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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汉末浮生记-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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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闭上眼,脑海中顿时出现了王越在烈火之中与汉军搏斗的壮烈场面。悚然一惊,道:“王大哥能这样做,难道颜鹰便无能为之吗?什么命运,什么狗屁命运,老子从来就没信过!”

史阿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潜到后门,我哼了一声,亦悄悄来到门边,低声道:“什么人?”

史阿眉角一挑,猛力一开门,伸手将一女人抓了进来。

那女人刚要尖叫,他已一把捂住对方的嘴,剑身一抖,低沉道:“别吵,否则杀了你!”

我迅速往外望了望,那是一片寂静而单调的院子,支着几张木凳,空旷处还晒着几摊烂棉桃;,却显然没有人了。

关上门,发觉史阿已麻利地将那女人绑在了织机上,嘴也用布堵了起来。那女人拼命挣扎着,眼泪滚滚而出,似是害怕我们对她不轨一般。仔细看来,这女人约在二十岁上下,一身素装,补补丁丁的,看得出家境穷困。但生得却仍有姿色,乌黑的头发,丰满而玲珑的身段,纤细的腰肢,加上那张受了惊吓的带雨梨花般的脸蛋,叫人又惊又奇。

“不要害怕,我们不是坏人。”我忍不住说道,“你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那女人唔唔了几声,拼命点了点头。我方想说话,便听临街一面窗中透出冲天火光,到处都是悲呼惨叫之声,一声声轰隆隆的巨响便似在用檑木攻城般的,令人震惊。史阿跃到窗口,不由惊道:“将军,火势变了,好像往这儿烧来了!”

我挥剑劈开绑绳,拉出女人口中的麻布,道:“你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那女人浑然不明所以,不过她听得史阿对我的称呼,连忙道:“正是。大老爷是会宾楼的人吗?”

火焰突地在房梁上蹿起老高,房间闷热无比。这一带都是木头建筑,火烧得极快。史阿在奋力把那机枢推倒,和身一滚,恰好避开一根摔落下来的燃着木柚,赶忙与我一左一右地夹起那女人,跳出房去,死命往园后狂奔。

身后传来整幢屋子崩倒时的巨响,瞬间,那片凶猛的大火似燃着了天一般,从四周正向这片园子扑来。“井!有没有井?”我大叫。

女人用手一指,我便看见一把系着提水绳的辘轱正安放在园子一侧,当下不急多想,叫道:“史阿,快下!”.四周滚烫的火焰袭来。我慌不择路,那女人拉着绳子慢慢滑落,轮到我时,恶魔般的火焰已疯狂扑了过来,头脑热得一昏,只得咬牙松手,跳落进去。

史阿连声大叫,我吃了好几口水,好一会儿才被他提了出来,不禁大喷一口污泥,呸呸了几声,“奶奶的,烧死我了!”

史阿望着头顶那一片血亮的天空,不由叹道:“袁绍真的是狼子野心,必欲置师傅于死地。这场大火,可烧得洛阳多少人流落街头哪!”

我气喘吁吁,这才发现头发已烧得一污尽糟,连眉毛摸起来都是残缺不全的,好在我快速地跳进井中,不然还不知把我这张迷死人的俊脸烧成什么样子呢。想骂人,却什么也骂不出口,噎了片刻,心里忽然有一种复杂的心情,暗想:我若事事顺心,哪还要拼命地去争取自己美好的前途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既然还有条老命,干吗又非得跟自己怄气不可。喘着粗气哈哈笑道:“于此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之时,和衣而泳,屈作井底之蛙,幸甚,幸甚啊!”

史阿一呆,嗫嚅地说不出话来。那女人本来想哭,见我仍是不羁谈笑,忍不住也笑了出声,轻轻道:“这位大老爷真是快乐的人,淹到井里,还能讲出这般风趣的话来。”扯了扯井绳,那绳子便无力地掉落下来,忍不住大急道:

“呀,绳子给烧断了,怎么办?”

史阿探了探井壁,那湿漉漉、滑溜溜的土壁哪有什么抓手的地方,不禁也急躁起来,道:“将军,这下子恐怕我们得困在井里了。夫人虽是不惧烟火,可也找不到这里的。”

我安之若素,道:“什么东西她找不到?我夫人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女人,再困难的事情,再艰难的任务,她也能毫不费力地完成。”

那女人似乎对我盲目而自大的话语有所触动,轻声道:

“大老爷和王越先生是朋友吗?”

我和史阿听她数次提到会宾楼和王越,心中皆是一动。

我点头道:“正是。王大哥与我等今早遇伏,他只身阻挡汉军战死,只我等生离会宾楼。咦,这位大嫂,敢问王越大哥与你有什么关系?”

那女人闻言不禁动容,半晌才低垂着头,道:“妾早知王越先生不是凡凡之辈,必会有名垂千古之举。小妇人姓白,原是镜玉楼歌伎,蒙王先生搭救,这才脱身嫁到齐家。

唉,可惜王越先生于妾有大恩大德,竟来不及报答……”用手拭泪,虽是半身浸于水中,亦感到其动人之姿容。

史阿在一边早是吃惊地道:“哦,你是白素姑娘!怪不得……常闻听姑娘美名,去岁却突然称隐,原来是师傅出手将你救了。不知白姑娘因何嫁到这里?”

我心中暗笑,忖道:原来这女人是个卖唱的,难怪有些姿容,谈吐也还不俗。王越恐怕常与她来往,才有这英雄救美之举吧!见史阿一副欣欣然的样子,不禁肚里又是一阵大乐。

白素见史阿话中有意,不禁微微有些生气,“小妇人虽是个歌伎,但也是有情有义的人。齐家阿哥虽然贫穷,但他对小妇人却是最好的。只是上天不怜,叫阿哥先妾而死……”言罢,不禁潸然泪下。

史阿手足无措,道:“白姑娘,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口口声声地,仍是白姑娘长、白姑娘短,真情流露。

我心中大笑,面上却干咳一声,赞道:“白大嫂真是至情至性之人!不过你既是王大哥的红颜知己,有些话我也就不妨对你说出来。”

白素脸色一红,却没有反驳。我望了眼呆愣愣的史阿,对她沉声道:“你既知会宾楼之事,就该知道我们现都已是反贼头衔,你会把我们怎办?”

白素道:“小妇人只是一介民女罢了,哪理会得这般大事?即便官兵来了,妾也不会说出二位的行藏,大不了一死了之,追随齐家阿哥与王越先生罢了。”

见她说得大义凛然,史阿不禁惊道:“使不得!”

白素脸又红了,我瞪了一眼史阿,他顿时讷讷地做不出声,这才道:“好,这才是王大哥一向交结的知己朋友!我们不劳嫂子费力,只要把这枚大印交与前来搜捕的汉兵,并说我们往城西逃去了就是。”

从怀中取出将军大印,道:“实不相瞒,我就是羌寇之首颜鹰,近来京里声名最盛的贼党。相信嫂子一定听说过口巴?”

白素哑然道:“是!原来你是颜鹰颜将军,京里有人大造你的谣言,弄得人人都慌张不堪。可是一见你,才知你并非他们所说的恶人,文绉绉的,倒像个秀才。”

我“哈”地一笑,道:“颜鹰并非是三头六臂之人,也毫无武勇可谈,何恶之有啊?那些人造谣中伤在下,实是相互倾轧,谋权夺利之举。不过‘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我颜鹰可不屑为之呀。”

白素掩嘴笑道:“颜将军谈笑风生,一点也不像陷在危难之中的人。不过正因如此,才让小妇人见着了将军的真面目,真可谓是三生有幸。”

见她接过我的官印,仔细地放到怀里,这才抱拳正色道:“如此,便多谢了。白大嫂,如我等能生出洛阳,必有你一份大功,日后再报啦!”

白素无言,史阿眼中闪出一丝异色,却没有说话。此时,井面上突地传来兵刃交击的响动,又过得片刻,却又没了动静。正自惊疑之间,井上突然有一人道:“颜鹰,史阿,你们在下面吗?”却正是小清。

地上所有一切都成了焦灰,还横七竖八地倒着几十各汉军尸首。史阿惊道:“夫人神术,竟比师傅还高明。史阿有眼无珠,异日当叩拜麾下,请教尊技。”

小清淡淡一笑,眼睛却望着湿淋淋、曲线毕露的白素,露出无不怀疑的神色。我心下一窘,道:“此位乃王大哥挚友,白素嫂子。;”便赶忙在一侧生起火来,免得显露出我等“水火交融”之下冷得哆哆嗦嗦那傻样。

白素盈盈上前,拜道:“小妇人有礼了。”

小清赶忙扶起她,道:“不必如此。你们怎会都在井里的呢?”

当下我急将此间经过说出,小清皱起眉道:“看你狼狈的样子,真是把我的脸都丢光了。”转头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白素,“颜鹰,你该让白嫂子跟我们一块儿走,不然的话,她交出你的印信,只怕更加招人怀疑。以袁绍那般精明的人,还会看不出吗?那时,嫂子少不得要吃些苦头了。”

史阿忙道:“夫人说得是,白姑娘应该跟我们一块儿走才是。”

我也顿感不妥,此招“调虎离山”之计,用来对付别人可以,对付袁绍,只怕太过简单。像他这种人,才不信我会轻易将大印丢弃下来,还被这在火中毫发未伤的纤纤女子捡到呢。必然会威逼利诱,将真话骗到,说不定还会用刑。

眉头紧皱,刚欲说话,白素已看出我的念头,道:“多谢夫人好意,小妇人手无缚鸡之力,徒拖累了各位,还是留在这里的好。我也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必为王越先生解忧。他既不顾性命,掩护将军,则将军必是人中豪杰也,小妇人哪有不为效劳之理?再说了,他们也不敢以一指加诸我身。我在镜玉楼时,大将军等都是熟识,最多我再回去就是。”

小清闻言不禁动容,道:“难怪王越肯救你,他识得的人,除了袁绍,都还不错。”

当下彼此告辞别过。白素脸上已隐有凛然之色,我叹了口气,道:“以后有了机会,再接嫂子一齐欢聚。”

史阿上前道:“白姑娘真不跟我们一齐走吗?”

白素摇摇头,避开一旁,不去看他那失魂落魄的模样。

我心道:你还小,人家都比你大了,怎能不注意二点影响?

唉,就算有意思,也放在心里嘛,何必这么赤裸裸的,多不好。道:“小清,我们走罢。白大嫂,您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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