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风雷-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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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辰的话说得气虚微弱,中途咳喘了断断续续。却如重锤砸在杨焕豪心上,这话噎得他不知该如何再往下说。儿子的话不错,为什么咳血?还不是拜他这个父亲一顿家法所赐。儿子觉得多活一天都是恩赐了,死去也是个必然。不想汉辰年纪轻轻,话语却如此噎人。
杨焕豪终于觉得心中的委屈胜过了愤怒。
可能就是秦老哥总说的:“这东西在手里时都不是好东西,只要离了手,你才知道原来握的是宝贝。”
失魂落魄的回到龙城,汉辰寡言少语。杨焕豪只当他病还没好,没多和他计较。
杨焕豪回家同妻子提到汉辰的病,玩笑着牢骚说:“这哪里是他这个儿子去照顾我,简直是我这个做老子的去伺候他。”这句话他路上同儿子叨念过无数次。
大太太还没开口,凤荣却抢话说:“当爹就这么容易?你老才照顾过龙官儿几次呀?从小到大,你给龙官儿换过尿布还是喂过饭,怕抱抱他的次数都能掰着手指头算出来。不就是这次他病糊涂了,你才得暇抱他一次,还这么叨念。”
“你这个死妮子,这是和爹说话吗?”大太太嗔怪说。
凤荣不服气撅嘴道:“这就是龙官儿烧糊涂了,他要是醒了,你打死他他也不稀罕你抱他呢。”
回到龙城,汉辰的病也大好了,看上去同常人没有两样,这倒是令杨大帅和妻子安心不少。
但汉辰开始喝酒了,他忽然发觉酒是如此销魂解愁的好东西。尽管母亲告诫他,他吐血的病才见好转,病根不除,一定要戒酒,但汉辰已经不再顾忌这些。
申大夫来看过汉辰的病,把过脉问了问汉辰的病情,听说汉辰的吐血之症只是偶尔受寒才会突发一次,申大夫摇摇头:“大帅,也别太大意了,即使龙官儿少爷这病看来是痊愈了,但脉象还是虚弱得很。不然,多吃些补药调节气血。”
杨焕豪总算舒了口气,心想那京城的老太医不过是故弄玄虚。
看了看药单,里面的几味药都是价格不斐的,杨焕豪轻笑了弹弹药单说:“好呀,不好好吃饭作践自己身子呀。口口声声少吃点为我省钱了,还什么草根命好养活,这倒好,一花钱就是笔大数。”
“爹你也该为龙官儿破点财了,龙官儿从小到大,从你老这得过什么呀?”凤荣逗笑般奚落了一句。
第34章 春尽花空
“人间花草太匆匆,春未尽时花已空”
已经是暮春时节,落花飘尽。
娴如每次倚在窗前吟诵这句诗,总是黯然伤感。
尽管汉辰极力在人前掩饰内心深处的忧郁,却始终不能逃过娴如的眼睛,就连那个聪明伶俐的陪嫁丫头罗四儿都看得一清二楚。
“小姐,你知道老爷为什么嫌弃咱们姑爷吗?”四儿神秘的自问自答说:“四儿听老爷房里的妈子讲,说府里都在传说咱们姑爷是废人了。”
娴如近日冷言冷语听多了,不在乎的笑了说:“我当你知道什么天大的秘密,你家姑爷的腿现在还有些瘸,可大夫说,多锻炼就会好。你没见你家姑爷他天天在花园里练得满头大汗才回来。”
“哎呀!”四儿红了脸恼羞说:“不是那个,就凭三姨太多送几根楠竹拐杖,老爷也不会信咱们姑爷就真一辈子瘸腿了。是下面都在传,说咱们姑爷被打伤了内脏,大夫说姑爷以后就要绝后了。”四儿红了脸说出来,娴如张了嘴揉了帕子半晌没说出话。
“怕是胡编排的,大夫不曾讲过。”娴如一口否定。
“可老爷未必不信呀。”四儿索性壮足了胆一口气道出:“杨家的长房长子,不能传宗接代,那要他这个摆设有什么用。小姐知道吗,为什么老爷急了给二少爷迎娶,就是为了这个。咱们姑爷该不是真的有病不行吧。”
娴如羞红了脸骂道:“啐!女孩子家家,说这种话不丢人呀。你好端端的咒你家姑爷做什么。”见四儿垂头丧气的样子,娴如温和的哄她说:“知道你是为我好,你家姑爷他比我小这么多,还没长大,再大些他自然就着急要孩子了。你看他不是也喜欢乖儿。”
“小姐”罗四儿急得眼泪在眶里打转:“小姐你想想,如果二少奶奶生了个大小子,你进门三年都没孩子,以后你的日子就够难过了。现在她们见姑爷失势了,就对你那副嘴脸。姑爷再不偏着你,小姐你再没个一男半女,你以后怎么办?就姑爷离家出走的那些日子,哪夜你不是哭得整夜不睡。小姐,我是为你好,临来杨家前,太太千叮咛万嘱咐我要照顾小姐。”
“四儿。”娴如搂了罗四儿哭了起来。
她何尝不想同汉辰早日有个如乖儿一样伶俐可爱孩子,可丈夫汉辰眼里,她始终是那个刚进门的姐姐,怎么也难有夫妻感情。也就是在公公的威逼下,汉辰才勉强同她同床而眠,之前汉辰都有意避去书房睡。公公苦心积虑,用了极端的手段请了大夫天天来逼查汉辰,汉辰都不肯就范,宁可离家出走来反抗这种屈辱。如今丈夫饱受屈辱后死里逃生,岂肯同她鸳梦重温呀。
秋月,娴如不由想到那个活泼大胆的女孩子,无论相貌、性格、举止、出身,她樊娴如都不会输给那个小丫头,可造化偏偏就这么弄人,丈夫心里只有那个女孩子。为了秋月,汉辰能冒天下之大不韪离家出走,能甘愿放弃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甚至能坦然去面对公公惨无人道的家法。
看了娴如悄然落泪,四儿也慌了神:“小姐,有个主意,你可一定听四儿的。这是咱们破釜沉舟的最后招术了。”罗四儿凑到娴如耳边轻轻说着,娴如的脸色由红变白,又由白变青,一把推开罗四儿羞愤的骂了说:“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蹄子,亏你说的出,我都替你没脸。”
“小姐,”罗四儿哭告说:“命都没了,还要什么脸呀,你就听四儿的,不然连姑爷的命都危险呢。”
“我不想听,不想脏了我的耳朵。”娴如羞红了脸扭头闪开。
傍晚,烛光摇曳中,四儿刚铺好床,汉辰一脸疲倦带了几分醉意回来。
看了汉辰低侧着头有意回避的目光,娴如忽然诧异问:“龙弟,你的脸是~”
汉辰那左边的脸明显肿拢起来,仔细看还能看出指痕的印记。
“爹他又打你了?”
“无妨。”汉辰起身抄了床上的一床被子向门外走:“我去书房睡。”
仿佛对妻子怅然的表情漠然无视。
罗四儿抢前一步堵了门口:“姑爷,你不能这么走。”
“闪开。”汉辰一把推开她,罗四儿却反推了汉辰一把,汉辰措手不及倒退了两步,罗四儿反手关了门。
“放肆!”汉辰大喝一声,恼羞成怒,酒意也醒了几分。
汉辰强压了怒火回头对娴如说:“你管管四儿,没个规矩。”
“姑爷,你以为四儿是为我家小姐出头吗,四儿是为了姑爷你。姑爷就少做些没脸的事给人找把柄吧。姑爷如果今天去了书房睡,好事的人传去老爷耳朵里不又是一顿好打,姑爷还嫌脸没丢够吗?”
汉辰冷冷的看着舌尖嘴利的罗四儿,这个伶俐的丫头他平日是领教过厉害的,嫌四儿这个闺名叫来拗口,平时总爱戏称她“四儿”,如今连这个小丫头都敢来排揎他。汉辰正要发火,罗四儿不依不饶的不顾娴如拉劝,接了说:“连学堂里的小少爷们都在说笑姑爷你,娶了媳妇的人了,还被老爷没脸的打,姑爷就别再寻事了好吗?”
一顿排揎汉辰急恼不得,气得把被子扔回床上,倒头合衣而卧。
娴如姐姐同他成婚时,他才十四、五岁,娴如姐姐大他五岁,这门婚事是按了父亲的意愿办的。在汉辰眼里,娴如就是姐姐,怎么也同“妻子”二字联系不到一起去。尽管去年他在父母的逼迫下同娴如圆房,但二人不过是挂名的夫妻。
“龙弟,别赌气。四儿说的有道理,如今是多事之秋,娘也嘱咐我们要谨言慎行。等爹气头消了就好了。”娴如推搡了床上的汉辰说:“龙弟,听话,起来把衣服换了睡。”
罗四儿端了杯温水过来,撅嘴说:“姑爷,四儿的不是,惹姑爷气了,只要姑爷乖乖在这屋里不惹事,四儿给姑爷赔不是。”
汉辰瞟了她一眼,他心里明白四儿说的也有道理,就随口问:“小乖儿呢?”
小乖儿的生母,那个江南第一美女小夫人过世前,亲手将两岁的乖儿托付给了他和娴如。长嫂如母,七叔当年就是母亲给带大的,所以疼爱乖儿的父亲就默许了乖儿跟了他们生活,乖儿自此睡觉就不离开娴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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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巧计圆房
“乖儿睡下了,我刚把他抱出去睡了。”四儿答了说。
眼看了姑爷喝了水,四儿接过杯子偷笑了出门带上房门。
临出门时,娴如见四儿狡黠的给她递个眼色,又得意的看了眼侧身更衣的汉辰。娴如一阵心慌,又羞又急,红云都飞到脸上。
娴如的心跳得像揣了头小鹿在心中,丈夫问了她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她都记不清了,只是含糊的应付着。娴如侧身背对汉辰,她不敢看丈夫,也不敢看丈夫在那杯诡异的“水”的作用下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汉辰在她身边辗转反侧,抓了抓脖领又迫使自己松开手。自从几月前被公公那顿家法重责后,汉辰的脸色是头一次如此红润,迷离的目光却是在痛苦挣扎煎熬。
娴如试了用帕子为他擦汗:“龙弟,你~~你怎么了?”
“热~~渴~~”汉辰在翻滚焦躁,干燥的薄唇微动,似是随意呢喃。上唇上那淡淡的茸毛,如今娴如都能辨看得十分清楚,干净的肤色、高拢的鼻梁,只是那双目色夺人的眼睛紧闭。
丈夫似乎在同自己斗争,努力去压抑被那杯“水”撩起的躁火萌动,理智又令他在神智迷离中极力克制自己的欲望。
看了汉辰的煎熬,娴如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往常,丈夫是十分羞涩的,尽管同她是结发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