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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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用天生异禀来解释。
又看了看欧阳修,他日之后,此二子必将成宋朝的奇葩。
……
郑朗没有走,就关在客栈里,临摹了两三天。此时,索性连学业都放了下来,不突破没有心境,强行学习进展也不大。
有时候需要纸绢笔墨,就托两个小丫头出去卖。
还是闭门,不过是闭了客栈的门。
江杏儿长得俏,终于又传到钱惟演耳朵里面。这一群雅人们闲得无聊,玩牡丹花,游龙门,正好蛋疼呢,于是老钱带着一群得意的才子们,又来到了客栈。
看到了奇怪的一幕,郑朗正盘坐在床上,象一个小高僧。钱惟演要问,江杏儿轻声道:“钱相公,轻声,大郎在想学问。”
“想学……问?”
“嗯,奴问过,大郎说,学习要多看多读多写,还要多想,只有想明白了,才算是学到手的。否则就象科考贴书对墨义一样,成为一个书呆子。”
这确实是科考的弊病,可让眼前的少年怦击得一文不值,众人皆无言。
钱惟演喃喃道:“非如此,怎能悟……道呢?”
这句话说得乍就那么别扭?
但尹洙盯着桌子,再次“咦”了一声。诸人顺着他的眼光看去,桌子有一些东西。第一个就传说中的茶壶。
是一个摄球壶,也就是壶盖没有顶纽,仅是一个纽球,用来揭开茶壶盖,壶身也是圆球形。
可十分雅致,壶身上用简约的图案浮绘着几根竹子,竹干笔直向下,叶子自然披挂,能看出来四周安静无风,一人坐在竹子下弹琴,头顶是一轮明月,两朵浮云直连着壶盖,使壶盖与壶身成为有机的一体。另一边还有一首诗: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物雅图雅诗也雅。
古拙雅约,是紫砂壶的必须前提。
制壶时切记有三,一不可沾富贵之气,也不能沾寒酸之气。二不可占激烈之气,也不能悲苦无病自吟之气。三不可搞先锋派抽象派搞得太过头了,这是对紫砂壶的严重亵渎,也不可太过古板。
这件紫砂壶也是郑朗得意之作。只是颜色略略让他不满,藏青色,用于月夜亦可,终没有晕黄来得美观。只能说比朱红、肝红、鹅黄、靓绿稍好。于是此行,也将它带了出来。
看到了,都是喜欢这玩意的,不一定是紫砂壶,只要是雅观的物事,这几个人无一不喜欢。
嗟叹良久,可还没有边上一幅黄绢上的物事让他们感到惊讶,看了看,又回头看着欧阳修笑。
第八十七章 洁字(上)
因为黄绢上的字几乎与欧阳修写的一模一样。
若不是字稍大,都怀疑是郑朗用黄绢摹拓上去的。
当然,细看还是有些细微区别。
欧阳修苦笑,难道我写的字十分好学?
郑朗选择了黄绢也有他的用意,不管怎么说,欧阳修的字过于峭拔。特别写在白纸上,十分显眼,用黄绢的柔和色衬托一下,能减弱这种峭拔所带来的生冷感。
但论冷,他下面要拜访那位的字才是高冷。
此时,郑朗正坐在床上,脑海里不停的将各种字体翻动,主要沉思欧阳修的笔法与书意。但终于被诸人惊醒过来,睁开眼睛,从床上跳下来,道:“见过钱公,见过诸位。”
“闻听小郎在此没有离开,某过来看一看。”
“钱公抬爱了。不过小子确实也准备离开。”本来还想再想两天,然而钱惟演都找上了门,以此老爱才的德性,弄不好,能与刘知州抢自己这个后生。
“这么快。”
“不是,我还要去河中府。”
“去河中府?”
“我要观摩一下范判官的字。”
听到范判官,众人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
“诸位误会,小子此行是悟字,对字不对人,对字不对事,对字不论贵贱。”
说动身就动身,钱惟演看着他那辆牛车,很想说一句,某送你一辆篷车吧,外加两个美妓。牛车简陋了,美妓是用来服侍的,郑朗身后两个小婢长得固然清秀,始终岁数小了一些,不会侍候人。也许郑州这个行首江杏儿稍大,然而看她收拾字时恋恋不舍的眼光,多半心思放在字画上面了,侍候人,估计很成问题。
想得无比周到。
这也是他怜才的表现,不然今年即将到来的冬天,小欧阳他们困于龙门,不但送美妓、送酒送菜,还送厨子。后面有几个人能想得到?
但是想到此子在宫中,连老太太一千金都拒之如草履,自己好意,未必会接受。于是隐忍未说。
目送着郑朗远去,钱惟演懊恼的说了一句:“哎呀,我都忘记问一件事。”
尹洙奇怪的问:“钱相公,是何事?”
“他观摩了范仲淹的书体后,接下来会选择那一人?”
是啊,此次出行,连青年欧阳修都被他选中,不可能仅观摩俩人。几人在回去路上不停的猜测。
好奇心是害死猫的,猫还在吃老鼠,不过小害了郑朗一下,本来只想安静的观摩,然后细细领悟,因为这几个蛋疼得厉害的大神不断的猜测,于是事情再度传扬开来。
……
消息还没有那么快,河中府未听到。
但郑朗做了一些避讳,直接到衙门前递拜贴。
听到郑家子前来拜访,范仲淹又惊又喜。心中十分高兴,他上书是尽一个臣子的本职,可这小子在宫中侃侃而谈就不容易了。并且正是因为这小子的举动,导致言官一起果断的站出来。看一看,老太太这两年安份的。
始作俑者其实是他,与郑朗有何干系?顶多郑朗催化这个过程的加速。但若考虑到郑朗的年龄,真的不容易。
可还有些惊讶,这小子来有何贵干?
有的人到了一定地步,也等于有了地位。河中府也就是原来了的蒲州,有盐池之便,百姓不算贫困。府衙里并没有多少公务,听闻郑朗前来,官员们一个个凑趣的看热闹。
范仲淹只好让他进来,劈开第一句话就问了一句:“郑小郎,你为何来到河中府?”
因为前年的事,两人之间就象有一根绳子,紧密的联系在一起,提到范仲淹,人们会想到郑朗,提到了郑朗,人们会想到了范仲淹。但两人只是道义上的契合,若是仰慕,可以通信,可以能在巧遇时,寒喧一句。若是特地来拜访,就着了形迹,不大好。某些时候也需要避讳的。
范仲淹不是为了自己担心,是替郑朗担心。
但他考虑问题时,还将郑朗当作了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郑朗在衙门递拜贴,正是为了这一点。范仲淹不想害了郑朗,郑朗也不想害了范仲淹。徐徐将原委说出来。
原来如此,真相让范仲淹哭笑不得。
但河中府官员一听,大叫妙,范判官,小郑子,你们就现场交流一下吧。也让我们过过眼服,甚至有可能还是书坛佳话呢。
范仲淹一摆手,道:“且慢,让我问他几个问题。”
“请问。”
“那个欧阳修字写得很好吗?”
这小子眼光特高,连钱惟演的字都没有学,选了欧阳修的,可自己并未听闻欧阳修书法有多好,因此问一下。
“我在西京说过,对字不对人,对字不对事,对字不论贵贱,不是指书法好坏,而是指新意。”
现在欧阳修的字肯定不及范仲淹,但仅在书法上的造诣,真实比较起来,一旦两人到了大成的时候,欧阳修的书法还是稍胜一筹。
这样解释就通了,范仲淹又问道:“你此行大张旗鼓而来,可曾想到过学业?字可以慢慢练,学业必须跟上,别忘记,你与崔家的约定。崔知州是刻意激你用功,本是好心。然而你现在也薄有名声,一旦约定前不能实现,到时候皆骑虎难下。这几年事务又多,科考不能正常举行,有时一年,有时候能隔四五年。国家又不会为你的约定而特开先河,刻意举行科考。你要实现约定,更要提前。”
就是郑家子是天才,这个约定也不好实行的。
看看宋朝有多少天才,试问有几个人能在二十岁之前名列省试榜单?
范仲淹已隐隐猜出崔知州当时的心情,激励一部分,当时听到郑家子的事迹后,恐怕多半想悔婚了。没有想到事情奇峰陡起,现在崔知州也许心中很后悔了吧。
不过心中也没有不耻。
当初约定时,也是起一些激发作用,说不定郑家子迷途知返,崔知州这一激在中间扮演了重要角色。后来又多次教导,在入狱时,再度央请晏殊营救,以前也央请晏殊将此子带入雎阳书院,按照四年前的郑朗,崔知州能这样做,委实不易。
“范判官,小子也是无奈。”说着将原因再度说了一遍。
范仲淹听完,却不知说什么好。
这小子敢情将一切学业,包括书法的学习,都当成释家的悟道了。难怪敢想儒学。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又无法参考,自己象他这一点大时,在雎阳书院还过着饱一顿饥一顿的生活,上哪里去想那么多问题?
既然这小子中了心魔,自己帮助一下吧。
其他官员也一个个愕然,苦笑不止。
但范仲淹用了心魔二字,倒也中的。前世对这些物事太好了,又有了这个机会,所以郑朗对书法很用心,几乎到了痴迷的地步。现在却在这瓶颈上困了那么长时间,换谁都无法静心想其他事,况且学业。
可是郑朗很高兴。
欧阳修现在的书法不值得收藏,然而范仲淹此时书法接近了大成,已值得收藏了。
洁字啊!
若再配上他那篇《岳阳楼记》就好啦。
想到了岳阳楼记,心中都蠢蠢欲动,差一点想说出口。
第八十八章 洁字(下)
在洛阳看到欧阳修那种孤峭之字,写在白纸上十分扎眼。范仲淹字不但峭拔,还有些冷。所以这一次郑朗做了准备,让江杏儿拿来几份黄绢。会使范仲淹写的洁字变得稍柔和一些,又易于保存。
但还是他先写。
依是先道出米体师承,既然向人家学习观摩,这也是一种虔诚的态度。
但接下来选择的字体十分古怪,元朝的书法家康里巎巎的生拗书法。这是一个哈萨克人,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因此对书法理解与中原人有所不同。所写的字结构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