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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清末民初历史演义-第2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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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子城皱一皱眉,也不再问瑞琦,只问瑞方在四川究竟因何而死,为何瑞锦也随着殉了难,你可从头至尾详细说与我听。虎臣未曾答言,先流下泪来。说宫保若不厌烦,此事可说半日之久,当时情景,实在言之痛心。子城道:“你自管详细地说,我决不厌烦。”虎臣这才从头至尾详细追述。
  作小说的,只可用一种倒插笔,接续前文,再从瑞方在湖北路上说起。第五十回中说到钦差大臣瑞方,走到湖南边界,被标统杨得胜、营长张成功,用强迫手段,索讨军饷。偏偏瑞方手中一钱不名。挤得实在无法,这才想出一个救急的主意,亲自写了一封信,差他的随员孙会卿急速到长沙省城,面见湖南巡抚田魁麟,暂借十万块钱,一俟到得四川,便如数奉还。信上写得十分恳切,大有得之则生、不得则死的神气。写好了,亲手交与会卿,郑重地说道:“会卿,你拿着这封信,便是拿着我兄弟二人的性命。见了田帅,必须善为说辞,无论如何,请他接济这一步,将来如数奉还,我必格外酬报他救命之恩。你更要早去早来,莫使我盼得眼穿。你要知道,这一次张豹与祥呈暗中定计,实欲置我于死地。所以才派了这两个武人,明着是保卫钦差,暗着是要我的性命。你若回来得晚了,保不定他们又出什么花样。千万千万,要紧要紧。”会卿诺诺连声,将信接过,放在贴身的口袋里。杨得胜代凑了二十块钱盘费,瑞方也一齐交与他。会卿这才告辞起程,加紧赶奔长沙。这一日来至省城,先寻一个客店住下。休息一夜,第二天未吃早饭,便雇了一辆轿车,到巡抚衙门谒见。是日恰赶上十五,是官吏堂见之期,只见车马水龙,院署前十分热闹。会卿从店中带了一个人做长班,叫他上去回话。店伙去了很久工夫,方才回来,向会卿摇手道,不成功。门房回说,大帅这两天正犯牙疼,无论什么客,一概不见。会卿心里发急,说这可怎么好呢?有意将信掏出来,自己去托门房代递,继而一想不妥,倘或他把信压起来,岂不更误了大事?我只得先回店,再想别的法子。随驱车回店,一个人闷闷地在房中打算,必须怎样才能见到田帅呢?左思右想,急切间哪里有妥善的法子。后来灵机一动,想起在北京时,曾随着瑞方,同田氏弟兄会过几次,知道这位田二爷专喜好字画,尤其欢迎赵子昂的真迹。自己也曾作过几号买卖,虽然赚得不多,总算是结过翰墨之缘。我如今只需如此这般,必定能与他会面。想到这里,便将店东请过来说,我有一件事奉托,你能替我办到,我将来见了田帅,得着好处,一定重重酬谢。店东问他什么事情,会卿笑道:“你替我去寻几轴旧烂字画,越旧越好。就是那饭馆中糊壁,多半烟熏火燎的东西,也可以用。我自有这个,便可以拿着去见田帅。拜托拜托,快快地寻来才好。”店东一听大笑道:“这事不难,老爷用多少,我全能寻得来。”会卿道:“无须多少,自有三五卷便够用了。”店家答应着去了。第二天一早方才回来,笑吟吟地说道:“幸不辱命。”说着便将腋下夹的旧字画,放在桌上。会卿一看,果然又旧又烂,随挨着打开看看,无意中却遇见一宗宝物,原来是一个小小的中堂,上面画着一架粉墨的秋鹰。会卿在古玩铺多年,本是一位老鉴别家,生平所见名人真迹非常之多。因此一见这轴画,便识得是宋徽宗皇帝御笔。又仔细辨认题款,“宣和”两个字,已经模糊不清,“宣”字只剩了下面的两横,“和”字只剩了右边一个不完全的口字,年字还有,御笔两个字,也看不清了,可是鹰的神采却一丝没走。又仔细端详,的确是真迹。会卿随手掩在一边,向店东再三致谢,说难得老兄这样至诚,兄弟见了田帅,如有机会,必有相当的酬谢。店东本是势力人,因见会卿能够去见田帅,一定来头不小,因此把自己家里的破烂字画,全搜寻出来。这一轴神鹰,本是他岳丈家的东西,岳丈死了,几个舅爷全是狂嫖滥赌,也不知祖上的遗物那样值钱。媳妇带着孩子住娘家,小孩看见这画儿,喊着好大鸟,一定要摘了来玩耍。玩耍够了,又带回家去。店东也不认得这是一轴名画,只说这鹰有精神,叫小孩子扯了未免可惜,随手卷起来放在案上。及至会卿索要旧画,他忽然想起来,也随着大堆卷过去。假如会卿是一位君子,一定不肯掠人之美,必将这鹰的出处告与店家,叫他好好收起来,宝而藏之,这才是做人的道理。无如会卿是一个嗜利如命的小人,凭空白拾着这件宝物,自以为是财星照命,哪里还肯明明白白地表示出来。他始而心中打算这一轴古画,我携至四川,瑞钦差见了一定爱不释手,至不济也能卖他两千块钱。后来又一转念:我何必卖给他呢?最好携了去见田大人,扯一个谎,只说是瑞钦差送给他的。他一定喜欢,并可证明我此次来替老瑞求帮,并不是假冒。他无论如何,也必借给几万,将来见了瑞钦差,岂不是大大一件功劳。将来他的回信上,一定致谢赠画之谊。彼时我再扯一个谎,只说是长沙城内,遇着一个古玩行的朋友,我向他买定这件东西,作为进见之礼,款借到手,如数奉还。因此从借款内扣了三千块钱还他,我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三千块钱由大清银行,汇至北京我的家里,这岂不是天外飞来的一笔横财?他越想越快活,竟把上院的事忘掉了。还是店家提醒,说孙老爷你不是要去见大帅吗?天已经不早了,难道还候至明天吗?会卿道:“是的是的,你快去叫一辆车,我这就去。”
  少时车来了,会卿二次乘车到巡抚衙门,也不用店伙去回话,自己直奔门房向回事的差人,抱拳拱手笑道:“有劳上差,向大帅回一句,就说北京城聚宝斋古玩铺的孙会卿,专诚来叩谒大帅,因为有几件字画,是古人真迹,特特地远道带来,请大帅鉴赏鉴赏,如果买卖有成议,必从重酬谢诸位。”门役翻着白眼,看了看会卿,慢吞吞地问道:“你就是古玩铺的老板吗?”会卿忙谦道:“不敢不敢,商人便是聚宝斋的经理人。”门役又问道:“你认识我们大帅吗?”会卿道:“大帅在北京翰林院时,差不多天天见面,凡是字画书帖,俱是商人代为承办。因为有这点关系,所以才远道而来。无论如何,求上差代回一声,商人决不亏负诸位。”门役冷笑道:“你们这些京油子,全是嘴甜心苦。事情没成的时候,说得天花乱坠,等到同上边见了面,买卖也做成了,便一笔勾销,我们上当不是一次了。也不希图你们将来的酬谢,咱们过一关说一关,替你上去回话,得先拿门包一百元。有钱咱就办事,没有钱,对不起,这是公事地方,还不得工夫久谈,请你先走一步吧。”会卿一听,不觉倒吸一口凉气,心说好恶呀,我哪里去寻一百元,二十元的盘费,已经花掉了八九块,这不是活要命吗?没有法子,只得软磨。便深深地请了一个大安,索性也不叫上差了,改口叫大叔,说大叔你要的这个数儿,实在不多,无奈小侄此次从北京来,带的盘费本不宽裕,偏偏在汉口病了几天,耗的钱也不少。及来到长沙,身上只剩了十来块钱,大叔自当可怜小侄,替我玉成这件事。我带的这几轴画,贱卖也值到七八千块钱,将来卖成了,小侄情愿按十分之一,酬谢诸位大叔。孙会卿这种软磨的法子,居然发生了效力。内中一个上几岁年纪的,叹了一口气向大家说道:“你们看这情形,也十分可怜了。本来远路风尘,六七千地,投到此处,举目无亲,专指着几轴破画做买卖。如果见不着大帅,谁肯出几千银子买这种东西?说不定他就此流落在长沙,做了饿殍。常言说公门好修行,咱们那不是做好事,替他回一声,也费不着什么。”会卿听那人发了这一套议论,真如枯木逢春,死中又得活路。立刻转过脸来,又朝着那人连连请了两个安,说这位大叔说的话,真乃菩萨心肠,小侄听了,真如遇着重生父母。没有旁的,就求你老人家,大发慈悲,替我回禀一声吧。说罢又朝着大家挨次地请安,闹得众人也不再说什么。那有年纪的人,便向他索要手本,好上去回话。会卿忙从怀中取出来,双手递上。那老年人看了看,笑道:“失敬失敬,原来还是一位观察公呢。”会卿因为随瑞方多年,曾保过二品衔候选道,他那手本上写得清清楚楚,所以那人见了,说他是观察公。会卿连忙答道:“不敢不敢,小侄本是商界中人。这种官衔,系瑞钦差在直隶总督任保的,不过是有这一条虚衔罢了,观察两字如何当得起呢。”那人也不答言,拿着手本上去回话。去了很久工夫,方才回来,向会卿笑道:“你的时运真不错,大帅见了手本,猛然想不起来,后来经我说明,这才想起来了。说你是瑞钦差的随员,如何能到这里来?大帅同瑞钦差是至好的朋友,因此特别优待,叫请至后厅相见,大人快随我来罢。”此时众人知道他的来头不小,又见主人这样优待,立刻变了一种面孔,全赶着向他说话,大人长大人短叫得山响。会卿只得敷衍他们,却随着那老当差的,步至后厅,去见田魁麟。
  这后厅乃魁麟习静之处,屋中琳琅满架,陈列的俱是古书古帖。更有几盆将开的兰花,一股幽香,沁人心脾。魁麟端坐在案旁一张竹椅上,穿着一件深灰色、爱国布的夹袍,青锻子对襟大马褂,头戴一顶青纱便帽,足登浅黄色云履。年纪不过五十上下,胡须一根未白,面上也非常红润,一望便知是一位善于保养的,决非酒色之徒。会卿随着家人进来,家人一进门,喊了一声孙大人到,魁麟慢慢地立起身来。会卿已经走到面前,一声不响,先趴下磕头。这乃是官场中的庭参礼。厅道初见督抚,非此不足以表示恭敬,可是督抚也得照样赔着磕头。前清唯李文忠,因为上了年纪,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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