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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梧桐那么伤-第8章

小说: 梧桐那么伤 字数: 每页3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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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日子,被我同学们欺负的日子里,同样也淑女过的小麦乐,给了我最大的友情支持——和我一起偎在墙角哭。

后来,我去向老师告发过,可对于身为大人的老师来说,小孩子之间的不团结,根本不足为怪。所以,老师用她们温柔的笑来面对这些对小孩来说不啻是灾难的事情。

后来,八岁的我一看,“政府”给我解决不了问题,尤其再一想如果我不推翻这个万恶的“旧社会”,可怜的小莫帆也将重蹈我的覆辙,忍受那些恶心死人的唾沫。

所以,我决定自救!

在一个清晨,我从厨房偷出了两把菜刀一把炒勺,早自习铃声一响,我就将两把菜刀劈在了课桌上,因为书包带系得太紧,炒勺怎么抽都抽不出来。我本打算手晃着炒勺,冲他们吼,现在只能指着菜刀冲他们吼,我说,谁以后再欺负我,我就用菜刀剁了谁!为了起到更大的震慑,我又说——谁再冲我吐唾沫,我就将谁先奸后杀!为了强调“奸杀”的威慑力,我还补充了一句新发明的名词:“再奸再杀”!

可能因为“于远方案”的发生,“先奸后杀”“再奸再杀”对这帮小孩来说,杀伤力足够大,尽管,他们当时不一定知道具体是什么含义。

后来,我一直背着两把菜刀去上学,黄小诗和麦乐在我身后晃荡着,像左右护法;再后来,我的两把菜刀被老师没收了,她说,小孩子要相互团结友爱,我却硬生生地听成了小孩子“团结有害”。

虽然没有了菜刀,但是,那帮小孩已经初步了解了我从父亲于远方身上继承的“残暴”本性,都对我退避三舍。

这次“革命”,成就了我在小学“黑帮一姐”的地位。相应的,莫帆也就在我的保护范围内。唯一的遗憾,就是因为家庭条件不好,莫帆八岁才上小学一年级。

偶尔,他还是会被欺负。跑到我面前,满脸委屈,问我,姐,咱爸是不是杀人犯啊?他在监狱是不是?他没有死对不对?

每次,他这么问,我就会毫不留情地抽他的小脑袋,我说,去你三舅姥爷的!你这么个十岁的大块头,被那些八岁的小浑球欺负,你还有脸给我哭!

莫帆就耸着肩膀,抽泣得更厉害。可能被我庇护惯了,莫帆的性格一直有些小女生的温婉。

我胡乱地将他扯到身后,说,于莫帆,你记好了,于远方死了!谁说他是杀人犯,你给我去指认!说完,我从教室扛起板凳横出门。

莫帆在我身后抽泣得更厉害了。他说,姐,他们全都这么说!

他说完这话,我又回去扛了一条板凳。要抽死那帮混蛋,单用一条板凳是有难度的。但是,我却被麦乐给扯住了。

她拉着莫帆,给他擦眼泪,说,莫帆,莫春疼不疼你啊?

莫帆边哭边点头。

她就笑,说,那么你得知道,莫春不会骗你。你爸是好人,他是生病去世了。别再为这件事浪费莫春精力了,她要升初中了。

莫帆在后来,再也没问过我这个问题。那么长时间,我都不知道他有没有再为此受委屈。还是,受委屈了,只会自己偷偷躲着哭。

而今天,在他读高一时,他竟又为此和三五个男孩推搡起来。

为了缓解我刚才提及于远方时的刻薄和漏洞,我就转头责备胡为乐,你干吗不帮莫帆一把,你脑子臭了吗?

胡为乐揉揉鼻子,指着脑袋上肿起来的大包,很委屈地说,我帮了!否则,莫帆早被那一群人给砸扁了!

莫帆抬头,眼神那样清凉,长长的睫毛在他眼底投下了暗暗的影子,放佛是童年留下来的伤,久久不成痂。他问我,姐,你告诉我实话,好吗?爸……呃,于方远,他真的在监狱,是不是?他并不是病死了,是不是?

梧桐那么伤 第二章 六、你以为生活是言情剧么?

那天,在卫生室里,我长久的沉默了。

一直以来,我都不愿意让莫帆知道,这个男人曾给予我们家庭的伤疤。我害怕莫帆小小的心灵遭受创伤。所以,哪怕母亲改嫁离开,我都跟莫帆撒谎,说,妈妈要去赚钱养我们姐弟俩。母亲离开时,六岁的莫帆,一直扯着她的衣角哭。撕心裂肺的声音,我至今都记得。我看着那个曾被我们称呼过妈妈的女人当时决绝的表情,就告诉自己,这辈子一定保护好莫帆,永远不要再让他这样撕心裂肺地哭泣!

永远不要!

因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有这个权力!

至于母亲,我想,她当时大概让父亲给伤得太深了。一个女人,一旦彻底死心,会是一种怎样的决绝呢?

她就这样,一声不吭,表情坚硬,将八岁的我和六岁的莫帆,遗弃给了苍老的奶奶。

其实,长大之后,到现在,我都再也没见过她的面,早已经忘记了她的模样。我也并不恨她。因为,如果能撇清我和于远方的关系,我也会如她一样,远走天涯。可是,改变不了的,我和莫帆,身上都流着那个男人的血,哪怕这血是罪恶的,冤孽的。

莫帆见我一直沉默不语,就悄悄抬手,拉了拉我,很勉强地冲着我笑了笑,说,姐,我不问了,你别生气了。说完,故作很快乐地起身,默默地跟着我回家。胡为乐在我们身边,像一个街舞少年一样乱蹿耍帅。

我轻轻碰了一下莫帆的脑袋,问他,疼不?

莫帆说,哪能不疼?你捏捏猪的屁股,它还会疼得咴咴叫来着。何况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呢。

我叹了口气,沉吟了很久,声调缓慢地对他说,莫帆,其实,这件事情,没什么好去计较的。这么多年,咱们别总跟这件事情过不去好不好?

莫帆张张嘴,刚要说什么,我的手机就响起来,我一看是白楚,就忙不颠儿地接起来。

电话里,白楚有些焦灼,他说,莫春,我今天不能陪你去看画展了,溪蓝的情况又不稳定了,我得在医院里陪她……

挂上电话,我一脸没落。本来,我就是千挑万选,去医院侦查了无数次小道消息,得知溪蓝的病情稳定下来后,才这么信心十足地约白楚去看画展的。白楚还说,溪蓝听说我们要去看画展还很开心,说要是自己身体健康的话,也想去看看的。

可是,溪蓝,竟偏偏撞这个时间病情不稳定。

我撇了撇嘴巴,让莫帆先回家,单独一人去找麦乐。见见麦乐,然后和她一起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溪蓝,能让我开心一些。

我走的时候,胡为乐在我身后吆喝,“纯洁”,莫帆让我问问你,我们写完作业,可不可以去旱冰场玩儿啊?

我胡乱地点点头,白楚的电话,让我忘记了本来是要去超市帮莫帆买两条猪蹄煮汤补一下的,也忘记了莫帆脑袋上的伤,根本不可以玩太剧烈的游戏。

唉,这个叫白楚的男子,任凭我的思维是多么绵密的墙,他总可以凭一句话抽丝剥茧、瓦解掉我喜怒哀乐的壁垒。

麦乐说,听听,莫春,你这话说得多恶心人!你以为生活是言情剧么?还绵密、还壁垒,你还风儿沙儿到天涯呢!

我见到麦乐时,她正忙着换衣服去赶场子,所以说话也满是火药味。

我见麦乐也没时间顾我,再想到上次给杂志画的封面被枪毙了,顿时觉得爱情和金钱全都抛弃了我,生活真没意思。期末考试还有一段时间,我不必费神,所以,我就对麦乐说,要不,我跟着你去酒吧里玩儿吧!

麦乐说,好啊,不过,你最好先去医院把溪蓝的氧气管给拔下来,再到酒吧里听听歌,看看帅哥,数着时间等她死掉,这样的生活才叫美好!你现在跟我去,一副怨妇模样,也只能在酒吧买醉,还得我给你付钱!

梧桐那么伤 第二章 七、又或者,那才是真正的我,自私,残忍。

其实,麦乐不知道,这样的手脚我曾经做过。

那是溪蓝第一次住院。

从我将白楚的名字埋在梧桐树下那天,我就以为,总有那么一天,白楚他会看到,有那么一双眼睛,总是在面对他时,变得无比愉悦而妩媚。可是,这个叫溪蓝的小女孩出现时,我却在白楚眼里看到了这种别样的愉悦。

我一直不懂溪蓝有什么好的,除了生了一身好病,我实在找不出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值得白楚这样漠视我。

白楚说,溪蓝身上有种很透明的气质,就好比阳光下的琉璃。他说,他一直以为这样的女子只能在画中出现。

当时,我特别想问白楚,难道你没发现我也挺琉璃的?

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我没有溪蓝琉璃,因为溪蓝生得一身的好病,像琉璃一样易碎。我只会因为白楚去学我根本没有天赋的绘画,且乐此不疲地折磨自己,装做很享受的模样。

溪蓝第一次住院,我从白楚眼中读到了一种叫做心痛的光芒。他在医院走廊中来回地走,尽管,我早已知道,他喜欢溪蓝,可要我这样近处看到白楚对溪蓝的心,还是这样刺目。

嫉妒。痛恨。总之,该有的心情我都有,不该有的心情我也有。

夜里,白楚因为工作室的事,不得不离开。所以,他给我打电话,莫春,来帮我照看一下溪蓝。我把事情弄好了,立刻回来!

我想说,离开一下,又死不了人的。真有病!但是我不敢说,我怕白楚讨厌我。

当时,我正在和黄小诗讨论如何让一个女人看上去更透明更琉璃一些,方便看起来我见犹怜。黄小诗一见我接到电话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知道是白楚。所以,她笑了笑,就让我早去医院做“钟点工”了。

我撇撇嘴,离开时,很矫情地冲黄小诗抱怨,说,你看,这个男人,那么大了,都像个小孩子,随时随地需要我的照顾。

黄小诗也没言语,只是笑笑。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次高考前,摩天轮上她哭泣完之后,人就变得异常沉静冷漠起来。这种改变,令人难免担心。

当我到了溪蓝的病房时,白楚嘱托了我几句,就像风一样走出了病房。平时的他,总是那么有分度,做什么都是一副悠闲的神态,唯独这次,面对溪蓝,他是这样焦灼。可惜,不争气的我,偏偏还能从他焦灼的眉眼间读到一份对我特殊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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