余了。肖骁霄很高兴,立即给他回了信,要他好好干,自己以后说不准来找他。
实习就是在自己工厂进行的。实习师傅姓江,大概五十来岁,但是看上去已经十分苍老了,大家称他为江师傅。江师傅第一堂课就是给大家讲安全课。
江师傅说道:“如果你们还想保持现在完美无缺的身材出去的话,就一定要老老实实地听我管教,认认真真执行我的示范动作。上机操作,不需要有什么聪明才智,就是经验,我做技术工作三十五年了,没有什么身体损害,就是因为我老老实实听我师傅的管教,认认真真执行我师傅的示范动作。好了,我没有什么水平,也不会说漂亮的话,现在就干活吧。”
肖骁霄心中有一种震撼的感觉,三十五年了,还是一个技术工人,也许职称很高,资历很老,但是职务很低,也就是说,出息不大。但是江师傅能够如此严格对徒弟的安全着想,肖骁霄是非常感动的。
但是肖骁霄还是十分愤怒的,他实习的机器上面有凸印,赫然印着:一九五○年制造。
这简直有点侮辱当代人的智慧,共和国都发展到了什么时候了,而我们的制造技术和设备居然还是隔了两个时代的了。
肖骁霄十分不解,问江师傅:“这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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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师傅有点不太习惯这样的问题,都几十年过来了,还没有那个学生问过这个问题。但是江师傅还是自豪地回答说:“楠竹山这里所有的机械制造设备没有我不熟悉,这里的十几台设备在我手上管理也有二十多年了,从来没有坏过,质量多好啊,使用起来得心应手,难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肖骁霄冷到了极点:自己和五十年前的人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江师傅还是满足了肖骁霄一点点的好奇心。告诉他,其实机械制造在中国是没有前途的,不过这只是人为地没有前途,因为中国人一向灵活而短视。所谓造船不如买船,买船不如租船。就这样,国家的“精工”技术一塌糊涂。
想想改革开放初期,堂堂一个国家交通部部长光荣地到荷兰考察造船业,居然惊讶地发现,人家荷兰人造船技术比中国人强大多了,就像某些改革开放的先锋到了美国回来写考察报告说“美国三岁的小女孩会讲一口流利的英语”一样,这个交通部部长就要引进荷兰的“高级人才”,以高出中国几十倍的工资把他们请进来,还要贡献中国漂漂亮亮的姑娘,让他们管理上海的一个造船厂。
可是,上海这个造船厂有能人厂长,找到这个部长,说只要给他们相当于给荷兰人待遇的十分之一,就可以造出世界上最好的船只来。这时候,有一个叫做袁庚的人经过考察,认为这个厂长没有吹牛,完全可以做到。殊不知,最后这个部长大发雷霆,说这是破坏中国的国际形象和反对邓小平的改革开放政策……袁庚只得遗憾作罢。
最后,江师傅对肖骁霄说:“孩子,郁闷就郁闷吧,这年头,只要能平平安安地混上一口饭,就行了。”
“平平安安地混上一口饭?”肖骁霄心里一阵发寒,狠狠地骂了一句“我日他老娘的一口饭”,让大家莫名奇妙看着他,仿佛看一个大怪物。
但是实习毕竟还要下去的,肖骁霄也就每天在这里老老实实听江师傅的管教,认认真真执行江师傅的示范动作,为的就是能够“体能完肤”地走出车间。
几天以后,也就和江师傅混熟了,肖骁霄和几个同学一起,凑了几十块钱,买了一些香烟,在空闲时间,时不时地孝敬江师傅几支。每当抽烟的时候,江师傅就话多了起来,说了不少关于他的故事,大多是岁月沧桑和人生无奈的事情。但是说道自己的儿子,江师傅就神气起来,甚至有点瞧不起肖骁霄他们了。
话说江师傅看到了自己因为没有文凭,一直提不了干,多少有点窝气的。于是就将这种期待和希望寄托于自己的儿子身上,他发誓,一定要给江家培养出一个堂堂正正的大学生来。
同样是去年,儿子非常争气地考上了某老牌的、国内属于一流的名牌哈尔滨工业大学。
老江接到儿子的《录取通知书》那天,大哭了一阵,又大笑了一阵,其喜悦程度远远超越了他儿子的喜悦程度。
于此,江师傅终于出了一口鸟气,在楠竹山一带,一有机会就要炫耀他的儿子,是多么多么的有出息。
这样一来,江师傅反倒被孤立了,因为在事实上,一个大学生算个什么东东呢?这个作用夸大了,就没有意思了,可是江师傅根本就不明白个中缘由。肖骁霄后来也冷落了江师傅,觉得此人乃“小人得志”状,不值交往。
肖骁霄不知道是觉得可以理解,还是觉得可悲。不就是考上了一个什么大学么?人们还在欢呼那个小个子邓先生恢复高考制度的伟大功勋的时候,殊不知,同时也把罪恶的科举制度之封建鬼魂也激活了。
我们可以唯物主义地认为,凡事有利必有弊,可是肖骁霄觉得,这个国家的民族性还是在“高考取士”的制度下,丧失了基本的进取动力。学习不是为了国家和民族的进步,而是为了自己的升官发财。因为学历代表知识和能力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但是极有高度的想法是不能够给你带来面包的,肖骁霄对这一点相当冷静。而生活在这个现实的社会,如果连一个面包问题也解决不了的话,是没有资格谈论上层建筑的问题的。
教育本质问题的腐烂,教育策略的失误,已经让人们彻底沉默,而先生早就说过,不在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大凡事关民族历史发展之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民众的沉默都是在积蓄能量,等待彻底的爆发。
这一点肖骁霄是完全有信心的,所以,自己也只是需要沉默就是,等待中国人在人类历史上再一次光辉灿烂地、堂堂正正地爆发。这当然不是酸不拉唧的所谓“伟大复兴”,而是中华民族的新时代“伟大创兴”。
钳工实习是否合格,就是看能不能依照图纸高质量做好一把小铁锤。肖骁霄自觉个人的优势就是动手能力强大,所以,机器在自己手上很是得心应手,半小时以后,一把光亮的小铁锤就出现在江师傅的面前,江师傅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微微点了点头,在成绩单上写上了一个“优”字。肖骁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可以“出师”了。
实习结束后,班级进行了团委会和班委会的改选工作,肖骁霄做了上届团委工作报告,总结了十点工作成绩之后,又说了几点工作失误。
最后,他推开了稿纸,深情地说道:“同学们,我确实不适合做一个团支部书记,我的脾气十分的暴躁,有点暴力倾向,伤害了一些同学,我不会委婉处理同志们之间的关系。而一个团支部书记,应当是比较温和的,严厉的,也是细心的,这些我都没有。你们可能承认我有点魄力,但是这在我们这里是不能够解决实际问题的,我们的舞台有限。所以,今天我郑重在这里提出,我不再竞争团支部书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