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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清末民初历史演义-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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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咨政院院长,仿佛他是神圣万能。这位先生,便也居之不疑。他到了商部之后,便想把项可敬免职。因为同项子城,平日很有嫌隙,一朝权在手,便想令来行。哪知老恩王知道这个风声,很不以为然,立时将溥伦叫到府里来,大申饬了一顿。说:“你一个小孩家知道什么!才做了官,就想作福作威,寻仇报复,那还了得吗!项老四虽然退职下野,我们对于他的后人,更应当格外照应,才不失同寅的义气。你为何硬要免他儿子的官?也未免太浅露了。我劝你趁早儿将这念头打消!如果不然,你今天免了项可敬的官,我明天便免你的官,你可不要后悔。”溥伦挨了这一顿申饬,只得忍气吞声,从此罢手。项可敬的参议才算保全住了。到底要再想升官,是很不容易的。他从前,原随着项子城住在东城。后来子城回河南,连本宅的家具全拍卖了完账,他只得搬到西城去住,同庄中堂的宅子相离不甚远。
  这一天也是活该有事。项可敬早晨吃罢点心,吩咐套车上衙门。车夫大柳将马车套好,他跳上去,一摇鞭子便出了胡同口儿。本来他住家离工商部不甚远,出了胡同才要向北走,偏巧有一家广货店,当天开张。正在这时候,大祭财神,鞭炮齐鸣,外夹着还有双响儿。项宅的这一匹马是才买的,野性尚未脱净。如今忽然听见鞭炮响,将两个耳朵向上竖起,撒开腿好像箭头一般,直向前没命地跑起来。车夫无论怎样吆喝拉缰绳,也收不住了。恰巧迎面来了一辆洋车,因为躲闪不及,被马车撞翻。洋车也摔散了,坐车的同拉车的,也都摔伤了。这时候迎上两个警察来,将马车截住。马停住了脚,项可敬连忙亲自下来,过去看那摔伤的人情形如何。幸而全不甚重,坐车的只戳坏了手,将手上皮擦掉一块;拉车的磕伤了腿,站不起来。项可敬便对警察说:“老总,你可将他二位雇车送至医院,应当花多少钱的医药费,可向我宅里去取;这洋车子也可就近收拾收拾,应当用多少钱也由我给;我并且格外赏拉车的十块钱。你二位费心办一办吧,我还急等着上衙门呢。”内中一个警察,向可敬看了看,问道:“阁下姓什么?在哪衙门当差?”可敬忙掏出一个洋纸小名片来,交给警察。警察看了看,才要照着可敬的话办理,偏巧车夫大柳多嘴多舌,想用势力压人,便插话道:“这是项宫保的大少爷,你们难道不认得吗?我们少爷太好性儿了,像这样赏他两块钱就完了,还费这许多事做什么!”可敬听他这样说,才要申饬他两句,忽见坐车的那人跳起来,指着可敬骂道:“我当你是什么东西!敢在大道上横冲直撞。原来你就是国贼操莽的儿子,倚着你爹的势力,满街上闯丧招骂。今天撞到我姓智的手里,咱们是势不两立,非手拉着手到警厅去不可!”可敬同两个警察,骤然听他这无理的话,也都愕然不解。可敬道:“你这人莫非是疯子吗?我的车虽然碰了你,我自己下来安慰,还应许给你治伤,也就很是了。你怎么张口伤人,当面辱骂我的父亲。我们姓项的,向来不使势力;但是今天遇着你这不讲理的人,我就硬撞了不管,看你又有什么法了!”车夫大柳见主人这样说,他益发的横起来,揎拳挽袖,意思间想要打那姓智的,才解心头之恨。警察忙过去阻拦。那个姓智的,依然不依不饶,非同可敬打官司不可。警察极力调解,他便向警察瞪眼道:“你们这些东西!听见了项宫保三字,便吓得尿屎直淋。你要知道,项宫保已经是一个平民了。我姓智的,同铁大人、龙都老爷,全是至好的朋友。你如果不办,连你们厅丞,也要吃不了兜着走呢!”此时北京城,铁木贤的势力正在鼎盛时代,龙子春也是一个专门好参人的御史。警察听了这两个人,便有些胆怯,生怕给他们署长同厅丞惹出事来,便改了一副面孔,向可敬道:“项老爷,你的马车既然撞了人,这是违背警章的。受伤人乐意了结,我们自然也不便多事。如今他既不依不饶,一定要同你打官司,没旁的说,只好请项老爷随我们走一趟吧。”可敬忽听警察这样说,他的气可实在捺不住了,一阵冷笑向警察道:“你们太看容易了!我就能随他到警厅去吗?他既不是重伤,我又应许医治,这事也很可以完了。他是挟嫌,故意要给我难看,你们就依着他吗?”内中一个警察,也是旗人。他平日很抱着排汉的思想,认定了项子城不是好人,将来要篡夺满清的天下,所以此次遇着项可敬,他便想借题发挥,给可敬一个不下台。偏巧是两个人,恐怕哪一位不肯顺他的意思,又兼可敬说话很讲情理,自己不便再找麻烦。所以,始而也想着将就下台,继而姓智的一道字号,可敬又翻了腔,他便挺身出来说道:“项老爷,话不是这样说。假如你不是宫保的少爷,我们倒可以将就了结。皆因你是宫保的少爷,我们如果不照公事办,叫上司知道了,便要说我们徇情私纵。这个不是,能担得起吗?没旁的说,还是请你项老爷辛苦一趟的好。”可敬听他的话,越发紧了。有意再同他分辩几句,一想不好,凭我的身份,要是同巡警在大街上争吵,未免太丢人了。但是,不随他去到区,他又不肯放我,怎么好呢?想了想,对警察道:“这样吧,叫我的车夫同你们到区好了。”那个警察,意思间还不满足,姓智的也一定不认可。这一个警察,实在看不过了,便向姓智的发话道:“你这人也太岂有此理了!人家虽撞了你,又管医治,又赔不是,还另外给车夫钱养伤。就认打了官司,也不过如此。你一定不依不饶,究竟是什么居心?”警察说这话,拉车的居然也表同情,勉强站起来,说:“这位老总的话,实在有理。小人终日拉车,也没有工夫打官司。方才项老爷不是说赏给我十块钱吗?这样吧,我也不上医院了,车也归我自己修理,就求赏几个钱吧。”可敬听拉车的这样说,便掏出靴掖儿来,点了二十块洋钱票,递给方才说话的那警察,说老总费心,你给他叫他先走吧!警察将钱交给车夫,车夫接过来,向可敬请了一个安,嘴里还说谢谢老爷赏。又向警察也请了一个安,说谢老总费心。回身拉过他那破车,便要开步。那姓智的益发急了,如中疯一般地闹起来。后来高低由警察将车夫大柳,同姓智的,及那一部马车,全带往内右三区,听候转送。
  这里,可敬虽未被警察带走,可是面子上总算丢人。自己没有了车,也就不上衙门去了,信步游行,来至庄中堂府,一直进去。门上认得他是项大少,是中堂的老姻侄,时常到府里来,也不用家人上去回,便也不问他,任他进来。他进了二门,见着跑上房的小厮二桂,便招呼住,问他中堂在上房吗?二桂忙请安道:“回少爷话,中堂在上房吃药呢!”可敬道:“病了吗,为什么吃药?”二桂道:“大概是有点不痛快,少爷请上房坐吧!”随把可敬引至上房。中堂吩咐请进来。可敬见了,忙请安道:“听说姻伯欠安,小侄特来看一看。”庄中堂一见可敬,止不住老眼中流下泪来,说:“贤侄请坐。老夫这几天心绪恶劣,想起尊大人当日的话来,实在佩服他的眼光识见,超异常人。从前我还抱着几希之望!如今看起来,连一分也没有了。”可敬听他这话,摸不着头脑,只得安慰道:“姻伯年龄太尊了,诸事还是看开一点,少生闲气的为是。”庄中堂叹道:“这也是气数!当然我倒没有什么生气的,只可叹大清三百年的社稷,葬送在三五个无知亲贵之手!当年慈禧太后升遐之时,尊翁曾对我说,大清的宗社,恐怕不出十年,有大变动。铜驼荆棘,只怕我们也要亲眼见着呢。我说来头虽然不好,可也未必如此之甚。尊翁说,老大哥但知其一,不知其二。从前皇室虽然偏向满人,到底还知道他们无用,遇着大事,还是倚靠咱们汉人。如今可不然了,这一班后起的亲贵,看他们满人,个个全是擎天玉柱,架海金梁,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看我们汉人,全是眼中钉肉中刺,人人伯嚭,个个张松,恨不将汉人做官的,全诛除净尽,俱换了他们满人方才觉着放心。防家贼的手段,一天比一天厉害;哪知汉人革命的思想,也就一天比一天坚深。早晚老成凋谢,再没人替他敷衍维持。这一群昏天黑地的满官,放手为之,毫无顾忌。一遇有人发难,便立成土崩瓦解之势,还愁不宗社为墟吗?我彼时听了他的话,虽然也觉着动心,到底想十年以内,总不致如此。哪知自他走后,朝政日非。到这几天,我细细体验尊翁的话,竟自应了一半。怎不叫人伤心叹气呢!”
  庄中堂说到这里,便将与二王怄气的话,对可敬学说一番。可敬听了,也不觉触动他方才的事,便将马车撞人,姓智的怎么骂街,怎样刁难的话,也对庄中堂学说一回,并说姻伯看这不是欺负人吗!庄中堂听了,不免又添了几分气,说:“老侄你想,他们满人,公然排汉的话在大街上乱嚷,这还是好兆吗?那个龙御史,顶不是东西,所有挑拨浸润,全出于他一个人。在他自以为是忠于皇室,其实正是祸害满清。早晚不定搞成一个什么样子呢!但是老侄的车,凭空叫他们拉去扣在区里,这也不像话,我怎好看着不管呢。这样吧……”说着便将二桂喊过来,说你拿我一张名片,到内城警厅见一见厅丞恩格,对他说,请他将项宅的马车及早放出来,不许迟廷。二桂去了。在庄中堂想着,凭我一位现任大军机大学士,向警厅说这一点小事情,还有不奉命唯谨的吗?因此坦坦然留可敬在宅里吃早饭,一面彼此谈心。等了足有两个钟头,才见二桂回来。中堂埋怨他道:“小孩子真顽皮,这一点小事,也值得去这大工夫,叫项少爷在这里久候。哼哼,真不够材料。”二桂等他发作过了,方才躬身回道:“回中堂话,小厮到厅里,等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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