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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

清末民初历史演义-第3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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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话,也取一致步调。按住了自己的票,不肯贱价出售,结果却真被他等上了。当唐仁同王者基走进他们的住室之时,张大镛满面赔笑地迎出来,朝着唐仁作了一个九十度折角的大揖,又柔和又响亮地招呼了一声:“老师!”紧跟着赵智雄也这样如法办理。在唐仁见了这种情形心里非常高兴,便毫不客气地向二人说:“你两个的票,到现在还不曾投,一定是因为上次我来访你们不曾遇着,你们没听见我的吩咐,不敢胡乱投,如今可有了机会了。你们就投我的亲戚王者基的好啦!将来他做了议员,与你们脸上也有光彩。”张大镛心里说:他真会说风凉话儿,我们放着大洋钱不要,要光彩做什么?也罢,先拿这老古董开一开心。随满脸做出极郑重而又愁苦的样子来,说:“老师的吩咐,我们只有遵命。不过学生们尚有一种下情,不能不向老师告禀。当日初选之时,我们本没有一点希望,所有的票完全是用洋钱买来的,我们两个人,另外还有一位朋友,我们三人合伙,一共花了一千三百块钱,全是出五分息借来的。本想能卖出这个数目来,虽不赚钱,仍可保本。万没想到,张罗了这许多日子,人家买三张票,只肯出到七百块钱,比我们的原本还差着一半呢!我们始终不肯卖,哪知挨到现在更没有一点指望了。我们的宗旨是宁肯将票牺牲了,也决然不肯亏本。今日已经到了山尽水穷,我们三个人正商量着上褡裢吊呢!也省得活着受罪,叫债主儿逼得无路可投。偏巧命不该绝,有老师出来做救星,既是您的亲戚,还有什么说的,我们对于老师,难道还一定要一千三百块钱的原本吗?这样吧,请你令亲只拿一千块钱来,那三百作为我们奉送,这一千自当算是救我们的性命,凭王大田先生,堂堂大翰林,现任京官,拿一千块钱,不过如同花几个铜子,却救了三条活命,也不算不值。就请老师替美言一句吧!”张大镛说到这里,又深深请了一个安。赵智雄也哭丧着脸,说:“难得老师当初是最喜爱我们的,如今眼看学生要自杀,我想他老人家心里一定比我们还难过,这一千块钱,一定能办到的。只是便宜了咱那朋友,他当然也感恩不尽。”这两人一唱一和地说完了这一套,把唐仁木在地上,直着两眼,一句话也答不出。迟疑了片刻,忽然说道:“今有赤子匍匐将入于井,将从井而救之欤?抑坐视而不管欤?吁嗟乎!吾未如之何也已矣!”念完了这几句四书,又朝着王者基说:“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君欲发政施仁,今其时矣!”王者基等了这半天,目睹交涉情形,心中又着急,又生气。急的是投票钟点,转眼已经过时,还没有一点结果;气的是张、赵两人,故意设这种圈套,唐仁并不觉悟,还替他们说情,真要花一千块钱买三张票,我早就买到手了,何必借重你呢?但是目前却又不敢揭破了,如果揭破,这三张票不能到手,选举岂不要根本失败?他心里越着急,唐仁催问得越厉害,王者基实在无法,只得耐着性气,说:“我倒是赞成,只是向哪里去寻一千块钱的现款呢?这不同旁的,要人的票,就得给人钱,难道还能欠着不成?”唐仁见王者基因为钱的问题不敢遽然允许,心中早抱着十二分不痛快,长叹了一口气道:“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放于利而行多怨,将来这三位,倘有一个长短,只怕九泉之下,还要怨恨你呢!”王者基听他这样说,可真急了,大声问道:“你说谁呢?我是有钱不肯花吗?咱们来京时候,我只剩了二三百块钱,这几天你们听戏吃饭,又花去一半多,哪里还去寻一千块钱买票?再说你事前要告诉我,得花一千块钱,我也可以有一个预备,偏偏你要充有鼻子有脸的,硬说一个钱也不用花,如今忽然变了卦,你饶不替我想主意,反倒帮着你的学生向我硬敲,世界上哪有这样不讲理的事呢?”唐仁生平没受过人的抢白,王者基当着众人目下这样羞辱他,他如何肯受?也瞪起眼来说:“你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我?我学生的票,当然要卖钱,不能白舍给你,你既没有钱,凭什么要当议员呢?”王者基见他这样蛮不讲理,立刻跳起来,要同唐仁厮打,唐仁也不肯示弱,伸拳挽袖,表示反抗之意。眼看两个人便要揪在一处,活该出了救星,唐义从外面喘吁吁跑进来,也顾不得说话,先用力把王者基拖开,又用身子挡住唐仁,说:“这样亲戚,有什么话慢慢讲,何必翻脸呢?”王者基气得直喘,也说不上什么来,唐仁还是不依不饶,向唐义大声道:“你不用劝架!你要是我的手足弟兄,你得帮助我,打他这毫无心肝、见死不救、侮辱妻兄、毁谤大儒的败类!”唐义听他说了这一大套,又可气又好笑,知道他哥哥又要犯呆气病了。心里计算,我不先把他调走,这个交涉还是办不清,随郑重地向他哥哥说:“我是来给您送信的,伯篪在馆里得了急病,请您快去看看呢!”这一句话把唐仁脸全吓白了,也顾不得打架,拨转头就向店外飞跑,抓了一辆车子,只说得一句:“什刹海!”便如飞地开去了。原来李伯篪是唐仁最要好的朋友,因为酸腐顽固的气味彼此差不多,所以唐仁看这个朋友直比看手足弟兄还重十倍。伯篪在北京后门什刹海一个旗人家里教书,唐仁时常去访他,如今听说他得了急症,恨不一刻飞到什刹海,看看他病势如何。其实哪里有这宗事呢?唐义是调虎离山,等他从什刹海回来,事情早办过了,省得他从中捣乱。
  唐仁走后,王者基才把始末根由对唐义说了一遍,唐义又重新向张大铺等接洽,算是八百块钱定局。王者基亲笔立的借字,唐义作保,这一笔交易才算完全成功。一看时刻,已经距法定钟点只有五分了,唐义说:“不好!得快赶!倘然过了钟点,他们把票匦抬走,那时不但议员落空,连票价也白花了。”唐义一边说,一边催大家快走。由店里雇了五辆快车,一直拉奔参议院。下车后,五人一齐跑进投票场,只见票匦旁边,立着两个雄纠纠的人,一个按住了票匦,一个挥拳挽袖,要同另一个投票人动武。王者基见这种情形,吓得也不敢向前,低声向旁边的人打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旁边的人笑道:“你不认得那一个投票人吗?”王者基揉一揉眼睛,又详细看了看,说:“噢!那不是张御史吗!他的票已经够数了,为什么又来续投呢?”旁边的人才要答言,忽听那边有人高声喊道:“你到底为什么不许我投呢?”又一个喊道:“你没长眼睛吗?过法定钟点已经十几分了,如果准其你投,这只票匦,明天也对不上了。”那个人又喊道:“我不管过钟点不过钟点,票匦既在这里,就得准其我投!”又一个便高声骂道:“滚开!什么东西!”那个被骂急了,喊道:“好啊!没王法啦!你敢骂人?”又一个说:“呸!这是中华民国,什么叫王法?腐败官僚也配充当议员?趁早儿收起你那官腔来,再说话我还骂你!”此时从旁边走过一位和事佬来,说:“你先生高高手儿,通融这一回,那不是行好呢?”这句话还不曾说完,只听啪的一声,那个抱票匦的先生早伸过巨灵掌来,打了说话人一个嘴巴,紧跟着又是一脚,把那说话人踢出好几步远,还大声骂道:“别不要脸啦!你是公民党人,为什么反向着共和党人说话?你使了他多少钱?”那个白挨了打,一声儿也没敢言语,臊眉呆眼地溜出投票场去了。紧跟着又听那两个看票匦的大声喝道:“你们监视投票的委员是做什么的?为何过了钟点,你们还不封匦?你们使了共和党多少钱?趁早儿当众宣布,不然我拉着你们去见京兆尹,到底问问他,这个京兆区的选举,是公开啊?还是任意舞弊啊?”两个人这一吵闹,吓得监视委员,立刻七手八脚地,将票匦封好,放在铁柜中锁起来,完了他们应办的手续。然后由各党中推出几个人来,彻底轮流监视,好预备明天一早揭晓。当时复选的手续,总算完全办清了。却可怜那位张御史眼巴巴的,两张票完全作废,连一张也不曾投到匦里,当时又是急,又是气,又是心疼钱,在投票场上,便顿足捶胸地大哭起来,直比死了什么亲人哭得还痛,大家连拉带扯,把他架出了投票场。兔死狐悲,哪知旁边还站着一位王翰林,他的心里比张御史尤其难过,八百元买了三张票,全变成废纸;八十五亩好民地,也归了人家,自己还得想法子还账。眼是直了,两腿也麻木了,唐义、唐智一看他这神情,恐怕他急气攻心,当时死在场上,忙忙叫了一辆马车,两个把他架到车里,陪着他一同回家。唐智对他说:“咱只管放心,没有这三张票,也一样能当选。我早调查清楚,顶多的不过二十六张票,咱们倒有了二十五张,还发什么愁呢?”一席话又把王者基说欢喜了,于是开量喝了一夜酒,专等明天报喜的来了,好当议员。
  第二天早晨,天光未亮,他便催促唐智去给他看榜。为什么单叫唐智去呢?因为当年会试,是唐智给看的榜,他巍巍然中了一百三十六名进士,所以这次仍然唐智去看,自以为唐智看回来的决然不会无名。哪知去了许久工夫,始终总不见他回来,王者基等急了,一个人踱出门外,在石头台阶上站立着,观看来来往往的许多人。有那走得慌张一点的,他便认为是报喜人,偏偏走到他的眼前又过去了,他心中不免大失所望。正在观望踌躇之际,忽然看见一个卖报的从那边过来,王者基便大声招呼,叫至眼前,问道:“你的报上,可有议员题名录吗?”卖报人连说:“有!有!”王者基忙伸手向他索要,卖报人笑道:“一毛钱一张,先给钱再看。”王者基瞪眼道:“怎么这样贵啊!”卖报人也答得好:“怕贵别买!”扭头便要开路,王者基哪里肯放,从身上掏出两毛小洋来,递给卖报的,说:“找给我一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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