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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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事完了,到了大佬聊天时刻。
宋绶就问:“何解?”
“看到没有,此子想用儒家之义,代替法家的律法,这样律法更有仁爱观。不过这样一来,必须仔细的诠释儒家的仁与义,形成一个系统的理论,才能真正将法家的法取代出来。仅是这项工程就非同小可,还有《中庸》,他的道,国家的节流与开源……”蔡齐不由苦笑起来。
“不过我看到他温和的一面。”
蔡齐不语,就是此子对八大王发飙,还是很温和。看到发飙的场面,可曾看到他痴立于刘太后遗体前,一动不动立了一夜的场面?叹了一口气道:“此子若上古的一些士大夫,性格温润有加,重情重义。”
这是何等的评价!
但在蔡齐心中就有了。
“蔡卿之言,朕也认可。此子有情有义,非是他外表那般拒人千里之外。”
“陛下,郑举子说得对,你龙体也要保重。”
“朕承先帝所托,全天下百姓的命运,在我一念之间,哪里敢安享呢?”赵祯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也有一个度。”
“朕知道。”不过这句话,显然被他当作了耳边风,从吕夷简到郑朗,再到蔡齐,好心有了,可朕怎么能放得下?
只有吕夷简低头一直没有吭一声,直到此时,他才下定主意,让家中小三子跟着郑朗。只要他以后还顾虑着自己这个父亲,少顶几句嘴,也值了。鞭子没有抽,蜡烛没有滴,但为此狠狠的喝斥了几句,将吕小三吓得一句不敢再言。
但是很头痛哪,大儿子象自己,二儿子心性未稳定,小三子又去向何方?难道以后一家父子五人,来五种不同的政治观念?
……
官,才是这样做的,郑朗走出皇宫,心里想到。
与吕夷简想的不同,他是权操之术,郑朗想的是为政之术。看看言官们,争来争去争了什么?一条长长的鸿沟出现了。可自己呢,仅说了几句,好几件实事悄无声息的落实下去。
以前说的派风流才子出使契丹的事,若不是今年大灾害,多半也到了契丹,只要经过几次成功的出访,开始没落的契丹会更加没落。倒是党项很头痛,可他熟读史书的,知道真实的党项与宋朝差距没有那么大,若操作得当,宋朝有很大的赢面机会。不能急,主要是自己人太小,说话没有权威性。
崔娴从牛车里将头探了出来,好奇地问:“郑郎,人呢?”
“人啊,有可能明天,有可能后天,不过我答应陛下收留她们了。”
“你骗人。”
“不相信你问大娘去。”
“大娘,是真的?”
大娘没有反应过来,道:“是真的。”
“……”崔娴小嘴抿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道:“几个?”
不对的,是她们,有一个们字,这一下子麻烦大了。
“好多,有可能是几十个,有可能是几百个。”
“你又骗人。”
“不相信,你问大娘去。”
“大娘,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
“咦……”也不对啊,就是赐宫女,也不可能赐几十个几百个,问题出在哪儿?没有想到,问:“怎么那么多?”
大娘道:“陛下好啊,衣服还是旧麻衣,唉,都不象皇帝了,于是将宫中织女一起放出来。”
崔娴差一点扑倒,用一对凤眼看着郑朗气呼呼的说:“原来你早就知道,故意惹我生气的。”
郑朗一摊手,说:“我又不是陛下肚子里的虫,又没有宫中的内侍向我通风报信,怎么会知道。”
“你就是知道!”忽然伸出小手来,在郑郎手背上掐了一下。虽然说过好几回话,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肌肤相碰,掐过后脸儿立即红了起来,心都开始卟通卟通的乱跳。
遮羞地问:“大娘,怎么回事?”
大娘哪里知道他们在弄什么名堂,老老实实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郑郎,不可乱说啊,若是以后几年风调雨顺怎么办?”
“我从不打诳语,直觉告诉我有可能还要出大麻烦。”
宋代人还是很迷信的,崔娴也脱不了这个俗,在这个小丈夫身上发生太多不可思异的事,眨了眨大眼睛,说:“那么陛下会更可怜。”
郑朗默然,不仅未来更可怜,这二字将伴随着小皇帝的一生。
崔娴可不管的,她管的只是郑朗对她的态度,以及郑朗的命运。几个娘娘要回去了,崔娴只好也随着回客栈。毕竟还没有成亲,此次进京迫不得己,但非议肯定有了。打着陪几个娘娘的借口,那是孝顺,还能说说话,却不能单独留下来的。
可在回去的路上,想到郑朗对自己的捉弄,又好气又好笑,心中想到,也不是那么生人勿近,有时候蛮可爱的。于是这一天晚上笑容不断,居然将环儿留下来陪寝,与环儿躺在床上说了半夜的话。
元旦到来。
郑朗还在继续读书。
这也是在冲刺。
可没有想到吕公著再次到来,还郑重的提了礼物。
郑朗愕然的问:“吕三郎,你是……”
“家父同意了,他又让我转问你一句,若是你真的殿试通过,想去哪里?”
两小三立即来了精神,吕夷简,你真让你家儿子做我们的小师弟?对视了一眼,意思懂的,咱先别争谁大谁小,这个吕小三得将他压下去。不能按岁数排,否则他最大的。
对视一眼过后,“滋溜”一下,紧张的走了过来。
郑朗冲他们狠狠瞪了一眼,然后说道:“江南。”
这是一件好事,就是皇帝替自己走后门,若几位宰相不同意,自己未必能如愿去江南。有吕夷简帮助,那么江南去定了。
“为什么是江南?”吕公著眼中很茫然,不是江南不好,是离京城太远。
“吕三郎,你看一看,京东路,河南河北,那一州县没有权贵或者他们后裔的田产财产?江南同样有,可少得多。明年我才多点大,十七岁,要资历没资历,要年龄没有年龄,麻烦不一定害怕,可避免麻烦是不是更好?人关健要清楚地替自己定位,否则赵括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也不能瞧不起自己,所以夫子说,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小心的说话,勤奋勇敢的做事。”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朱熹对这句话的批注,敏于事者,勉其所不足。慎于言者,不敢尽其所有余也。于是贻害了千年。孔夫子只是反对夸夸其谈的做法,并不是让人们学会虚伪的。是讷,而非不敢尽其所作余也!是敏,而非勉其所所不足也!少说话等于内敛吗?
这种朱家儒学才是真正贻害后人。
其实学了这么多年儒学,再利用后世观念,认真的想一想,孔夫子抛去弱小的鲁国,以及动荡不安的战乱年代带给他一些局限性,以及一些理论的矛盾外,大多数还是有实用性的。
只要将它系统性的做一整理,不去曲解,再做一些修正,会给后世带来很大的帮助,甚至比制订一项两项重大的国策,都有更大的积极意义。
于是又说道:“我若考中,真去了江南,打算呆很长时间,顺便注释一下儒学,将儒家理论综合起来,首先就从《中庸》开始,你们跟在我身边,可以相互讨探吏治,国家与百姓,或者学问,也可以协助我展开这项工作。”
在江南会是一个避风港,也不用急着回京,年龄小,回京麻烦多,有可能什么事没做成,反沾了一身骚。那么自己会有更多的空余时间,撰书的时间同样也有了。
“解元,是不是真的?”王安石与司马光眼睛冒光,高兴地跳起来。
连吕公著这个老实的少年,都激动起来,搓着手,说道:“家父真有先见之明,难怪他让我跟着解元。”
“吕三郎,非也,他是为你以后铺路的。”有着良好腹黑天赋的司马光,不客气的直接说出。
“不准乱说,你忘记我说过什么?”
“是。”
不过话说出来了,收不回去,吕公著神情变得很沮丧。
对此郑朗也无从安慰,难不成让他回家造父亲的反?自己敢说,吕公著敢做么?
但很快被喜悦将沮丧冲散,吕公著没敢耽搁郑朗的时间,回到家中将事情经过一说。吕夷简只是笑了一笑,早就知道啦,否则自己会抹下这个面子?
不指望郑家子成为孟荀那样的人物,只要他勉强能达到孔颖达的一半高度,付出这个面子,很值得了。
并且这个修书带来的名气高度,自己家族的力量,会使这个三子在未来,很快走上政治舞台。这才是他看重的。况且那个郑家子教育人真的很有一手,不但教导学问,还有做人,吏治。
可是吕夷简的其他三个儿子吕公绰、吕公弼与幼子吕公孺听了很是眼热。
吕公孺拉着吕夷简的手说:“爹爹。”
“不行,仅为你三哥,估计又有人会谈论我。并且你年幼,学问跟不上,即便郑家子修书,你能帮助什么?”然后又对吕公著说道:“也未必,要等科考过后,若他考不中,一切是空谈。”
考得中,名与实相符,郑家子威望更上一层楼。考不中,郑家子名声会一落千丈,也不值得儿子抹下脸皮跟在后面。
这才是吕夷简的做人处世观念!
或者这才是真正的实用?
崔娴很快听闻这个消息,同样很惊讶,吕夷简居然真答应了?为什么不能答应,在吕夷简心中脸皮二字很不值钱的,关健是值得与不值得的区别。
然后眼睛眨啊眨的,在想,这件事对郑朗有帮助,也有坏处,帮助是吕家的力量,有了这层关系,小丈夫会有一个更强大的后盾。坏处就是会引起一些言官的反感。脑袋瓜子开动起来,回到客栈还在想,看到两个正在发奋读书的哥哥,忽然想到那三个小三子的资质,低声叹了一口气,人真不能与人相比的,能气死人。那几个小三子有可能学习一天,要顶自己两个哥哥学习三四天。
两个舅哥不知道妹妹的想法,同样觉得天方异谭。嘴张了张道:“修书啊。”
自己连科考一点把握没有呢,小妹夫都准备修书了,这个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的。并且修书不是修普通的书,是整理儒家学术!惊讶震憾之下,两位舅哥皆疏忽了吕夷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