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初历史演义-第2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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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有了预备。果然这个电报出去,摄政王正在用晚膳,领班的内阁大臣恩亲王,拿着这封急电,立刻要面见。太监于得海,是专伺侍候用膳的,听说恩亲王即刻求见,心中不大耐烦,自己出来对恩王发话道:“你老人家,怎这样不晓事?王驾正在用膳,谁敢去惊动他。难道再等一刻,就迟误了不成吗?”恩王也着急道:“于掌案的,你不要抱怨我,若非有了紧急大事,我不会在府里休息,跑来求见什么。你要知道,湖北起了革命党,连省城都快失陷了。这样大事,还能够迟迟等等吗?你快上去回奏,不要再费话了。”于得海听见革命党三字,知道关系重大,不敢再说什么了。立刻跑上去,见了摄政王,贸贸然回道:“恩王即刻求见,说有大事,一刻不能延缓,请示爷见他不见?”摄政王听了,将筷子向桌上拍,骂道:“混账!你没见我正在用膳吗?难道一刻都不等,必得立时见他。”得海挨了骂,吓得跪下回道:“请爷息怒,奴才本不敢回,因为恩王说是湖北出了什么革命党,省城失陷了,奴才想,这样大事,如不即刻回奏,倘然误了军机,谁敢担此重咎。所以才大着胆子,惊了爷的驾,奴才罪该万死。”摄政王听见“革命党”三字,也吓了一愣,饭也顾不得吃了,吩咐于得海,快把恩王引至膳房问话。恩王进来请过安,便将电报呈上。摄政王忙接过来观看,匆匆的也不曾看清楚,便问恩王道:“这样湖北不是已经失了吗?”恩王忙躬身回道:“湖北尚未失陷,电报上说得明白,是革命党勾结十三镇军人起事,幸亏祥呈应变有方,急调十二镇到省城,立时扑灭,幸未蔓延。目前正在办理善后,请示朝廷怎样处置。”载沣听罢,心里略微安静一点,又重新将电报看了一遍,方才看明白了。问恩王道:“依你的主意,怎样处置呢?”恩王道:“这事只有赶紧复一个电,叫祥呈加意防范,然后再下一道旨意,对于此次出力有功的军队,先褒奖一番,并责成尽力保卫地方。再分电各省,从严搜查革命党。如此办去,不知王驾以为如何?”载沣想了想,也只有如此,想不出旁的高明法子来。随答道:“好好,就是这样吧。你急速下去办理好了。”恩王退下来,同余双仁、拉同,又斟酌了一番,然后分投复电下旨。
余双仁是一位有阅历的老官僚。他看了这个电报,便知道内中不妥。对恩王道:“这事据晚生看,恐怕湖北的形势不能这样简单。果然是革命党勾结军队,扑灭也不能如是之易。王爷总是加细探访一番,别等到临时措手不及。”恩王一想,这话很对,便问余双仁向何处探访呢?双仁笑道:“这事讲不得叫外人耻笑了。王爷只向使馆中一问,便可知道详细情形。”恩王道:“这样大事,我们自己不知道,反倒要向外人打听,面子上太难为情了。”恩王才说到这里,忽然茶房上来回道:“外务部尚书周大人,说有要事,面见王爷中堂。”余双仁一听,笑道:“好了好了。”原来这位外务部尚书姓周名福来,是广东人。当年曾文正遣派留学生到英国去求学,这周福来才十几岁,他居然肯应募前往。总算是少年有志,自到英国后,他的学业倒是很有进步。只有一宗毛病,因为他正在血气未定之时,到了英国伦敦,那样繁华地方,虽没有妓院,可是暗娼却非常多。这是什么缘故呢?因为英国的皇上维多利亚是一个女子,所以尊重女子的人格,不准民间开设娼寮妓馆。但是明的虽然禁止了,暗的却禁止不了,闹得遍地全是暗娼,警察也不干涉。所为英国原是以商立国,各国来伦敦做生意的,多半没有家眷,如果将暗娼禁止了,商业上便不免要受影响。而且这一笔大利,本地人也无从获得。所以不但不禁,暗地还实行保护。可有一样不好,既是暗的,所有查验种种手续,也一律免除了,因此花柳病非常之多。周福来正在青年,不知深浅,在暗娼中买了一身的病。后来虽然治好了,可是留下一种毛病,鼻孔里总流臭水,无论用什么药,也堵塞不住。闹得同学师友,全躲着他不敢亲近。大家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叫烂鼻头,将周福来三字,改作周癞。他自从得过这病,由愧而生愤,此后屏绝外务,苦志用功,毕业时居然考列最优。回国之后,很蒙当道垂青,派在各国事务衙门,办事多年。后来又简派驻英参赞,后来又代理公使,简放驻美公使,官运亨通。及至庚子年后,创立外务部,又调他为外务部右丞,署理外务部侍郎。宣统三年,又升授外务部尚书。北京各使馆,因为他是外交界老资格的,面子上倒也得尊重他。只因他那鼻孔中老流臭水,所以每逢宴会,只要有他在座,外人总是躲着不肯去。他自己知道这个原因,也倒识趣,逢是外部宴会,便叫左右侍郎代做主人,他总不肯出面。因此各公使全说他好,每逢有什么小小的交涉,都肯表示让步。所以摄政王载沣,很夸他是一个能员。
这一次他忽然到内阁来,求见王大臣,余双仁料到他是因为湖北的事情,得到什么紧要消息。故此说好好,吩咐茶房,快请周大人里面坐。少时福来进来,向恩王余拉请过安,大家让他坐下谈话。福来很现出来一种惊慌的神气,坐不安站不宁,突然问恩王道:“湖北省城已经失陷了,王爷可晓得吗?”恩王被这一问,也吓得变颜变色,吞吞吐吐地答道:“湖北的事情,内阁已经接着电报,可是失陷的话,电报上不曾说明。你这消息,可是从哪里得来的?”福来道:“东西洋各报纸已经全登载了,还用打听消息去吗?”说罢从袖中拿出两份报来,一份是英文的,一份是日文的。并将自己翻出来的两张汉文译稿,也随着一并呈与恩王余拉观看。三人轮流看了一遍,俱都慌得手足无措。恩王道:“历来革命党起事,没有一次成功的,怎样这回,竟会把武汉占领了呢?”福来道:“王爷但知其一,不知其二。从前革命党起事,不过仅仅数十名党人,既没有利器,又没有接应,当然是不能成功。这一回,有两镇军队俱都加入其内,声势浩大,武汉地方,当然唾手而得,哪能跟从前做比呢?”恩王点点头说:“你的话诚然有理。但是就这样由着他们造反不成?必须想个急法子,将他们扑灭,省得再向他省蔓延才好呢。”拉同道:“据晚生看,最好先调禁卫军全队出发,一直开往汉口,正式征讨,不愁不能一鼓荡平。印长的军事学,在全国属第一的。冯国华也是能征惯战的骁将。他们只要去了,这事便容易解决。不知王爷意下如何?”恩王道:“好好,你这法子好极了。我这就上去同监国说,今天就下旨意,派他们出征。”余双仁旁边,只低着头一声也不响。大家散了,双仁却不回宅,一直到印长宅中,又用电话约了冯国华前来,三人在密室中,也不知会议了什么事,双仁方才回宅。恩王上去见载沣,将武汉失陷的话,从实说了,又献策速调禁卫军前往征讨,载沣准了,即刻下旨意,派印长为钦差大臣,冯国华为总司令,叫他们即刻动员。
旨意下来,印冯两人却按兵不动。一同去见恩王,说:“我们担任不了这重大责任。如今这武汉的声势很大,而且南方各省,也多有群起响应的,纵然能将武汉平灭,区区禁卫军一万余人,也不能分顾各省。再说我们全部开走,这京师根本重地,倘然有一个风吹草动,岂不更加危险。这事还要请王爷三思而行。”恩王见他们推脱不肯去,心中益发急了。说:“朝廷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你们难道就看着大清朝的天下,葬送在革命党手里不成?”印长道:“王爷不要着急,我们并不是不去,是要请王爷主持,得再派一位声望素著的知兵大员,在上面指挥监督,这件事才有把握。要空空叫我两人去,我们是担不了这大责任的。”恩王一听这话里有话,忙问道:“你们说声望素著的知兵大员,到底是谁呢?只要有这个人,我立时就保荐他,决不游移的。你们不妨实说。”印长道:“我们意中哪有这样人呢,王爷秉国钧调鼎鼐三十余年,所有全国人才,哪个不是你老人家的门生故吏,还用我们推荐吗?只要你老人家平心静气,化除成见一想,自然有这样人才出来效力。不要说革命党不足为虑,无论什么大问题,也解决得了。”恩王不假思索地答道:“要论目前够这种资格的,只有项子城一个人。难道我心里不明白吗?”印长道:“王爷既然明白,遇着这样盘根错节之时,为什么不求利器呢?”冯国华也随着说道:“王爷真有知人之明,不愧是救时的贤宰相,这时候如果起用项宫保,末将敢下一句断语,不出一个月,湖北的事,便能露散风消,用不着王爷忧虑。”印冯两人一唱一和,说得王爷点头叹息道:“两位将军有所不知,为起用项宫保的事,本爵不知碰了多少次钉子。在监国那一面,却没有不好说的,独隆裕皇太后,持之甚坚。更兼善辅铁木贤一干人,同他作对,硬说项子城是曹操、刘裕一流,如果起用他,将来得了志,一定篡位,圣清三百年的江山社稷,定葬送在他手里。他们在监国面前,便倡言无忌。我每逢一张口,说项子城好,他们便气势汹汹的,同我顶撞。你们二位想,似这样叫我如何张口呢?”印长笑道:“王爷太忠厚了。善辅是个小孩子,铁木贤并无知识,为什么要听他们的话呢?当此国家存亡危急之时,就是皇太后,也得要摒除成见。难道因为一点私嫌,便把祖宗的江山社稷也随着牺牲了不成。王爷若不乘机力争,更待何时?”恩王道:“这样你们先下去,听我的信吧。”印长、冯国华答应一声是,便退了下来。
第二天夜间,摄政王在自己府中召开御前会议。所有宗室王公、贝子贝勒、内阁大臣、各部尚侍,以至九卿科道,俱都列席。向大家宣布道:“自先帝升遐,本爵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