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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罗布泊之咒-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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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鸾生什么意思?”

浆汁儿举了举那支丁字笔,说:“就是拿笔的。”

我说:“记录呢?”

浆汁儿说:“就是帮我做记录的。扶乩的时候,大家都要闭着眼睛,只有做记录的人睁着,看到两个鸾生在沙子上写什么,就如实地记什么。如果,他们写的东西不成字体,就把沙子刮平,继续看……”

我说:“我当记录吧。”

浆汁儿说:“现在是白天,阳气太盛了。布布阿姨,只有你和孟小帅俩女的,你们给我当鸾生吧。”

孟小帅说:“好!”

然后,浆汁儿让白欣欣、张回、魏早、帕万都退到房车里,并且关上车门。

营地中央,只剩下我们四个人了。

布布和孟小帅站在毯子两侧,共同抬着那支丁字笔,让那根垂直的柳条插在沙子上,她们都闭上了眼睛。

浆汁儿说:“我不让你们睁开眼睛,你们就不要睁。听见了吗?”

布布和孟小帅都点了点头。

浆汁儿盘腿坐在沙子旁,双手合十,也闭上了眼睛。

只有我一个人睁着双眼。

浆汁儿一直纹丝不动,也不说话。

过了大约5分钟,她突然叨念起来——

脚踩着地来头顶着天,

人人称我无名仙。

左手拿着文王鼓,

右手持着二郎鞭。

乾坎艮震巽离坤兑,

一根神笔舞翩跹……

不知道是时间太久了,布布和孟小帅的手开始抖动起来,那支丁字笔就像突然被赋予了灵性,在沙子上晃动起来……

浆汁儿继续在念叨,声音越来越急。

那支丁字笔好像只是四处乱窜,在沙子上留下的痕迹乱七八糟。

我用手把沙子刮平,继续观察。

那支丁字笔继续四处乱窜,依然看不出字形,我再次用手把沙子刮平……

终于,那支丁字笔好像不再狂躁了,它缓缓地在沙子上移动,写了很多“笔划”,然后提高了大约1寸,离开了沙子,继续晃动。

那些笔划真的好像是个字,可是我怎么看都不认识。

本来,我们四个人分别位于毯子的四个角上,我和浆汁儿面对面。我绕到了浆汁儿的背后,低头再看,倒吸了一口冷气……

第60章 她是浆汁儿吗?

沙子上有个“一”,似乎有个“夕”,似乎有个“匕”。

它们歪歪斜斜,拼凑在一起,不正是一个“死”字吗!

我觉得这个世界一下就黑天了。

浆汁儿还在神神叨叨地嘀咕着她的口诀……

布布和孟小帅还在抖动……

我轻轻把这个字刮平了,然后又歪歪斜斜地写了个三点水,写了个“舌”。

终于,浆汁儿睁开了眼睛,她看了看沙子上的笔划,又看了看我:“就这些笔划?”

我说:“另外一些都不成字。”

浆汁儿高兴地说:“布布阿姨,孟小帅,你们看!——”

两个人睁开了眼睛,看了看那些笔划。

孟小帅说:“这是什么字?”

浆汁儿说:“你不识字啊?活!大吉大利!”

布布惊喜地说:“这是我和孟小帅写的?”

浆汁儿说:“你们只是工具!”然后,她神秘兮兮地指了指天。

接着,她把那四个男的从房车上叫下来,眉飞色舞地对他们说了这个消息。

大家的情绪都有些高亢。

我也假装很高兴,心里却像这片盐壳之地,死气沉沉,毫无希望。我知道,我们完蛋了。

大家装好车,准备出发了。

魏早问我:“周老大,你选个方向?”

我朝太阳指了指:“那边吧。”

那是东方。

我从那个方向来,现在我像个迷途的孩子,找不到家了,我肯定迎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走。

于是,大家按照我的那个土办法,开始艰难地朝前移动了。

今天,魏早和张回第一辆车,孟小帅第二辆车,我和浆汁儿第三辆车,布布和帕万第四辆车,白欣欣第五辆车。

房车移动不方便,一路上,都是我们四辆车在拉直线,车队一点点朝前挪。

魏早不会看两根绳子平不平行,我下去教他。他小声对我说:“周老大,刚才我在房车上偷看了。”

我说:“你看到什么了?”

魏早说:“我看见布布和孟小帅写的字是‘死’,你改成了‘活’。”

我说:“有个故事,讲的是一艘船触礁了,一群人在救生筏上漂荡,他们仅有一壶水,船长不让任何人喝,他说,还没到最后关头。几天过去了,有人忍不住去喝了海水,结果死掉了,船长还是不让其他人喝那壶水,他仍然说,还没有到最后关头。大家认为他想独吞那壶水,开始哄抢,船长掏枪逼退了他们。又过了几天,他们终于遇到了救援,才知道,那个水壶是空的……”

魏早说:“我懂,这是一个关于希望的故事。”

他朝我的车上看了看,说:“我只是怀疑,那个‘死’字另有含义。”

我说:“什么含义?”

他说:“也许是神灵想告诉我们,浆汁儿已经死了……”

我也朝我的车上看了看,浆汁儿正透过玻璃看过来。玻璃上有反光,她的脸有些光怪陆离。

我忽然想起来,在我昏迷之后的幻觉中,浆汁儿也苏醒了,不过,她对我说的话是:周的东,你觉得我是她吗?

难道那个梦也在提示我,复活之后的浆汁儿已经不是浆汁儿了?

那么她是谁?

难道她是古墓里那群人中的一员?他们害死了浆汁儿,然后其中一个人伪装成浆汁儿的样子,混入了我们当中?

他们能做到吗?

他们做不到吗?

或者,他们害死了浆汁儿,然后以灵魂的形式潜入她的肉体,浆汁儿就成了一个傀儡,他们支配她的肉体来祸害我们?

他们其实不是人,而是一群出没古墓的厉鬼?

回想一下他们神出鬼没的特征,可能是人吗?

再或者,浆汁儿已经死了,也变成了厉鬼,跟他们成了一伙儿,回到团队,要把我们一个接一个弄死……

浆汁儿只是嘴挺黑,其实她很善良,她会害我们吗?

浆汁儿变成了厉鬼,还会像生前那样善良吗?

我的脑袋乱了。我对魏早说:“你太多心了,不可能。”

魏早说:“你自己留点心吧。”

我回到车上,浆汁儿说:“你们在聊什么?”

我说:“商量办法。”

浆汁儿说;“那为什么总看我?”

我说:“担心你再次被人扛走。”

浆汁儿说:“当我是麻袋吗!”

车开动之后,浆汁儿对我说:“出去之后,你会不会把这次经历写成书?”

我说:“也许会。”

浆汁儿说:“你会把我写成什么样子?”

我说:“就写成你的样子。”

浆汁儿说:“那是什么样子?”

我说:“很漂亮,很可爱。”

浆汁儿说:“很漂亮?那不是我。我最恨油嘴滑舌了。”

我看看她,说:“如果我写的话,我想……最后我会把你写死。”

浆汁儿针扎火燎地叫起来:“凭什么!”

我说:“你就是死了啊。”

浆汁儿眨巴了几下眼睛:“我……死了?”

我说:“我写过一个故事,不知道你看没看过,叫《第12夜》,讲的就是一个女孩被冻死了,她男朋友把她抱回家,守了她一夜,家里很温暖,这个女孩渐渐苏醒了……”

浆汁儿说:“没看过。”

我说:“当时,你确实已经死了,你没有呼吸,心脏也停止了跳动……当然,就像《第2夜》一样,我会再把你写活。”

浆汁儿说:“故事中那个女孩为什么复活了?”

我说:“生命充满了奇迹。就像这次进入迷魂地,我发现,这个世界同样充满了奇迹。我们一直不知道,那是因为我们一直宅在城市里,城市是庸常的地方。”

浆汁儿说:“故事中那个女孩和他男朋友……后来怎么样了?”

我说:“继续过日子,就像童话里写的那样。”

浆汁儿舒了一口气。

停了停,我突然说:“你还记得我跟你玩过的那个算命游戏吗?”

她说:“哪个?”

我一下有些警觉:“7个字。”

她说:“噢,怎么了?”

我说:“你还记得你选的是哪7个字吗?我要给你重新解释一下。”

她想了想,说:“记不起来了……”

我看了看她:“记不起来了?”

她说:“自从昏死过一次,我的大脑好像变得迟钝多了,我怀疑丢了很多记忆。”

我说:“你再想想……”

她双手按住太阳穴,想了半天,说:“我真的想不起来了。这样吧,我再选7个字,你重新给我算算。”

我的心里生出了阴影,我说:“不行,再算就不准了。”

她继续低头想。

我开着车慢慢爬行,余光却在观察她。

终于,她抬起头来,说:“我想起来了,有个‘毋’!”

我踏实了,浆汁儿就是浆汁儿,不会错。

她说:“什么意思啊?”

我敷衍了事地说:“我也想起来了,中间三个字是——‘十’,‘毋’,‘卅’。‘毋’是无的意思,和有相对,我们可以理解为死亡。‘十’是10岁,‘卅’是30岁,看来,在你10岁到30岁之间,必须经历一次死亡。”

她感慨道:“你真的挺神!”

外面沙土飞扬,车内也沙土飞扬。

两个多钟头过去了,我们移动了差不多7公里,天气迅速热起来,隐约听见盐壳“噼里啪啦”开始响了。

我发现我的办法很愚蠢,根本行不通。

罗布泊上隐隐约约有路,时断时续,偶尔分岔,不过那总归是路。我们用绳子拉直线,肯定得离开路,而荒漠坑坑洼洼,遇到深沟或者陡坡,车辆根本过不去。我们还遇到过干枯的河床,底部淤积着厚厚的沙子,像棉花一样软,更是过不去。

只能绕行。

走着走着,直线就不再是直线了。

盐壳虽然坚硬,毕竟平坦,我们只能挑选盐壳行驶。

在铺天盖地的干裂声音中,传动轴的断裂声毫不起眼。

魏早的车。

大家都停下来,下车查看。

魏早沮丧地踢了他的切诺基一脚,蹲下来。

他的车瘫痪了。

布布问:“怎么办?”

魏早说:“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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