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浮生记-第1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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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从事中郎李宣、屯田都尉齐鹏等人的建议,扩大军屯的规模。除甲骑外,所有将士都有义务参加屯垦劳动,曲下设屯,每屯六十人。设正副屯田长官专门负责农事。若遇军事需要,则各归己部,屯田长官与校尉的军权不加抵触。
长水校尉王巍兼职招兵买马。马匹、耕牛各设一名军侯掌管。兵曹掾史滕邝监管盐铁,主要是武器制造和运盐之事。改都衙为将军府,设学官以建立组织民间教育团体,而士兵是主要从学对象。
如此,简直像建立自己的小王朝一般。有时我也会哀叹,自己怎么陷入了跟汉末这些达官贵僚同样的境地之中,强抢土地,大肆组织私人武装,在自己的地盘内,什么工农商业无不齐全,就像一个独立的国家。不过哀叹归哀叹,也让我终于意识到一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近闻车骑将军张温步骑十余万已屯驻美阳,打着“保卫皇陵”的旗号。没想到韩遂、边章亦进军美阳,首战便有不敌之态。消息传来,令我又惊又喜,韩遂若胜此仗,则京畿必危,到时我再怎么孱弱,也要打出“保家卫国”的牌子,“捍卫”亲爱的汉室。不过同时我也担心西凉军的节节胜利,会对我的地盘有影响。毕竟,美阳、槐里离这儿不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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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十一月中旬的某晚,事情突然起了变化。
夜间九十点钟,有陨星像火球一样,拖着长长的焰尾,向东边落去。第三天,探马急报,称张温董卓等已击败因惧“天威”而退的韩遂,正与鲍鸿、周慎等人衔尾追击,已斩贼首数千级,凉州兵往陇右败走。
渝麋离吴岳境不过数十里,杀声可闻,着实让我们坐立不安。第十七日,探马又报,荡寇将军周慎率三万人入金城、围渝中,而韩遂、边章分兵屯葵园狭,断其粮道,慎惧,弃车重而退。探子道:“据闻参军孙坚曾出计,欲断遂粮道,进而攻羌中,收复凉州。但周慎骄横未听,故有此败!”
“孙坚?”我喃喃道。那探子见我沉吟,不敢打断。过一会儿我方自想到,孙坚就是孙策、孙权的老爸,那个江东俊豪。现在他不过是个小小参军呢!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接司马羽檄:破虏将军董卓率三万人讨先零羌,其前部已至吴岳境内!”
我大吃一惊,脑筋转了半天,才想到命全军戒备。匆匆顶盔戴甲,与小清、卢横等率五百人往赴“迎接!”
我执意要小清戴上面具,还要她把衣服穿严实点,这才上路。
从峄醴往迎十余里,这才见东面尘土飞扬,一支大军齐整地开来。我心道:董卓若不是没文化,凭他的军事才能,足可以在汉末史上留下一席之地的。可惜他嗜杀成性,残暴不仁,终为天下人所弃。见其军前号旗飞动,然后慢慢驻足。有骑士飞马来问,我含笑作答。隔了一会儿,对方忽地有两队骑士舞旗而出,当中一匹血色马缓缓步出,座上之人正是董卓。他翻身跳下马,哈哈大笑,“是虎骑大将军吗?破虏将军董卓前来参见了!”
小清见到赤兔顿时有气,背过脸去不语,我只得与卢横一同过去。我下马和他拉住手,虚情假意地一齐大笑。“董将军,槐里一别,有大半年啦!颜鹰感激将军救命之恩,未有一天忘记!”
董卓得意地道:“不必提那件事。皇甫嵩小儿想加害于你,吾却不能让他得逞。听说朝廷给你升了官,现在都是大将军了,我们这些手下都天天巴望着和将军见面呢!”
我看董卓还是那么胖,满面横肉,一脸络腮胡子。年纪也不小了,至少五十肯定出头。他豪爽地回头叫出一帮子将领,一一介绍给我。
“此乃段煨,那个是郭汜、张济,这边的是李催、张济、樊稠。哦,这小子是吾婿牛辅,他的手下:董越、杨定、李蒙、王方,哈哈!将军记不过来了吧!”
我朝他们都看了几眼。首先自然是李催、郭汜。李催看起来就是少数民族,脸上都是坑坑洼洼的,眼睛十分有神,盯着人看给人一种似在怀疑谁的错觉。郭汜则是方方脸,肤色较黑,一笑起来门牙便少了两颗。还有牛辅我也看了看,他姓牛绝对没错,体格魁梧高大,笑声如同雷鸣。我笑道:“李催、郭汜、张济、樊稠、段煨、牛辅……仲颖兄您说对吧? ”
董卓一怔,哈哈大笑,“你的记性真好!原本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呢,所以想特地到尊府去坐坐。既然现在你亲自跑来一趟,吾就有僭不留了。军情紧急,还请猛禽老弟多多海涵啊!”
我装出不舍得的样子,道:“来了我这儿也不喝一杯就走。来人啊,上酒,给董将军贺胜!”
顿时军士们驾着装满酒瓮的大车,赶着数百头猪羊过来,送与董卓。我拍开一坛,倒出两碗来,“仲颖兄,小弟预祝大哥旗开得胜!来,喝酒!”
董卓大喜,“颜老弟真有豪杰之风,我董卓喝了!哈哈,若是他日我得胜还朝,拜了上将,那时第一个来答谢老弟的羊、酒!”
他雄赳赳地上了马,拱拱手,这才率军离开。他的一班部下无不持矛致礼,动作颇为标准。我有点说不出滋味地跨上马,心道:我是想他赢还是想他输?妈的,若是不知道历史怎么发展就好了,也免得受这苦罪,干什么都没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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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峄醴,头一件事情便去卫夫人李宣处。
李宣生活悠闲,不太像能做好官的样子。但她整日关在房里,却也能尽知天下大事。其一系列政策出台,诸将为之侧目,而最近招贤令一颁布,竟也有不少推荐女人为官的新鲜事情。
李宣此时正在院中修剪丛竹,专心致志。我站在院外,请侍女代为通禀。隔了片刻她才请我进去,整理完刀具器械,盈盈作礼道:“见过颜将军!”
“免礼!”我心理盘桓着应该称呼她什么好,却不便在这时候提出,“不知李中郎(干咳两声)忙于修身养性,在下倒是冒昧得很了!”
李宣掩嘴一笑,似乎对这样的称谓十分好笑。脸稍稍一红,“不妨事,大人请屋里坐!”
肃坐献茶已毕,李宣不经意地抬头望了我一眼,道:“听说大人去拜会董卓将军了,怎么有空来这里闲坐呢?”
我暗道她消息来得真是灵通。就像整个峄醴都变成了她的情报来源似的。那么说,我派给她的十名侍女统统有用武之地了。道:“我已见过董卓,他军务在身不便久留,因此随意说了几句便告辞了!”
李宣见我意兴阑珊,饶有兴趣地打量了我一会儿,“大人似有什么话要说呢。是不是这次会面时,大人有所不乐?”
我心里暗叹了口气,自不能将董卓乱政的事情讲给她听,“没有没有。年初我以虎骑校尉、行荡寇将军事的身份与董卓等先后出兵,统属于皇甫嵩,后来因迟到槐里几天,车骑将军要杀我的头,还多亏了董卓拼力将我保下。唉……”
李宣注视着我,似在等待下文。我有点憋不住的感觉,摇头道:“但董卓此人有勇无谋,又素有野心,终将是个祸国殃民之辈。而且我在西羌与他会过,厌恶甚深!”
她淡淡笑了笑,道:“大人太过于成见了。董卓出身于行伍之间,二十岁就立战功,初为凉州兵马掾,后从中郎将张奂为军司马,稍迁西域戊己校尉、并州刺史、河东太守,因黄巾起而拜东中郎将。此人豪侠仗义,膂力过人,羌胡畏之若神。将军亦起于边地,而声名威望,恐不及此人!”
我点点头,李宣似漫不经心地理了理额发,提醒道:“董将军从伍三十年,老谋深算,大人切莫与之为敌。此次闻他入境,妾尚以为张温遣之密讨峄醴,后见其军容不似战时之态,方始安心!”
我当然不是没想到这种可能性,但听李宣直言不讳地讲出来,心里面也有点后怕。董卓要真是来捉我的,刚刚会见他时,恐怕便遭到毒手了。道:“多谢李中郎训诫,我以后会注意小心的。不过董卓此次讨伐先零羌,对我们却大有利处:那几部羌寇流窜在凉州境,我们运盐之时,虽有神海、赐支族盟旗,却还得绕道而过,他们杂居在武都、汉阳一带,虎视眈眈,整日须提防严密,才不至有失。此番董卓若得胜收复凉州南三郡,我们便后顾无忧了!”
李宣模棱两可地笑笑,道:“真要如此就好了。北宫伯玉、韩遂边章等造乱西陲,时日非短。而先零、白马、钟存、参狼等羌恃勇逞蛮,以至凉州一带府弱民穷,四处狼烟,人口也大为消减。羌贼经营已久,朝廷欲加讨伐,必十万之师,积功之将方可平定。今董卓虽堪将任,却无大军可用,三万余众不被羌贼击破已是万幸,谈何取胜尔!”
我大感佩服,当下又问起积贮屯垦的事情。过了一会儿,小清快步走了进来,先向李宣问好,便朝我道:“刚刚碰到王据他们,称有人来投奔我军。一姓徐,另两人姓韩、姜,听说都很有风度,所以特地向你推荐!”
自招贤令颁出之后,陆续有各路英杰投军,自荐当官。武官中有新拜军侯的扶风人刘肇、李敦、姚广等,还有因勇武破格提拔为前锋营司马的定阳人宗稠。凡为大小军屯屯长者,百人之多。而今却是缺贤才,任我招贤令上写得多么美妙,就没有几个人来投。
难道没人想做官吗?苦苦分析了之后,得出了结论:按汉末形势来分,军阀分作大小两类,而我属于后者。按阶级来分,我是贫民出身,没有“家庭背景”,故而属于寒门。而大士族阶级出仕,已是普遍状况,故而士族阶级里人才较多,而寒族堆里武将较多。这些天应募的宗稠、刘肇等人,都是贫家出身,孔武有力,却都不是智士。我这个寒族,天生被士大夫、贵族阶级看不起,更何况卖身投靠过张让那些宦官,早有人在背后大骂过我了。我如今虽跻身高爵,但终于没能改变天下人的看法。
京畿里没人敢说我的坏话,但我曾听过有人骂我“无耻”,可以说洁身自好的官僚之中,十个有九个对我有成见。当然,豪杰英雄是除外的,例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