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第7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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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鼓励国家大牲畜增加,对牛、马、驴、骡、骆驼甚至南方的大象,都不能作为资产征税,也不计入资产范畴。效果十分显著,这几年来,大牲畜一直在增加。但猪羊,禽类,依然计入资产。甚至竹石等等。
还有一种算法,有时候为了救济,或者其他因素,后来又在五等户以下细分,分成五六七八九等户。七八九等户几乎是赤贫,九等户等于是乞丐了。这个保丁所针对的对象便是五等以下户,四等户都不行。几人一查问题出现了,一个河北大户人家,拥有田地七百多亩,家中还有一个粮仓,看到粮食一直在涨价,未出售,囤积居奇,里面有粮石两千五百石,另外还有一个小型的作坊,一个豪宅。但不知道他怎么弄的,将自己变成五等户,次子做了保丁。家产逼近万贯。
查的御史接到百姓举报后,清点完他家的资产,气乐了。你这也是五等户,俺们大宋得有多少钱哪?
还有一户人家更好玩,听到御史下来查,并且这次朝廷很毒,让百姓举报,轻者赏赐二十贯钱,中者赏赐五十贯钱,高者赏赐一百贯钱。特别严重的能赏赐两百贯到五百贯。不用五百贯,有两百贯能让百姓杀人了。
所以举报的百姓多,逃不了,想出一个办法,将财产全部转移给他的侄子。御史下来查,俺赌钱一起输给侄子,无奈,御史离开。结果侄子不还他家的财产,一怒之下,官司打到县里面。县衙不好处理,又闹到州里。丑态百出。
这是保丁的。
其他的问题不查,以前有种种不好之处,现在让并营多出来的低层武将领当,一百人为大保,也就是一小队,一千人为一都保,一大队,让各层武将领导管理。还会出问题的,但以前那种流动粗放自由式的管理方法取消了,也就计往不咎。现在若出了问题,那么这些低级将领必须要负责。因此只针对户等。
再到仓粮。
不管这些小吏耍什么花招,一个库一个库的查,先查账,账不对立即当场就处理,账对再查粮,带着县里的户册来查,你说放粮放出去了,列表张贴公告,贴于各个草市,老百姓没有用青苗法借贷粮食,前来举报,有赏。宋朝识字的人远胜过唐朝,不复杂的名字还是能认识的。
结果一查,一个个晕了。
问题比郑朗说得还要严重。
有的账不对,大多数账不对粮也不对,少数手段多多,粮仓麻袋里面塞大糠,也有砂石。这算是好的,河北有三小吏,管着五仓,近两万石粮食。他们十分聪明,看到旱情严重,尽管朝廷在用工代赈,但到了下面,肯定做得不象上面想像的那么好。家人还是吃不饱,于是借贷,宋朝的高利贷有多狠?后人无法想像,有的高达百分之三百。他们不会出面,而与商人勾结。一是借贷,二是高价售粮。算了算账,若是今年出,丰年往回收,最少差价在四倍以上,结果贪婪之下,四仓近两万石粮食全部放走。
宋朝对士大夫优待,不是代表着对小吏优待。况且作为粮仓的小吏,多少有些担待,地方上的真正豪强不屑为之,他们贪的吏乃是孔目、押司,再次者便是乡户、押录、长名、客司、通引官、衙职,再不成捞一个耆户长做一做。仓吏有担待,还要巡逻,防鼠防盗防潮防火,甚至经常翻晒粮食,不是美差。
所以处理这些粮吏,没有什么阻力。只要出现问题,处罚十分严重。
这三个小吏闻讯后,感到不妙,自己这么大动静,百姓非得举报不可。于是向商人将粮食要回来,商人们不理睬他们,我管你们粮食是怎么来的,反正我们用粮买下来的。要粮食可以,如今涨价,用更高的价格收购回去。三个小吏情急之下,悬梁自杀。
一摞摞地奏折放在一起,赵祯看大家在翻阅,心痛地说道:“这些人还知道廉耻吗?”
第五百七十四章 007
郑朗仅翻了几页,便将奏折放下来。
赵祯问道:“郑卿,为何不看?”
“陛下,看我的仁义。”郑朗道。
人性本来就是贪婪的,这种贪婪未必不好,正是这份贪婪,刺激人们追求更美好的生活,使文明进步。所以古代贤人多用道德观来调控。想杜绝,根本不可能。即便是在绝对平均主义下,老百姓一批批的饿死,那些大队干部一日三餐全是温饱,这些干部不好,统统打倒,打倒一切,结果整乱了套。况且在这封建年代。
对这个,郑朗抱着冷静的态度看待。例如王安石新仓法后,损耗减少到两三成。为什么出现损耗,很正常,一部分保管不当,霉变,一部分让老鼠吃掉,一部分翻晒时让雀鸟吃啄掉,一部分水份流失。但这能有多少,半成足矣,一成半进入私人腰包。已经谢天谢地。原来仓法一年损耗达到五成!今年放进去一百石粮,明年只剩下五十石,后年只剩下二十五石,大后年,别查了,一粒粮也不想拥有。因此,只能说恩威并用,以示警戒,减少贪墨数额。
之所以鼓动朝廷发起此次清查,乃是贾昌朝时代官吏风气比较黑暗,贪污现象严重,就此机会,整顿修正。
中庸里说过类似的道理,仁义里说得更多。
赵祯很沮丧。
郑朗又说道:“陛下,不是人人皆如陛下。若是人人皆象陛下,这个国家不用官员也会大治。”
“如何处理?”
“陛下,先下诏书,标明仓储除了国家诏令可以动用,或者对四等以下户发放青苗宽贷外,其他人等一律不准参与其中。包括发贷,四等户以备春荒与种子之粮,一户人家不得超过五石粮。若是有商人私购仓粮,可与小吏合伙挪用仓粮,严惩不怠,加倍充罚,粮食销售走了,可以用其资产抵押偿还粮食。但还得警告几位御史,不得结私,不得牵连,不得包庇,以免事态扩大。毕竟旱情连连,国家最需要的便是安定。”
郑朗刻意将最后一段话说得极重。这些御史下去,查啊查的,查到最后怒火冲天,会自动的将事态扩大。比如那个一等大户如何变成五等户的,当地知县必有参与,牵连面必然很广。
没有这个必要。
对贪官的态度郑朗无语,什么方法都不会管用。杀好,养好,皆不行,那怕学习朱元璋,一杀几千几万的杀,贪官还是比野草更有生命力,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郑朗前世去上海,看到一个很普通的大队干部,手上几十套房产,还有什么企业,家产不下近亿。打麻将低于十万人民币,人家不会来的。不知道那来的那么多钱。难怪一个县局就能养七十二位夫人。
这个,只能碰到了,杀鸡赅猴,不能来个全国性的洗澡,谁来洗,谁会悲催。
包青天只能存在人们想像之中,谁要真正地学习包青天,即便在赵祯朝,命也不久矣,更做不好实事。
赵祯从中书接到奏折后,直到此时,渐渐冷静下来。最后失望地说:“就依郑卿之意,再诏诸位按察使,一一细察仓粮,不得有误。”
首先得将粮食追回来,这可不是少钱,近两千万贯,近三千万石粮。有这个粮,今年灾情虽重,但不会急,正是当初设仓法的本意。可是郑朗在心中琢磨着,赵祯之举,还是想夏竦将屁股下面的位置坐稳。所以让几位反对夏竦的御史慢慢查,最好查上半年时间。
郑朗瞅了瞅其他数人,又说道:“正好,臣有一谏。”
“何谏?”
“西夏交战之初,因为我朝对情报工作不慎重,屡屡出现失误,居然让西夏人在延州眼皮底下将李士彬策反,不知。契丹也是如此,交战之初,元昊故意孤身前去谢罪,实际将主力军队布于贺兰山,准备全歼萧惠部,契丹皇帝也不知,将元昊释放回去,以至大败。平时不重要,然战争出现,往往一两情报人员,便能决定一场战役胜负走向。我朝西北之战,大规模的战役一共是四次,前后花费达到一亿多贯,一场战役代价几达三千万贯。可见密探的重要性。”
宋庠说道:“行知,恐不妥,如今我朝与西夏、契丹和好,若开密探,必起三国间产生龌龊。”
“伯庠,此言谬矣。我朝不派密探,你能保证元昊没有派密探来我朝?”
宋庠不能回答。
“陛下,我在霸州城头,与张亢、种逵交谈,说过一个问题,为什么我朝在拒马河畔南侧设了那么多重城外,还有寨铺(西北军事要寨按大小地形取分为寨砦堡关所,而河北则称为寨与铺,铺一般稍小,多在山区)。契丹也在幽州驻兵,可驻扎了多少军队?”
赵祯不能言。
郑朗这一点,恰是赵祯最看重的地方。
郑朗从不买名求直,象孔道辅那样,将宫门敲得啪啪地响,某些时候还会主动回避逃避困难。再发展,便是一个媚臣。然郑朗不是,他也从不谄媚,有问题便说出来,从不遮掩。这种温和而不媚谄的态度恰是赵祯的最爱。
但软弱如此,赵祯总有些不大开心。
“张亢与种逵说,我朝少马,缺少速度优势,只能被动防守。当时臣回答,非是,乃是游牧民族贫困,一旦入侵会有所得,我朝入侵北方,却无所得。获利不同,造成以后政策越来越软弱被动,直到象南北朝那样,被胡人控制中原。还有许多原因,那天我没有多说。唐朝一度穷极到小海,游牧民族也曾多次南下骚扰,但从不修长城,更不在北方设立大量驻兵,因为他们军队强大,只要敢入侵,能加倍让这些胡人偿还。即便是安禄山镇守北方,开始设行节度使制,起初安禄山手中兵力也远远不及我朝。无他,还是军队不够强大。虽与契丹多次交锋,互有胜负,但战争多是在我朝领土上发生的,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朝。为什么岭南与大理交趾交界,却没有驻扎多少军队?实乃两国羸弱也,朝廷不驻扎军队,他们也不敢入侵。即便入侵,我朝能在一怒之下,让他们亡国。唐朝藩镇割据之乱,必须惩戒,但不能矫枉过正。养着史上最庞大的军队还是不够,需要一些尚武的举措,一些强兵的举措。只是惩戒安史之乱,切不可让节度使之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