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之天子门生-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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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女子迈步来到绢纱后面,对这厢说道,“几位公子爷,我家香香小姐现在为你们抚一曲《孔雀东南飞》,请诸位公子爷雅鉴。”
听那清脆的声音,正是方才在大厅内表演歌舞的倩儿,而那白衣女子正是香香。
话音刚落,一串低沉的音符从香香的玉手之下流淌出来。倩儿身形马上舞动起来,如同一只美丽却又哀愁的孔雀。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香香一边抚琴,一边引颈高歌。她声音低沉却又充满磁性,和倩儿曼妙诱人的歌喉又是不同。
“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君既为府吏,守节情不移。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
琴声渐渐低沉下来,香香的声音也变得凄婉而又哀伤,倩儿的身影又象一只受伤的孔雀,在香香的歌声中挣扎彷徨。
厅内众人都被香香的声音所吸引,被带入哀婉忧伤的剧情当中。
香香的声音或者激越,或高昂,或痛苦,或哀伤,江逐流觉得自己的情绪就象做过山车一般忽高忽低,所有的一切都被香香的声音所操控着,几番想挣扎着从里面脱身竟然不能。
“府吏闻此事,心知长别离。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两家求合葬,合葬华山傍。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行人驻足听,寡妇起彷徨。多谢后世人,戒之慎勿忘。”
曲声逐渐低沉下来,乃至渺不可闻。
良久,众人才清醒过来。梅尧臣首先赞道:“香香姑娘好歌喉,和琴技,今日已经是二度赚取我们眼泪了。”
“不敢,小女子毫末技艺,见笑方家了。”香香在那边躬身答道,她玉手一挥,倩儿几个侍婢立刻上前将绢纱撤去,众人这才看清楚香香的本来面目。
只见她肤若凝脂,容光明艳,仿佛如天上的仙女下凡一般,两只眼睛乌黑深邃,如两汪深不见底的潭水,顾盼之间秋波荡漾,即使梅尧臣那样的老学究型的人物,都看得神为之夺,一时间竟然有今夕何夕的感觉。
在倩儿五个侍婢的簇拥下,香香轻迈莲步来到众人面前。
“见过梅主簿、江公子、欧阳公子……”
众人连忙还礼。
江逐流一边还礼,一边偷眼打量香香,正巧香香抬眼望向,江逐流心底一颤,再次泛起惊艳的感觉。即使美丽如冬儿,也要逊色香香一分。
倩儿早把香香的座位移到这边,香香欠身在座位上坐下。
众人呆呆地看着香香,如众星捧月一般,一时间香香不开口,他们竟然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
香香浅浅一笑,道:“众位公子,怎么不开口说话?”
欧阳修究竟年轻气盛,他一直想问香香一个问题,刚才因为惊艳而忘记了,此时见香香开口,忽然又想起。
“香香姑娘,欧阳有一问题,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江逐流嘿嘿一乐,这不废话,你都问出来了,还有什么当问不当问的。
香香姑娘手背掩嘴轻笑,那五根玉指嫩若春葱,衬着红艳艳的小嘴,把众人看到心荡神移。
“欧阳公子,有话请讲。”
“嗯,是这个,这个,”欧阳修忽然间觉得口干舌燥,呼吸困难,连说话都不利落了,“欧阳的意思是,是想问香香姑娘,是用何依据评定我们几个人的诗文坐次的。”
这个问题不但欧阳修想知道,连赵莘也很想知道,因为在他看来,江逐流一首《水调歌头》写得极好,那梅尧臣究竟写了什么佳作,竟然能列在江二哥前头?
香香嫣然一笑,对倩儿道:“去把众位才子的诗作拿过来。”
倩儿把诗作拿过来,交道香香手中。
香香低头重新看了一遍众人的诗作,抬头说道:“其实,以文采而论,江舟江公子的诗作应该排在第一位,欧阳公子的诗作应该排在第二位,而梅主簿的诗作,却只能排在第三位了。”
丁首宁、王汝城听得郁闷无比。怎么?他们二人的诗作连提的份都没有了?要知道,他们的诗作都是花重金请嵩阳书院的才子们捉刀代写的。竟然比不上江、梅、欧阳等无名小辈?
梅尧臣老实持重,本来对自己身居第一就觉得不安,此时听香香姑娘这么说更是面红耳赤,他连忙起身道,江公子,请上坐。
香香伸手阻拦下来了。
“梅主簿,且慢,香香的话还没有说完呢。”香香道,“那么为什么把梅主簿的诗作排在第一呢?自有香香的道理。”
见众人满腹狐疑,香香道:“我且把江公子、欧阳公子的词作读来。”
江逐流的词不用说,抄袭来的《水调歌头》,欧阳修却是有感于重游洛阳填了一阙《浪淘沙》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两人诗作读完之后,欧阳修脸面就有点发烧。他的这首《浪淘沙》果然不错,但是和江逐流的《水调歌头》相比,就差了一个层次。
“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个人情怀和江逐流祝愿天下所有有情人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之句比起来,就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惭愧!江兄大作果然在欧阳之上!”
欧阳修果然是输得磊落。
江逐流连道不敢,口称欧阳兄大作也极为精彩,江某自愧不如。江逐流这话是真心实意发自肺腑的,可惜在别人听来都当他是谦虚之言。
梅尧臣更是在那里连连摆手,声称自己和江逐流、欧阳修比起来相差太远。
香香笑道:“梅主簿不要妄自菲薄,且让我把主簿的大作读给众人听听。”
梅尧臣做的是一首《田家语》
谁道田家乐?春税秋未足!
里胥扣我门,里夕苦煎促。
盛夏流潦多,白水高于屋。
水既害我菽,蝗又食我粟。
前月诏书来,生齿复板录;
三丁籍一壮,恶使操弓韣。
州符今又严,老吏持鞭朴。
搜索稚与艾,惟存跛无目。
田闾敢怨嗟,父子各悲哭。
南亩焉可事?买箭卖牛犊。
愁气变久雨,铛缶空无粥;
盲跛不能耕,死亡在迟速!
我闻诚所惭,徒尔叨君禄;
却咏归去来,刈薪向深谷。
梅尧臣描写的本来就是民间的疾苦,香香的声音又透着一股哀伤凄凉,通篇读下来,众人都深有感触。
江逐流和欧阳修都起身向梅尧臣拜了一拜。
“梅主簿忧国忧民,其悲天悯人的胸怀果然非我等莫及,香香小姐评判的不错,梅主簿当位列第一。”
香香点头笑道:“不错。江公子和欧阳公子的诗词反应的是春花秋月,虽然也感情真挚,但又怎比梅主簿忧国忧民来得深沉厚重。”
赵莘也在一旁点头,道:“梅主簿第一当之无愧。”
旁边西夏王族李元江一直想与香香搭话,见说半日香香竟然没有往他这里看一眼,不由得怒声道:“你们的汉人会的一点诗词的有什么的了不起的?我的也会你们的汉人诗词。”
急切之下,他那不甚流利的汉人语言竟然说得颇为连贯,不由得不让人佩服。
香香诧异道:“哦?李公子竟然也会?”
李元江见美女终于同他答话,不由得心情大爽,一时间汉人语言又流畅了三分。
“当然的也会。听我给的你读来。”李元江矮壮地身体站了起来,右手捂住胸口,左手伸展开来十分抒情地朗诵道:“月明里和尚门子打,水底里树上老鸦坐。”
众人面面相觑,皆哑然,不知道这个西夏王族李元江究竟读的什么。
李元江读完之后十分兴奋地望着香香,等待着美人的夸奖。要知道,当初为了学会这两句汉人的诗,他可是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呢。
“李公子,你确定,你读的是我们汉人的诗?”
香香狐疑地问道。
“千真的千确。”李元江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把折扇,打开让众人观瞧,“就是的这上面的两句子。”
众人定睛看过去,不由得目瞪口呆,歇了半日,一起爆发哈哈大笑之声。其中又以大胖子崔一虎的小声最为响亮。
只见折扇上书写着唐朝诗人贾岛的两句诗:“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
“奶奶的,俺只说俺崔一虎犯浑,谁知道还有比俺更浑的人。”崔一虎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江逐流和赵莘对望了一眼,感情,这崔一虎什么都明白,那些插科打诨是在装糊涂啊。靠!两个明白人竟然被这个浑小子涮了一整天。
耶律良本来也跟着暴笑,可是笑了几声忽然又觉得不对。在宋朝人眼里,辽国人和西夏人都属于蛮夷之地的未开化的民族。他们表面上是在笑李元江,内心深处又何尝不是在笑他啊。
耶律良冷笑几声道:“会做几句诗词有什么了不起?诗词做得再好也属于毫末之技,懂得治理国家的方略才是大才干大智慧,你们宋朝人诗词做得好的多的是,但是总把国家治理的一塌糊涂。”
众人立刻收住了笑声。耶律良说的确不错,赋诗填词和治理国家之间是两码事,大诗人大词人大文学家不一定懂得治理国家,但是若说是把国家治理得一塌糊涂,众人却无论如何不肯同意耶律良的说法。比起辽国的苦寒之地,中原之富庶不知道要超过其多少倍。
赵莘面目微微扭曲,双眼中满是怒火。
耶律良继续冷笑:“耶律良不才,愿意向在坐天朝高人请教治国之道。”
耶律良是辽国制诰,负责为辽国皇帝起草圣命,整日里接触的都是大臣们上奏的治国方略,他自信在这方面的理解要远比在座的宋朝年轻书生们要深刻。即使是那个年龄稍微大一点的梅尧臣,不过也才是一个县的主簿,眼界太窄,对治国方略能有什么样的深刻理解?
丁首宁恨江逐流、欧阳修抢了他的风头,此时趁机推波助澜。
“耶律良大人是辽国皇宫制诰,尔等的见识怎么比得上耶律大人?”丁首宁不住地冷笑,仿佛是他胜了江逐流、欧阳修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