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厓山-第1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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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好,你们继续追踪,做好一切必须的准备,包括善后。”道士的声音越来越轻,只是神色却是愈发凝重。
“我们知道了。”和尚答得很勉强,而尼姑的眼圈已经红了,他们当然明白圣旨里地玄机,那等于是要文天祥死啊!
第七十章 真相(5)
文天祥如今,已经不再简单的是一个人,一个俘虏,一个将要被处斩的囚犯,更大意义来说,他是一个图腾,一个象征,他代表着大宋士民百姓的一种精神,那就是华夷之间坚守大防的精神,强权之下忠贞不屈的精神,屠刀之逼慷慨激昂的精神,囹圄之中苦也为乐的精神。
有了文天祥在,天下士民就知道,大宋的丞相依然坚贞不屈,为了大宋为了华夏宁愿去死,这是一种感召,一种寄托,纵然有千千万万的汉奸背弃了国家背弃了民族,可是,只要有一个文天祥在,那么他们在文天祥的伟大之下就被衬托得是那么渺小,那么卑微,那么可耻。
这样一来,文天祥个人的命运,就不是那么重要了,活得文天祥能告诉天下人他的想法他的精神,死的文天祥更能激发一代又一代读书人心中的英雄情节,这样当他们面对敌人的马刀时能梗起脖子,为了“留取丹心照汗青”去搏命去拼杀,去著书立转,也就够了。
说起来,萧统是稳赚不赔的。如果文天祥能够生还,那么自然是一代名臣大书特书,如果一旦就义,萧统也不介意用文天祥的鲜血,来书写英雄的篇章,反正历朝历代的江山,又有哪一次不是由人的骨头堆积起来的呢?
当然,有些话萧统不能明说,否则就是授人以柄,也会寒了属下的心,不过呢天机阁出身的人,第一条就是“体会陛下苦心”。谕旨里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了。想必他地意思,应该能被完整地传达到的。
和尚和尼姑争论了许久,为了到底是不是去冒个险而争论,和尚坚决主张要奉旨不能救,尼姑则质问说谕旨里也没有明说。意会的不算,双方僵持不下,最后道士拍板,说“准备好人手,最后时刻究竟动不动,由我下决心,责任也由我来承担”。方才让二人都各退一步。
几乎在同一日。一直隐匿行迹的玉昔帖木儿部,终于出现在了浦口。
而司马玄所带领的宋军,则一点也不掩饰自己地存在,就是当面看见了鞑子的哨骑,也不加阻拦,任其观察,然后坐看哨骑回报军情。
这一仗,打得就是实力!
司马玄提前到达浦口,早就在这里布下了营盘。而他们的背面,就是滚滚长江,他们别无选择,只能死战到底。
战斗的开始没有悬念,既然敌人已经明显的摆出了背水作战的态势。玉昔帖木儿也就不再迟疑。元军从来就不怕和南人真刀真枪的干,按照以往地规律。基本上能做到以一敌三地地步,而如今,元军在兵力上和宋军差不多,加上宋军这一次并没有坐守浦口城,而是出城野战,这样一来玉昔就更有把握了。
当然,玉昔也不是没有担心过宋人使诈,不过这一次几十斥候都汇报说既没有伏兵,也没有援军,就是浦口城里的宋军也少得不能再少,这一度让玉昔很是疑惑。
不过,当细作说那司马玄本是文官,昔日一直当得知府时,玉昔忍不住抚掌大笑,曰“宋朝无人,竟以书生为将,焉能不败”,然后见司马玄排兵布阵完全因循兵书,走外虚内实的路子,虽然稳妥,却也不高明,玉昔也就完全放下心来。
话说这边,本来虽然司马玄信心满满,而诸将也是士气高昂,不过说到底,心中还是不太有底,因为根据金陵传来的最新情报,原本全是步兵的玉昔部,却是得到了增援,一支两千余人的骑兵一直在沂蒙附近隐藏,因此没有被宋军细作发现,可是在月余前却突然开始机动,去向不明,如今根据天机阁传来的可*情报,这支小股精锐骑兵,该是星夜南下,来增援玉昔部了。
这样一来,战场上的实力对比就又发生了变化,先前司马玄可以说有必胜的把握,毕竟步兵对步兵,宋军有火器之利,又能以逸待劳,可以说胜算颇大,可是现在,敌人有了骑兵!
虽然说数目不大,可是在浦口城北这种地方,两千骑兵已经足以奔驰起来造成排山倒海地气势,而众所周知,在没有火器的年代,骑兵几乎是战场之王,如今虽然宋军已经装备了火器,可是还是没有经过大规模的实战检验,司马玄下面的将佐们心里多少很是嘀咕。
先前大刺刺揽下任务的司马玄一度脸色也很是不好看,把自己关在帅帐里,一天都没有露面,可是这样更让将士们议论起来。
“将军这是什么意思?听刘校尉说将军今天都没升帐呢。”
“发愁了呗。”
“咱数万大军还怕那区区两千骑兵?踩也得踩死他们了。”
“不是怕,只是那骑兵冲起来,那气势,那劲头,你是没见过啊。”
“那怎么办?”
“怎么办?打呗,咱汉人难不成还怕了那些鞑子不成?你看着,爷们这次不割下几个鞑子地脑袋当夜壶!”
“脑袋还能当夜壶?”
“看,不读书就不知道吧,我跟你们说,昔日大汉地时候,匈奴人和月氏人打仗,匈奴人赢了,就把人家月氏王的脑袋割了下来,把头盖骨啊当酒杯,后来等到用腻了,就成了夜壶了……”
“哦,光叔懂得真多。”
“是啊,人家可是念了私塾地。”
到了第二天,司马玄终于出来了,出来时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不过却是神采飞扬,逢人就笑,害得众人都在揣测说将军到底是怎么了。如果不是司马玄向来私德不错,怕是就有人估摸那司马玄是不是又开了俩水灵妞?
第七十一章 真相(6)
事实上,司马玄除了给金陵放了只鸽子外,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做,不过,单单是这只鸽子,也就够了。
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据说金陵方向也是迅速做出了回应,派出不少人送来了一些东西,据说还给了司马玄一个锦囊,是皇帝亲自做的,这下子可把司马玄乐坏了,当即,司马玄向全军宣布:“此战必胜!”
这次司马玄颇为豪气的设宴款待三军,宴上,司马玄高举大碗,斟满烈酒,一饮而尽,众将齐声叫好,毕竟司马玄是文人出身考过科举,如今在军中为将,依然不改儒将风采,先前露了一手,一手红缨枪耍的甚是剽悍,如今大碗喝酒,更是让军士心折。
“兄弟们!”,司马玄朗声喝道,“喝完这顿,咱们就得和鞑子血战一场,这一仗,我们要打得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如今我们回来,要打,不单要打赢,还要打得鞑子无话可说,鞑子既然一直自诩陆上无敌,我们既然有了陛下赐下的神兵,那么就和鞑子堂堂正正的打一张,大家说好不好?”
“好!”众将齐声高呼。
司马玄满意的点点头,道:“这一仗,我们要向鞑子下战书,定战场,时刻,务必让鞑子沐浴天威,今日,本将军决定,派一勇士,替本将军去玉昔帖木儿那里,为我军下战书,不知哪位敢去?”
“末将愿往!”
“末将义不容辞。”
“末将当仁不让。”
司马玄话一出口,众将纷纷自荐,司马玄笑了笑,换上严肃的神情说道:“那鞑奴非礼仪之邦开化之人,玉昔帖木儿虽然据说懂汉文也读过诗书,不过野蛮人终归难改,诸位此去,怕是有性命之忧。”
这话说完,本来以为众人会有退缩。没想到部将司马德宗慨然说道:“伯父此言诧异,为国捐躯,为陛下尽忠,乃是我辈军人的至高荣耀,文丞相手无缚鸡之力,被鞑子严刑拷打了五年,依然在大牢里面坚贞不屈。谨守臣节,如今我辈衣有甲,手有刀,七尺男儿,岂能惧怕鞑子?伯父。小侄求为使者,为叔父投递战书!”
那司马德宗乃是司马玄之侄,其父乃是司马玄二弟司马机,本为天机阁上都总领,三年前因事泄,被元廷破获,以身殉职。根据章程,司马家虽然得到了丰厚的抚恤,却始终不知道司马机的死因,就连尸首都没有拿到,据说是被元廷拿去喂狗了。当时,年少的司马德宗就投笔从戎,放弃了前年的大比,加入了军队,在军队里,没有人知道司马德宗的身份。大家都在丛林里爬过,沼泽里蹲过,海水里泡过,烈日里晒过,几年下来,原本的清秀少年司马德宗已经身材魁梧,面容黝黑,黑夜男子气概,而他地刀法,剑术。弓弩,潜伏,搏击等等,在那批军人里也都是最出色的,很快就从小兵。伍长一路往上。终于在刚刚二十一岁的年龄做到了偏将军,这是大宋最年轻的将军!
为此。曾经有人不服,还跑到萧统那里告状,萧统听了,专门把司马德宗叫过来,让他耍了耍兵器,结果司马德宗表现出色,让萧统龙颜大悦,最后在司马德宗的任命书上专门签下几个字:“内举不避亲,朕之固略也”,有了皇帝的朱批保驾护航,那司马德宗更是平步青云,已经成为大宋军中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其锋芒甚至已经比伯父司马玄更劲。不过,那司马玄既饱读诗书,又武艺高强,为人谦和不摆架子,处事也很讲义气,把士卒门都当亲兄弟看,因此倒也绝少有人嫉妒。
这一次,既然连司马德宗都站出来了,众将情绪更是激昂,纷纷要求前往。
只是,有个裨将提出地问题,却让司马玄有些犯难,那就是司马德宗目前乃是司马家的独苗,司马玄只有两女,而司马机本无所出,又已经过世,那么司马德宗就是司马家绵延香火的唯一希望了。
没想到司马德宗却慷慨陈词道:“国之为大,一家事小,我司马家世受皇恩,自当为国尽忠,如今伯父春秋鼎盛,尚可续子,德宗则当慷慨赴难,纵然为国捐躯,也算不辱使命,望伯父成全!”
说罢,那司马德宗居然当众跪请,而众将也都被司马德宗的豪气所慑,在国家与民族的面前,个人又是多么渺小呢?既然人家司马家不惜断绝苗裔,也要毁家赴难,众人当然只能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