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初历史演义-第4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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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性命有仇吗?当他宣布项子城当选之后,议员鼓掌,公民欢呼。这一座议场上,立刻乌烟瘴气地热闹起来。当这热闹声中,议长宣布散会,明天再选举副总统。并向公民拱手说道:“大功已成,诸位可以早走一步,不再挡着他们的路了。”这一班公民真肯听话,哄的一声,全从议场散出去。这些位大议员,每人身后边,去了一个镇物,立刻觉得身体安适,头胸轻松。一个个从座位上下来,鱼贯而出。一壁走着,一壁嘴里骂大街:这是哪里来的晦气,凭空坐了一天监狱。还被人监视着,张口就骂,举手就打,这同失机败阵的俘虏,还有什么分别呢?
不提众议员纷纷议论,却说汪立堂出离议院,坐上马车,如风驰电掣一般直赴新华宫,给项大总统报信叩喜。其实公府中早就知道消息了。项子城听说汪议长来了,立刻吩咐一声请,就在他的办公室内延见。立堂一见子城,深深鞠躬,说:“恭喜总统,贺喜总统。这一来,我们中华民国可要得到长治久安了。”项子城脸上并不露丝毫欣喜之色,只淡淡地说道:“议长太辛苦了,敝人年老力衰,恐怕不能担此重任。将来倘有陨越,倒有负诸君期望之殷了。”立堂道:“总统太谦,目前我国这种形势,错非总统出来,谁能任此艰巨?总统虽然有意高蹈,其如为时势所不许何?”这时子城脸上有一点笑容了,说:“我们在一天职,尽一天心,也只好做着看吧。要说准能办到好处,恐怕无论何人,也未必有此把握。”正谈着话,梁世翼、阮中书、杨志奇等一班谋士,都上来道喜。项子城真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他说:“汪议长在议院中受了这一天累,一定晚饭尚未吃到口中。你几位可陪着他去吃饭,恕我公事太多,不能亲举一觞,为议长寿了。”大家一听,便拉立堂一同下来,特特寻了一间宽敞的屋子。由膳房头目传下话去,叫备一桌上好的燕菜席,不大工夫,酒菜齐上,汪立堂已经是半天半夜连一口点心都不曾入肚。这时候忽有适口美味到了眼前,焉能不放量一吃。他一壁吃着,一壁心里暗道一声惭愧,假如不是选出他来,不要说吃饭,连吃饭的家伙,都许保不牢了。阮中书至再劝酒,又同他商量:“将来总统正式就任一切的礼仪,这是关系中外观瞻的事,我们大家必须预先参酌好了,省得临时简陋,贻笑大方。立堂你曾经留学美国,对于美国总统就任典礼,一定曾经观光。就请你拟出一个节略来,我们大家研究好了,然后再呈之总统,请他核定,这样岂不简捷?省得经过礼官处许多无谓的手续嘛。”立堂道:“这个据小弟看,倒可以不必。因为公府中有侍从武官长,有大礼官,这是他们责任以内的事。假如我们要越俎代谋,岂不容易招人误会?”阮中书哈哈大笑,说:“议长太小心了,就任典礼的事,你可以推说不管。至于总统当选证书,你可要早早地预备出来,免得临时误事。”立堂笑道:“这个不劳吩咐。我们议院分内的事,难道能放弃责任吗?”大家都笑,汪立堂吃得酒足饭饱,方才告辞回家。
第二天接续着选举副总统,全场一致,全投李天洪的票。并未费事,一气便将副总统选出。两位正副总统已经选出来了,以后还有许多手续,照例由参议院承办。第一桩要紧的事,便是总统证书。汪唐两位议长先研究用什么纸,立堂是一个新派人,当然不赞成中国的旧式纸。他主张用外国印钞票的那种厚纸,又白净又结实,纸内还隐着花纹,十分美观。唐议长却不赞成,说我们中国总统的证书,为什么要用外国纸呢?古年时拜相用黄麻纸,现在改用玉版宣。这是我们中国的国粹,又洁白,又美丽,岂不比钞票纸强得多吗?立堂虽然不赞成,但这不过是一件小事,犯不上因为小事得罪人,便完全表示同意。又商量得用绫锦裱成卷轴,另外做两个檀香木的匣子,然后再送过去才显着冠冕堂皇。两人商量好了,立刻把庶务科长叫上来,叫他遵着这种样式办理。这位庶务科长,本是一位著名的赚钱好手,他领了两位议长的命令,认定这是一个赚钱的机会。连夜赶制这两副证书,特特从拍卖场中,瞧了两副诰命匣子,倒是檀香木的,拆大改小,制成两份证书匣子。证书里面的字,是请前清状元王寿彭给写的,黑大光圆,很有殿试策的风味。用上好绫锦裱成卷轴,一共报销了一千二百块钱,其实他连二十块钱也不曾用得,真可称利市百倍。项子城自当选了正式总统,他把左右一班谋士全都叫来,开了一次会议。头一样是总统就任,应当到众议院当着全体议员宣誓,然后才可以正式接受证书。这件事便很有商酌余地,大家全明白他的意思,是不乐意到议院去,恐怕路上遇着什么危险。阮中书首先建议说:“古语有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况总统以一身系全国之安危,倘贸然到议院去,如沿路之上有一个风吹草动,那还了得。据中书想,总是以不去的为是。”项子城道:“这是大典,如果不去岂不使人民非议?说本大总统,惧怕危险,弁髦宪章,那就太不值得了。”杨志奇建议说:“下官倒有一条两全之策,既不使总统担丝毫危险,且可堵住大家的嘴,使他们无可非议。”大家都问他计将安出。志奇道:“我们中国正式总统就任,这还是第一次。最好由公府下帖,请各国公使观礼,并知照北京各部院、各局所,所有文武官员,一律叫他们到公府来襄礼。这样一招集,至少也有一千多人,再加上两院议员,便是二千开外。众议院的议场虽大,到底也容不开这许多人。到那时总统便借口议院地方狭小,改在新华宫中正式就任,请两院议长率领全体议员捧着总统证书,到新华宫当面授受。得派大礼官亲奉礼舆,将两位议长接进宫中。这样面子上,并不显得总统是有所避忌,不肯到议院去。而骨子里,却是脱去了议院这一关。在两院议长同一班议员,也一定乐意这样做。他们既出风头,又逛一回新华宫,还有上好的酒席款待他们,比蹲在议院中岂不强得多吗?”项子城听了,大为赞赏,说:“杨侍郎的识见,毕竟与人不同。我们就是这样定局好了。”阮中书见杨志奇得了口头奖励,他心中有点不甘:我素号智多星,如今这开宗明义的文章,却被他做了。我必须出奇制胜,另想一条法子压倒他。遂向子城说道:“不知大总统就任这一天可戴什么礼冠?穿什么礼服?这也须预先研究好了,免得临时叫外人看了不壮观瞻。”子城想了想,说:“民国大总统,照例兼陆海军大元帅,我就穿大元帅制服。外人看着,也就很体统了。”中书摇头说:“大元帅制服,只能用之于阅兵或行军之时,不足以代表总统全部尊严。必须于堂皇冠冕之中,还寓着古雅美丽之意。据中书想,最好是采取古制,而辅以近代的花样,酌中定制熔治古今,自然有一种经文纬武的冠裳,发现于中外人士之目。较比沿用俗套,可就强得多了。”项子城欣然问道:“你所说的主意我极赞成,但是怎样复古?怎样合今?也得有一种研究。恐怕不是仓促间所能制成的吧。”中书笑道:“这个并没有什么难处。古来时的帝王以及在朝群臣,全戴的是冕旒,穿的是兖衣。不过旒有多少之分,衣有文绣之别。如今要复古,冕旒可以仿效古时,总统用十三旒,特任官国务卿用十一旒,各部总长督军省长等用九旒,简任官用七旒,荐任官用五旒。贵贱的等级,由多少而分;至于兖衣,无取乎什么藻火粉米,龙章黼黻,只需绣上几枝嘉禾。衣服用青缎地,以金线绣成黄禾,也十分美观;至于靴子,穿古式的圆头官靴,如此又新奇,又大方。宜文宜武,合今合古。总统请想,可以用得吗?”项子城道:“这样衣服穿在身上,果然美观。但恐怕急剧之间制造不来。”阮中书道:“只要总统赞成,可以先由总统一个人做表率。在就任以前,先做出一套来,由总统穿着。俟等过了这一日,再由总统下令,知照全国官员,一律遵照这种式样,制作礼服。这种礼服,只能用之于郊天祭地,或祀各种神祇,及总统就任受贺,外官来京朝觐。其余平常典礼,仍用西礼服或常礼服。这样一变通,于复古之中,仍不背今日的潮流。大总统就任之始,理应使中外耳目一新。这种冠裳之会,似乎还是很切要呢。”项子城点头说:“很好。你下去先画一个图式,交庶务处承办。好在我的冠服尺寸,他们全知道,叫他赶做,不误临时穿着好了。”阮中书见总统采纳,面子十足,高高兴兴地下去寻季云程接洽。
这时候合府之中,只忙了三个人,一个是侍从武官长印长,一个是大礼官洪启文,一个便是庶务处长季云程。尤其是这位季先生,他在平常日子,管着一府的庶务,本来就忙得不可开交,如今又加上就任典礼。而这种就任典礼,就在公府内居仁堂举行,他焉得不忙得格外厉害。阮中书寻了他去,一说这冠服的式样,叫他赶做,他不觉皱眉道:“我的阮老爷,您怎么单在这时候,出这新鲜花样呢?这一套衣服,平金绣花,最快也得一个星期方能制成。老头子定规大后天就要接任,临时做不出来,这不是活要我的好看吗?我的阮老爷,你怎么就这样不体恤人呢。”中书笑道:“季老爷,你是磐磐大才,多少事都窘不住你。这一件衣裳,一顶帽子,就会把你窘住啦。总统大喜之期,穿在身上,连我们大家也跟着露脸啊。”季云程笑道:“阮老爷,你别听我说着玩。大总统就任,这是千载一时。无论什么难做的事,我们也得邀之于成,何况是一件衣裳一顶帽子呢?不过日期太促,我们非想特别的法子,恐怕赶办不来。衣裳虽然难做,究竟花不了几个钱。只有这顶帽子,前后是二十六挂珠子,每一挂只用二十颗吧,还得五百二十颗珠子呢。这种珠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