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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清末民初历史演义-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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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此买房置地。娶得老妻邬氏,生了一个儿子。从此埋头隐居,也有三十年了。这便是我在官场的历史。在怀庆做游击时候,时常同你令先祖往来,因为你令先祖虽然是一个买卖人,却天性伉爽,同我们武夫的性情最为投契,所以彼此是很好的。我从怀庆临走时,他还送过我一柄腰刀,是宋朝打造的,上面刻着有御赐曹彬四个字。是人家典死的,他老先生便送了我,做临别纪念。这个刀确是一柄宝刀,真能断铁如泥,如今还在我家呢。平西夏时候,我很得它的助力。可见同令先祖的交情,并不为薄了。天宠听罢,仰起头来,想了半天,忽然问道:“太老伯你不是姓贾吧?你的真名实姓是叫甄得胜吧?”天飞不觉哈哈大笑道:“老侄孙,你因何会知道?”天宠道:“先父在日,曾对我们说过,说当年镇标游击,有一位甄得胜甄老先生,同先祖父是至交。可怜此公因征西夏阵亡,久已不在人世了。如今追想先父之言,说死的尚存人世,说人死的,自己却已身入重泉。人事变迁,真真使人难测。”天宠说到这里,又不觉泪下沾襟。天飞也感叹不已,说:“老侄孙,今天老夫把实话全对你说了吧。老夫原籍是安徽庐州府人,原名确是甄天飞。老夫幼时为僧,壮年做盗,中年才改入仕途,说起来,真真是人生无限感慨。曾记几岁时候,父母双亡,随从娘舅,到河南为商。娘舅看我无用,徒然耗他的嚼用,便将我寄托在少林寺为僧。师父法名云岫,我这一身武技,全是他教的。我们师兄弟一共是十八人,我排行十六。云岫生平技艺,俱传与十五、六、七这三个人。其余所学的,俱是一知半解,未能得其全豹。云岫死了,大弟子法慧升了首座。法慧的为人,非常嫉妒。他时时刻刻总怕我们师兄弟三人夺了他的地位,暗中便下了毒手。可怜我那师兄同师弟,俱都被他用药酒毒毙,单单剩了我。我平日对待师兄弟最为和平,从不敢倚恃武技,欺负他人。因此他们不忍得下手害我。是我那十三师兄背地里告诉我,叫我赶紧逃跑,免遭毒手,还给了我十两银子做路费。我连夜跑了。路过鸡公山,有一伙强盗出来路劫,被我把为首的杀死。他们那些人便拥我做了首领,我做了七年大盗。赶上捻匪起事,他们招致我作先锋,封我为无敌王。后来又投降了淮军,才慢慢地保到游击,这又是我前半部的历史。错非遇着老侄孙,说出我的真姓名来。我这些话,对妻子全没有提过。”天宠一面听,一面点头叹息说:“太老伯年逾古稀,既然身抱绝技,何不完全授予小孙,使我得报父仇,也不枉此番的天缘凑合。”天飞叹道:“老夫年纪太大了,再教徒弟,恐怕无此精力。如今实对你说,我的儿子贾武僧,他得我衣钵之传,却是倾囊倒箧,毫发不遗。前年我派他到少林寺去,传授武技。因为救我性命的那位师兄,他在前十年便袭了首座,我得着信曾去望他一回。他对我说,如今寺中的武技无人能教,纵然教也不得真传。他的意思是想留我在寺中担此责任。我年纪高大,岂能受这样累,便应许叫我儿子代教。他如今已去了两年,你如果拿着我的信投到那里,他一定将你收下。似你这样聪明,有上三四年工夫,保管可以毕业。并且他还有一宗绝技,是手枪的工夫,非常娴熟巧妙。你肯用心学习,将来百步之内,可以指头打头,指心打心。有这一宗绝艺,那报仇的事,便易如反掌。至于飞檐走壁,来去无踪,种种的外功,也不难逐渐学会。如今也是你孝心所感,才遇着这样机会。”天宠一再叩谢,便立请天飞给武僧写信,言自己报仇心急,不能久候。天飞见他如此恳切,立时戴上眼镜子,详细写了一篇信,交给天宠。天宠把信收好,次日清晨,拜别了天飞夫妻及家人等,一肩行李,飘然而去。天飞特意送他走出村外,再三叮咛,又指给他少林寺的道路。
  天宠分手后,晓行夜宿,走了十几天工夫,才来到少林寺。老远看好一座古刹,密匝匝一片松林围绕着,这个庙却在万松之中。天宠走进松林,见庙门前站着七八个僧人,全穿着短衣,在那里踢皮球。天宠走上一步,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师傅。一个年纪略大的僧人过来招呼,把天宠细细打量了一番,问道:“小施主你是寻人呀,还是烧香呢?”天宠道:“在下是来寻人。请问师傅你这寺里可有一位贾武僧贾先生吗?”僧人答道:“有的有的。”天宠道:“如今他家老太爷有一封家信,托我面交,请师傅通知一声。”僧人道:“好好,你随我来吧。”天宠随着僧人进了寺门,转弯抹角,领到一个院中。僧人叫天宠在门外少候,自己先进去。不大工夫,笑嘻嘻地出来说了一声请。天宠随着他直入上房,却见一位三十多岁的人立在门前,见了天宠,便抢一步过来,同他握手笑道:“先生替舍下捎信,辛苦得很了。”天宠连说不敢不敢。随着进了屋子,只见窗明几净,修饰得十分雅净。再看壁上悬挂的宝剑、腰刀、虎头钩、弹弓,种种短小刀器,无不具备。另外有两张画图,乃是学习拳脚的式样,此外并无什么字画。天宠的行李,此时已由僧人接去。他从身上取出信来,双手呈与武僧。武僧恭恭敬敬的双手接去,拆开了,立着细看一遍,然后笑向天宠道:“原来是老世兄,失敬失敬。在家父信中说,叫我传授你武技,好预备报仇。这是尽孝的勾当,在下义不容辞。但恐怕我的武技平常,未必能叫世兄如愿。”天宠不待词毕,早俯伏在地,叩头拜师。武僧也倒爽快,并不谦让,受过他的礼,便吩咐僧人给他预备饭,便留天宠在自己屋中安歇。
  第二天把这意思,完全对长老说了。长老十分欢喜,说既是俺师弟的再世侄,同俺也是一样,就住在庙里吧。武僧便把他先分在冬班学习。原来他这庙中学技,分春夏秋冬班,每半年升一次班,两年作为普通毕业。想求精进的,再入特别班。天宠不过是初学乍练,故此拨入第四班中,先随着一班幼稚僧人,打练筋骨。虽然略有进步,无奈他是一个读书人,究竟筋力有限,直操练了半年,比人家仍然差的好远。他心中很是着急,以为如此学去,到底得什么时候才能毕业呢?时常向武僧请求,要学一点特别技艺。武僧笑道:“这是勉强不得的。头一样你的气力微弱,二样你今年十八岁,筋骨已入生硬时代,要学软工夫,是很不容易的了。只好长长的工夫,耐耐的性儿,日久天长,自然要有进步,急了是不中用的。我此时纵然传授你特别技艺,你也学习不了。你要知道,文武是一个道理,比如你才把《三字经》读过,便教你做文章,你能做得了吗?只可慢慢地等着吧。”天宠听了这话,心中好不难过,只是急切间,也想不出别的方法。
  又过了几天,已到八月中秋,庙中放假一日,什么果子、月饼、酒肉,预备了许多。凡是寺中人,随便开怀畅饮,猜拳行令,好不热闹。唯有天宠对月思家,想起老母弱妹,此时独坐深闺,必然想起我来彼此坠泪。自己又想,本打算学艺报仇,怎奈身体脆弱,不能大有进步,空怀报仇之志,也是枉然。想到这里,不觉潸然泪下。闷坐了片刻,酒肉一点也不曾入口。偷偷地从屋里携了一条短棒,一个人跑到寺侧一个小菜园中,私自演习。走了几趟棒,觉得累了,菜园中又无可坐的地方,四周望了一望,却喜有一座莲池,莲池四围,俱是石栏。便拿了棒,直奔池边来休息。才一到池边,蓦地吓了一跳。原来石栏上伏着一条大蛇,足有七八尺长,有茶杯粗细。只见将腰弯起来,头朝着池中,仿佛要吸取什么物件。再望一望池边,有一个碧绿的蛤蟆,伸着前爪,意思想要抓那条蛇。那蛤蟆足有海碗大小,努着两只金眼,在月下看着,益发明亮。蛇是红的,蛙是绿的,彼此相映成趣。再看那蛇猛地向下一探头,这蛤蟆用爪一抓,却被蛇口咬住,用力一提,无奈蛙身沉重,却又提不起来。那蛙被咬疼了,便用那一只爪力抓蛇头,蛇却一死不肯放松。正在难解难分之时,天宠心里打算,我此时须助蛤蟆一臂之力,要不然,恐怕它要饱蛇腹。想到这里,举起短棒来,用尽十分气力,向蛇头上就是一棒。这一棒,不偏不倚,恰恰击在蛇的顶门上。因为用力过猛,蛇头已被打得粉碎。此时蛤蟆的前爪,已脱出来,蓦地钻到池底去了。再看那蛇,略微地盘旋盘旋,便不动了。天宠在书房时,曾听先生讲过,蛇肉最为鲜美。心说我何不将它煮一煮,倒尝尝是什么滋味。随用短棒挑了这蛇,偷偷跑至厨房。此时厨房无一个人。天宠烧了锅滚水,将蛇放在水中,滚了几滚,然后取出来。把蛇皮裂下再看,那蛇肉雪白粉嫩。天宠便用刀子将它截开,放在滚水中大煮。等煮熟了,取出来放在盘中,倒了半碗酱油,醮着吃了一块。其味鲜美,比初生的笋鸡尤其好吃。心说有这样好东西,必须饮酒,方能助兴。寻了一寻,恰有一瓶烧酒,在厨柜内放着。遂取了出来,在热汤里温了一温,然后大吃大喝。用手撕了那蛇肉,不大工夫,将一条大蛇,吃了足有十分七八。他本来闷了一天,不曾吃饭,此时已经饿了,又得着如此美食,狼吞虎咽,吃了个酒足肉饱。等吃罢了,渐渐有些醉意,便一头躺在厨房的竹床上。此时觉着心里作烧,浑身的骨节,格格有声,仿佛要涨出肉外,说不尽的难过。只是心里昏昏迷迷,睁不开眼睛,只得忍耐着,不敢动身。少时觉得五脏六腑,如炭火炙的一般,不但四肢发胀,而且骨髓里全作痒。天宠心说不好,我多半是中了蛇毒。但是躺在床上,寸步也不能动。有意唤个人来,却又牙关紧闭,张不开口,少时烧得太厉害了,不觉昏昏睡去。
  再说武僧领着一班徒弟,饮酒赏月,直到三更以后,却不见天宠的面,便对大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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