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初历史演义-第2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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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是当过胡匪的人,举动粗豪,轻财仗义,因此各兵丁同他感情极好。
此时孟丙也在营官任内。他本是主张革新的,又因为鲁仲琪待他冷淡,他便另抱了一种思想,要在兵士脑筋中,输入革命二字。但是他一个人,又怕势力孤单,白送了一条性命,所以时时刻刻,想再拉上一二同志,好建立这个革命的基础。恰恰赶上殷雷同他全在一个标下当营官,二人不时在一处吃饭谈话,有时候以言话之。殷雷本是一个直肠汉子,懂得什么忌讳,便信口乱道,仍拿出他那山大王的调调来。孟丙心中大喜,知道这个人容易入窍。慢慢地讲些故事给他听,如扬州十日记,嘉定屠城记,全成了他口头上的好资料。每逢讲到清兵如何残忍之时,那殷雷便跳起多高来,大声叫骂:俺姓殷的,誓必杀尽这些鞑子,才能出这口怨气。孟丙却又拉回来,说算了吧,咱们做的是大清朝的官,怎能说到杀鞑子呢?殷雷道:“什么你还想做官吗?俺的官是不做了,鞑子也得要杀。”孟丙见他已经入彀,这才开诚布公地对他说:“老弟,你果然是我们汉族好男儿。愚兄也不必瞒你了,我便是铁血团同盟会的一分子,专门讲究种族革命的。你果真有这样志气,今天咱两个便歃血为盟。早晚有了机会,轰轰烈烈地做一场,也不枉人生一世,也给当日我们被难的祖先,出这一口怨气。不知老弟可赞成,或不赞成呢?”殷雷道:“赞成赞成,含糊的不是英雄好汉。”当时果然斟了一盅酒,两人一同刺血,滴入酒中,彼此对天发誓:将来扫灭胡人,光复汉族,有福同享,有祸同当;倘渝此盟,神明殛之。又将酒分饮了,然后孟丙才细说那同盟会经过的历史,又告以种种革命的方法。说咱们有这两营基本军队,要慢慢地将这革命思想,输入他们的脑筋中。将来机会一到,这一千人足抵万人之用,千万不要看轻了。殷雷性情粗暴,又是当过土匪头儿的,平常日子,便有一种飞扬跋扈之致,对于满清的那些官礼官规,原就抱着十分的不满。如今经孟丙一再浸润,他的热血直要喷出来,较比那些革命党,尤其激烈十倍。两人歃血为盟之后,孟丙又再三嘱咐他,千万要严守秘密,不可少露一点声色。殷雷点头说:“这个我晓得,不用大哥嘱托。”但是从此以后,他便不时地同本营中那些连排长格外要好,请酒请饭。甚至弟兄们,他也常常犒赏,大酒大肉的请他们吃。因此这一营人对于殷雷,无不推诚拥戴,大有兄弟手足之风。
始而殷雷还不敢公然谈及革命,后来武汉事起,本营的军官士卒,有不知所以然的,全在暗中向殷雷打听。殷雷便乘此机会,向他们演说革命,果然效力神速,不到两个星期,这些人的脑筋,一律全变了。大家跃跃欲试,恨不即刻就反戈起事,称了他们的心愿。是孟丙格外慎重,说内中还有两个难题,必须完全解决了,然后才能说到起事,目前是万不可轻举妄动的。殷雷忙问是两个什么问题。孟丙道:“头一样是咱们那个头儿究竟抱的是什么宗旨,目前尚捉摸不定。倘然他还讲忠君,甘受鲁老头子的骗,使咱们两人,稍一出头,他一定要以咱们为法,项上吃饭的家伙,先长不牢了,还讲什么排满革命呢。这是极端得慎重的。第二样,咱们这巡防营,一共是十营。十营之中,只有咱们两营主张革命,那八个营头倘然不表同情,以八营之力,打咱们两营,岂不甘受其苦吗?这是更不易解决的了。若非预先疏通好了,谁敢冒这险啊!”殷雷想了一会子说,要紧是第二个问题。如第二个问题解决了,第一个问题,便丝毫不用费力,可以迎刃而解了。孟丙道:“这一层我也明白了。但是第二问题谁能担任解决呢?”殷雷大笑道:“小弟不才,愿效此劳。”孟丙听了,愕然问道:“这话当真吗?”殷雷道:“这是何等重大的事,还能撒谎吗?”孟丙道:“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倘然疏通不好,你我的性命,可就交代了。”殷雷道:“大哥请放宽心吧,那八个营长,倒有四个同小弟换帖,并且他们全都赞成革命。把这四个疏通好了,那四个就不成问题啦。因为有这四个,再拉那四个,至少也能拉进两个来。十营咱们倒占了八营,那两营纵然不服,也阻挡不住。仅仅剩了统领一个人,他还能够独持异议吗?”孟丙惊问道:“原来你已经联络好了四营,到底是哪四营呢?”殷雷道:“第一营的赵子龙,第三营的张智兰,第七营、第八营的云贵星、朱得标。这四个人,全是巡防营的健将,难道还不能有为吗?”孟丙笑道:“真有你的!要论赵子龙、云贵星,我们全是多年的老同学,还不够说私话的程度,兄弟你竟能同他们结秘密同盟,足见你这人粗中有细,手腕灵敏,比愚兄又强得多了。”殷雷听孟丙这样奉承他,自然十分高兴,说咱们一不做,二不休,要干抄起来就干,不必前怕狼后怕虎的,反倒耽误了大事。两人商议好了,当日夜间,便在殷雷的营部里,开了一次秘密会议。张智兰应许,还能拉两个营官来。赵子龙说第十营营官,那是我的小舅子,我叫他怎样便怎样,是不成问题的。下余只剩了一个,还有什么可虑,莫若趁今天会议将那四个营官也请来,大家决定了,好去见统领。众人全赞成他的话,立时将那四人请来,并不曾废话,三言五语,便决定了。于是大家乘夜静人稀,一同去见颜得峰。得峰听见十个营官一同前来,心中也有点吃惊,只得捏着头皮,出来会见他们。赵子龙资格最老,当然是他先发言。便说有要事,须到密室中面禀。颜得峰只得将这十位营官,让到密室之中,又把听差的一律驱逐门外,然后向赵子龙道:“十位此来,有什么紧要事,在这密室中,除去我们,再没有知道的,可以直截了当地说吧。”赵子龙以最严重的态度,向得峰说道:“标下十人,现抱定同一宗旨,主张排满革命,光复汉族,同武汉方面表极端的同情。大家情愿推统领做临时山西都督,只求统领金诺。一切进行,由我等十人负责。统领若不赞成,请即刻将我们十个人枭首示众,妤向清廷去擎功受赏,我等情愿引颈待戮。”颜得峰突然听见这几句话,恰好似半空中响了一个焦雷,但觉耳朵里嗡嗡乱响。定一定神,才缓过这口气来。经这一迟顿,他心中已经有了成算,低声向大家道:“诸位这革命的主张,恰合兄弟本意。兄弟所以迟迟没敢发表,是恐怕大家不能一致。如今天心默佑,十位全想做汉族好男儿,难道说兄弟愿甘心事奉胡虏?不过都督一席,实在愧不敢当。据我想,莫若大家拥戴鲁抚帅作都督,好在他也是汉人,不知诸位意见如何?”得峰说过这话,当时也有赞成的,也有反对的。后来决定,由得峰去说鲁抚。如表同情,便推他做都督;倘然不表同情,只可把他除掉了,由得峰担任此席。大家决定以后,便各自回营,分头安置本营军队,好等时机一到,便即刻举事。
却说颜得峰自众人走后,他的一颗心,也是忐忑不定。虽然欣羡山西都督的地位,但是想一想鲁抚待自己的恩遇,若把他杀掉了,未免于良心说不过去。可是不杀他,这独立两个字,也休想做得到。自己思前想后,一夜不曾合眼。到了第二天早晨,院上巡捕便来传抚帅谕,叫他即刻上院,有要事面商,不得迟延。得峰驰马而至,见了抚台,原来正为革命党的事。鲁仲琪奉到廷令,叫谨守山西,所以将得峰叫来,当面嘱咐他,格外小心,随时注意。得峰只有诺诺连声,哪敢将昨晚的事,告知仲琪。他退下来,心说这才糟呢,上司叫严拿革命,哪知我部下十营人,却完全变成了革命,如果要拿,只好先拿自己。这却怎么了呢?哪知他回家以后,那十位营官,如车轮一般的,前来催促他,赶紧举事。后来殷雷竟怀着手枪向他要求,如再迟延,便以手枪见响。得峰被逼无法,只好向他们讨了三天限。到了第二天上,十个营官,带着队伍,叫他去面见抚台。当时必须办出一个结果来,不然这十营官兵,便自由行动。
此时太原全城的人,已经知道巡防军不稳。但是省城里除去巡防军外,又没有旁的军队可以抵制,只有巡警道部下有两千巡警,也万不是巡防军的对手。况且又有一半也加入革命,这时候他们要宣布独立,直是易如反掌。全城的官民人等,无不忧惶恐惧。只有鲁仲琪一个人,还不知道内幕情形,以为有颜得峰震慑着,决不会发生事变。署中的亲近人等,谁也不敢多言。这一天,他正在花厅闲坐,只见武巡捕官,带着颜得峰,神色仓皇地跑进花厅来。仲琪忙立起身来,问有什么事,这样惊慌。得峰回道:“不好了,巡防十营完全要哗变,并勾结省垣警察,已经包围了院署。沐恩实在无法压制他们,只可来大帅驾前请罪。”仲琪愕然道:“他们到底因为什么哗变呢?难道无缘无故的,就想造反吗?”得峰道:“沐恩有罪,实在不敢回禀。”仲琪道:“赦你无罪,快快地说。”得峰道:“他们这些人,是想要顺应潮流,主持革命。大家愿推戴抚帅做山西都督,宣布独立,与清廷断绝关系。大帅如能承认这种要求,立时挑出五色旗来,他们便即刻各回营部,听候调遣。”得峰的话尚未说完,鲁仲琪早气得脸上变了颜色,大喝一声:“住口,我把你们这乱臣贼子,还想要做什么?实对你说,有本院在山西一天,山西一天便休想独立。除非是将本院杀死,你们想做什么,全可以随便。”仲琪越说越气,吩咐长班王忠,将我的朝衣朝帽取来,我这就出去会他们。当时换好了衣帽,头品珊瑚红顶,朝珠补褂,粉底官靴,又吩咐将印信王命取出,摆在大堂之上。鲁仲琪却大摇大摆地踱至大堂,在公案后端然正坐。此时左右侍役之人,谁还敢上前?只有他的大公子建藩,见老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