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史-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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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无望与沈浪对望一眼,这两人平日都可称的是料事如神之辈,但此刻竭尽心力,用尽智慧,却也猜不出是怎么回事来。
两人平日若是迷信鬼神,便可将此事委诸于鬼神之作祟,他两人平日若是愚钝无知,也可自解说为:“此事其中必有古怪,只是我想不出来罢了。”
但两人偏偏却是头脑冷静,思虑周密之人,片刻间已想过无数种解释,其中绝无任何一条理由能将此事解释得通。
他两人既不迷信鬼神,又深信此事自己若不能想通,别人更绝计想它不出,这才会越想越觉此事之诡异可怕,两人对望一眼,额上都不禁泌出了冷汗。
到了这时,那半面美妇终于也忍不住流下泪来,垂首道:“贱妾方寸己乱,此事该如何处理,全凭相公作主了。”
沈浪笑道:“这其中必定有个惊人的阴谋,在下一时间也想不出该如何处理,但望夫人此刻且莫作无谓之伤悲,且与在下……”
突听一声嘶哑的呼喝,道:“铁大嫂莫听这人的鬼话,他身旁那厮便是快乐王的门下,也就是这次在古墓中捣鬼的人,姓沈的早就与他串通好了,铁大哥,方大侠以及数十位武林朋友们却早已被这两人害死了,我见义勇为金不换可以作证。”
这嘶哑的呼声,正是金不换发出来的,他躲在道旁远远一株树下,正指手划脚,在破口大骂。
他身旁还有四人,却是那“不败神剑”李长青,“气吞斗牛”连天云,与惜语如金的冷家兄弟。
原来李长青等人风闻沁阳城的怪事,便连夜赶来,却恰巧遇着了正想无事生非的金不换,此刻李长青虽还保持镇静,连天云却早已怒形于色,厉声喝道:“难怪我兄弟猜不出这姓沈的来历,原来他竟然是快乐王的走狗,冷三,咱们这次可莫要放过了他。”
那半面美妇本还拿不定金不换言语可是真的,此刻一听“仁义庄”主人竟然也是如此说话,心下再无迟疑,咬一咬牙,一言未发,一双纤纤玉手,却已拍向沈浪胸膛,掌势之迅急奇诡,较那“震山掌”皇甫嵩高明何止百倍?
沈浪怀中虽抱着着一人,但身形一闪,便险险避过,他深知此刻已是万万解说不清,是以口中绝不辩白。
金不换更是得意,大骂道:“你瞧这厮终究还是承认了吧,铁大嫂,你手下可莫要留情……连老前辈,你也该快动手呀。”
连天云怒道:“老夫岂是以多为胜之辈。”
金不换冷笑道:“对付这样的人,还能讲什么武林道义?连老前辈你且瞧瞧,坐在那边雪地中的是什么人?”
连天云一眼瞧见了花蕊仙,目光立刻被怒火染红,暴喝一声,扑将上去,突见一个煞眉煞脸的灰袍人,横身拦住了他去路,连天云怒道:“你是什么人,也敢挡路。”
金无望冷冷的瞧着他,也不说话,连天云劈面一拳打了过去,金无望挥手一掌,便化开了他拳势。
连天云连攻五拳,金无望双掌飞舞,专切他脉门,脚下却仍半步未让,连天云怒极大喝道:“花蕊仙是你什么人?!”
金无望冷冷道:“花某与我毫无干系,但沈相公既已将她托付于我,谁也休想伤她。”
雪地上的花蕊仙虽被拖的浑身发疼,此刻面目上却不禁流露出感激之色,但见连天云须发怒张,瞬息间又攻出了九拳之多。
“气吞斗牛”连天云虽在衡山一役中将武功损伤了一半,但此刻拳势施展开来,却是刚猛威勇,无与伦比。
拳风虎虎,四下冰雪飞激,金无望却仍是屹立当地,动也不动,那边李长青越瞧越是惊奇,他固是惊奇于金无望武功之高强,却更是惊奇于沈浪之飘忽,轻功之高绝,怀中纵然抱着一人,但身形飞掠在雪地上,双足竟仍不留丝毫脚印,半面美妇掌力虽迅急,却也休想沾得他一片衣袂。
金不换瞧得眉飞色舞,别人打得越厉害,他便是越开心,忍不住又道:“冷大、冷三,你们也该上去帮帮忙呀,难道……”
话声未了,忽然一道强锐之极的风声扑面而来,冷三右腕上那黑黝黝的铁钩已到了他面前。
金不换大骇之下,凌空一个斜斗,堪堪避开,怒喝道:“你这是作什么?”
冷三道:“凭你也配支使我。”说了七个字后,便似已觉说的大多,往地上重重啐了一口。金不换气得目瞪口呆,却也将他无可奈何。
这时雪地上两人已对拆了数十招之多,沈浪与金无望两人仍是只有闪避绝未还手,沈浪虽有累赘,幸好半面美妇怀中也抱着一人,是以他身法尚流动自如,那边金无望却已有些对连天云刚烈的拳势难以应付,只因有守无攻的打法,委实太过吃力,除非对方武功相距悬殊,否则定是必败之局。
李长青眼观六路,喃喃地道:“这少妇必是塞外神龙之女柳伴风,不想她武功竟似已不在‘华山玉女’之下,她夫婿铁化鹤身手想必是不凡,由此可见,江湖中必更定还有甚多无名的英雄……但她夫妻终究是名家之后,这少年却又是谁?倒委实令人难以猜测。”
要知沈浪自始至终都未施出一招,别人自然无法瞧出他武功,李长青目光转向金无望瞧了半晌,双眉更是愁锁难展。
突见那半面美妇柳伴风倒退数步,她早已打得香汗淋漓,胸中也喘息不住,但仍未沾着沈浪一片衣袂,此刻,戟指娇叱道:“你……你为何不还手?”
沈浪道:“在下与夫人素无冤仇,为何要还手?”
柳伴风道:“放屁,此事若不是你做的,人到哪里去了,你若不解说清楚……”
沈浪苦笑道:“此事连在下都莫名其妙,又怎能解说得出?”
柳伴风顿足道:“好,你……你……”
咬一咬牙,放下那孩子——亭亭早已吓得哭不出了,此刻双足落地,才放声大哭起来,柳伴风瞧瞧孩子,瞧瞧沈浪,目中亦是珠泪满眶,突然弯下身子抱起她女儿,也轻轻啜泣起来。
沈浪仰天长叹一声,道:“真象难明,是非难分,叫我如何自处,夫人你若肯给在下半月时间,我必定探出铁大侠的下落。”
柳伴风霍然抬起头来,目光凝注着他。
那边金不换又想发话,却被冷大、冷三四道冰冷锐利的目光逼得一个字也不敢说了,只见柳伴风目光不眨,过了半晌,突然道:“好!我在沁阳等你。”
沈浪转向李长青,道:“前辈意下如何?”
李长青沉吟半晌,微微一笑,道:“我瞧冷家兄弟对你颇有好感,想必也不愿与你动手,只是我那三弟……唉,除非你能将花蕊仙留下。”
沈浪道:“在下可担保她绝非是伤金振羽一家的凶手。”
连天云虽在动手,耳朵也未闲着,闻言怒喝道:“放屁,老夫亲眼见到的……”
沈浪截口道:“前辈可知道当今天下,已有许多绝传的武功重现江湖,前辈可知道安阳五义乃是死在紫煞手下,铁化鹤却绝未动手,在下今日不妨将花蕊仙留下,但在真象未明之前,前辈却必需担保不得伤害于她。”
李长青手捻长髯,又自沉吟半晌,慨然道:“好,老夫便给你半月之期,半月之后,你且来仁义庄一行,铁夫人也可在敝庄相候。”
柳伴风手拭泪痕,点了点头,李长青轻叱道:“三弟还不住手。”
连天云猛攻三拳,后退六步,目光仍忍不住狠狠的瞪着金无望,金无望仰首向天,只当没有见到。
金不换忍不住大喝道:“沈浪虽可放走,但那厮可是快乐王手下,却万万放不得的。”
沈浪道:“你留得下他么?”
金不换怔了怔,道:“这……这……”
沈浪一字字缓缓道:“无论他是否快乐王门下,但各位既已放过在下,便也不得难为于他,在下若无他相助,万难寻出事情真象。”
李长青叹道::“那位兄台若是要走,本无人能拦得住他……”
突然一挥袍袖,道:“事已决定,莫再多言,相烦铁夫人扶起那位花夫人,咱们走吧。”
沈浪向冷家兄弟含笑抱拳,冷大、冷三枯涩的面容上,似有笑容一闪,但目光望见金不换,笑容立时不见了。
金不换干咳一声,远远走在一边,更是不敢接触别人的目光,李长青瞧了他一眼,忍不住摇头叹息。
人群都已离去,阿堵方自一挑大拇指,又大声赞道:“沈相公果然够朋友,危难时不肯抛下我师傅,难怪师傅他老人家肯对沈相公如此买帐了。”
沈浪微微笑道:“好孩子,你要知道唯有患难中才能显得出朋友交情。”
阿堵道:“但阿堵却不懂,相公你怎肯将那……那姓金的轻轻放过?”
沈浪叹道:“我纵要对他有所举动,李二侠也必要维护于他。”
阿堵点了点头,沈浪忽然又道:“在下尚有一事想要请教金兄,不知……”
金无望不等他话问出来,便已答道:“快乐四使唯有在下先来中原,但在下并未假冒花蕊仙之名向人出手,那金振羽是谁杀的,在下亦不知情。”
他事先便能猜出沈浪要问的话,沈浪倒不奇怪,但他说的这番话,却使沈浪吃了一惊,呆了半晌,喃喃道:“既是如此,那金振羽等人又是谁下手杀的?除了快乐王一门之外,江湖中难道还有别人能偷学到武林中一些独门秘技。”
金无望沉声道:“想来必是如此,还有……‘塞外神龙’之不传秘技紫煞手,快乐门下除了一人之外,谁也未去练它,而那人此刻却远在玉门关外,是以‘安阳五义’若是被紫煞手所伤,在下亦是全不知情。”
沈浪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骇然道:“在下平日自命料事颇准,谁知今日却事事都出了在下意料之外,但……但那‘安阳五义’乃是自古墓中负伤而出,若非金兄下的毒手,那古墓中难道还有别人在么?此人是谁?他又怎会学得别人的独门武功。”
金无望叹道:“局势越来越见复杂,看来江湖大乱,已在眼前了。”
沈浪暗然道:“火孩儿不知去向,铁化鹤等数十高手平白失踪。杀害金振羽等人之真凶难寻,江湖中除了快乐王外居然还有人能窥及他人不传秘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