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第10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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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朗心中还是很后悔,又说道:“你先带着侍卫们回去,我去京城。”
“去京城?”
“虽然理解,我还是看不下去,要说一说。”
“你要小心。”
“无妨。”郑朗说。这三个人皆在耍滑头,天下汹汹,赵曙想用韩琦与欧阳修做一回替死鬼,挡箭牌,以安大臣的心,当然不久后还是要将他们调回来的。可是让韩琦与欧阳修一阳一阴逼迫,赵曙做了退步。
这时赵曙不会对韩琦与欧阳修存在多少好感。
但反过来说,以赵曙刻薄寡恩的个性,又能对谁会感恩?
离开永昭陵,两人顺着官道返回,临到郑州时,这才分开,郑朗带着几名侍卫骑马奔向京城。
闻听郑朗忽然来到京城,无数官员奔向郑家看望郑朗。
一个个叫苦诉冤。
郑朗只是温和地安慰,相反,那一天韩琦门前却是罗雀。欧阳修闻听后担心地来到韩府,说道:“韩公,郑朗此次返京,多半不妙啊。”
“他愚痴了,何惧哉。”韩琦傲傲地说。
“韩公,不可轻敌。”
“永叔,无妨,告诉你一件事,郑朗五娘元旦时因春寒重病,我派了人打听,他的五娘病得久,已经病入膏荒,不可医治。”
“这似乎不妙啊,还有六娘七娘,行知又严守古礼,如何了得。”
说完后,两人哈哈一乐。
第二天朝会,郑朗去了待漏院。朝会开始,如今郑朗无职官在身,不得入,他也未入,而是上曾公亮代为禀报,赵曙同意,郑朗就进殿奏事,赵曙不同意,郑朗就返回郑州。
曾公亮额首。
不过曾公亮心中狐疑,以赵曙的性子,会不会同意。诸位官员心中却另有期盼,不但希望赵曙同意,更希望郑朗就此入朝。但一些想法更长远的大臣认为即便入朝,郑朗也无法有作为。
各有各的心思,实际都想错了,此时郑朗若是有心入朝,赵曙必是欢迎的,并且还会重用。但郑朗是不可能做赵曙的臣子。在这悲催的时代,除了谋反,否则只能做臣子,做一只大鸟。可就是做臣子,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赵曙有什么值得让自己而去栖的?
韩琦皱眉。
他对郑朗一直很忌惮,因此广布耳目,居然连郑朗五娘的病情都暗中打探到了。知道郑朗此次进京不过说几句牢骚话罢了,但还是很关注。
曾公亮禀报。
赵曙看了看韩琦,出忽他的意料,韩琦默不作声,居然默视了。于是说道:“宣郑朗进殿。”
郑朗便服进殿。
看到郑朗,大家又想到一件事,郑朗已经整整六年多未参加朝会。自治河下去后,就一直没有参加朝会。性格淡泊如此,再想想朝会那极少数几个人,心中一个个唏嘘不止。
郑朗大踏步来到赵曙面前,施礼后说道:“陛下,臣自丁忧以来,一直没有进京替陛下分忧,还望陛下谢罪。”
赵曙道:“免。”
但第一句让赵曙颇为畅快,郑朗言外之音也确认了他的皇位合法性。
郑朗也是无奈,不然后面就无法谈下去,郑朗又抬起头说道:“臣一直在郑州,听闻陛下一些举措,隐隐有前面几位祖宗的遗风,淳厚爱民,让臣感到十分欣慰。”
“朕身体不大好,一直有病在身,更是没有做好,郑卿之言,让朕颇感有愧。”
大家一起感到狐疑,郑朗此次进京来难道是为了拍马屁的?
郑朗又道:“陛下,这更难得了。不过人不能自满,一自满便会停足不前。更无完人,知错必改,方不君子之美。陛下因为两三宵小蛊惑,虽爱民,也犯下一些错误。例如陛下多次坏了祖宗家法。但也没有关系,我朝真正的祖宗家法仅是三条,第一善待柴家子孙,第二不杀士大夫,第三永不加赋于民。”
这个得说清楚的,以后再次从政,必然进行改革,对所谓的祖宗家法同样会动手。
有了赵曙韩琦的先行破坏,反而给郑朗动手改变的借口。
又道:“陛下虽破坏了一些祖宗家法,但不会让社稷立即崩溃。然而濮仪之争不同,陛下破坏的是礼法。曾闻孙固言人性大于社法。孙固知道何谓人性?若认为人性高于一切,当真如此,人人不安本位,如何了得?人人都想荣华富贵,位于宰辅,可宰辅就这么几个位置,又如何了得?”
下面的话未说了,人人都想做皇帝,人性大于一切,做皇帝也是对的了,那么人人都要做皇帝,你怎么办?
赵曙哑然。
“故圣人言礼,陛下,礼法一旦崩坏,纲常随之而崩坏,乱臣贼子如同杂草丛生,君将不君,国将不国。礼法,乃是国家根本所在,陛下怎能听从几媚臣之蛊惑,居然带头使它崩坏呢?”
不是你的错,是韩琦与欧阳修的错。
报复赵曙那是不可能了,于是替韩琦与欧阳修扣上一顶大帽子,又道:“若陛下不改悔,一,史书必以此事铭载,说陛下乃是不孝之辈。二,名份不正,陛下之所以有君位,乃是先帝之子也,于是先帝授之君位。今以濮王为父为皇,先帝就不可能再为陛下之父也,陛下既不是先帝之子,又何来君权?”
赵曙脸色苍白。
欧阳修站出来说道:“错矣,行知,先帝诏书陛下为君,与父子无关。”
“小人,勿得言!”郑朗喝道。
郑朗最反感的就是骂人小人奸邪的什么,此次却不客气地骂欧阳修小人。欧阳修气愤难当,是不是小人未必,但欧阳修心胸比较狭隘的,无论包拯或者包拯的门生,以及张方平,等等,许多与他略有过节的人,都遭到欧阳修的小黑手。
晚年后他在亳州,以退为进,写了一份辞表,说:“怨嫉谤谗,喧腾众口,风波陷阱,仅脱馀生。忧患既多,形神俱瘁,齿发凋落,疾病侵陵。故自数年以来,窃有退休之志。”省得“坐尸厚禄,益所难安”。
没有让他得逞,本来赵顼对他略有些同情,看到辞表后反而再度产生反感,你说怨嫉谤谗,喧腾众口。难道范纯仁这些忠厚之人都是谗言害你吗?赵顼可没有赵祯的好心胸。将他又弄到青州继续辗转了。
刚要辨,忽然停下。
若辨说不定正好适了郑朗心愿,如今郑朗没有官职在身,难道将他押入牢城充军?
自己在朝会上一辨,却给其他大臣口舌,以失去廷仪为名,弹劾自己。
赵曙闭着眼睛不说话。
郑朗又说道:“陛下也是害子孙也,若连礼法都不顾,以后君将不君,臣将不臣。龙脉已传自陛下一脉,难道陛下不为子孙计也?”
“卿言是极也。”赵曙“悚然一惊”,道。
天知道他是不是认为对的。郑朗也不相信,继续说道:“再说韩琦与欧阳修。昔年,天下将范希文,韩琦,还有我名列三大君子。我有愧矣,岂敢称为君子。其次是富弼、欧阳修、文彦博,再其次有蔡襄、余靖、王尧臣、吴育、尹洙,数人上位,天下期盼。结果因为希文操之过急,适得其反。然用心却是极好的,执政没有如愿以偿,可是德操天下美名远扬。但是今天呢。看看陛下主政以来,你们二人做了什么?刻薄寡恩,先帝待你们如此,你们不忠不孝,先帝陵土未干之即,便做出种种大逆不道的事。以臣子之身,轻视太后,将太后视为孺子,玩弄于股掌之上。”
他也不是替曹太后打抱不平的。
这个老太太人不是很坏,可有些糊涂,今天种种,无疑皆是老太太布的因。若不是因为这个老太太,郑朗这才犹豫再三,否则赵曙又不会上位了。举于曹太后,是替韩琦与欧阳修叠加罪名。
与赵曙说话时,还是十分和气,表达了忠心,也赞扬其优点,然后说理。但对韩琦与欧阳修不同了,越说越激烈,二人做法已经远远超过他所能忍受的底线,又道:“蛊惑主上,主上本来也是一个仁君,然因为你们,使主上做出许多不孝的事,让天下人耻之笑话,连郑州乡里所有百姓都以为耻谈。败坏国家礼法,君不君,臣不臣。欺慢同僚,打压异己。以至上天示警,去年水害,今年似乎又有旱干之警。”
这要赌的,若今年真如郑朗所说的,有旱情,韩琦与欧阳修悲催了。若没有,权当郑朗未说。但会没有吗?
“作为执政,不以国事为重,专以钻营。我与庞籍执政时,一度使国家盈余除银行外,还达到三千多万,然现在国家财政如何?”这是韩琦与欧阳修最致命最明显的把柄,郑朗却一略而过,提了,迅速掠过去,又道:“希文对你们昔日皆有恩,你们昔日也曾为言臣,多说了一些更激进的话,然因范纯仁对濮仪反对,怀恨在心,将范纯仁贬成一个通判之职。”
欧阳修色变,在古代知恩图报也很重要的。
“又不顾国家制度,用草制做为诏书,行命天下。我不知道希文九泉之下有知,看到你们这种种,会不会为自己当初将你们视为好友,而感到后悔惭愧!”
“吕诲说你们未如霍光,李德裕,丁谓,曹利用,而骄恣之色过之。错了,此四人那有你们这般不忠不孝,胆大妄为。”说完后看着赵曙说道:“若此二人霸占中书,无论陛如何淳厚,国家将会崩坏矣,请陛下三思。”
铲草要除根,这次,郑朗乃是第一次真正出手,后面还有,他准备让韩琦与欧阳修永世不得翻身了。
事实也不能说二人不好,至少在赵曙朝有一功,使国家平稳过渡。没有他们,曹太后必重扶一个皇帝上台,扶持得好,国家会更好,扶持得不好,国家走向未定,有可能会乱成一团。
在西北处理上,韩琦可没有金手指,处理得十分明当。
但因为郑朗对赵祯的感情,已经想不到这一点。
赵曙沉默不答。
郑朗也不急,现在不是真正打压韩琦与欧阳修的时候。
半天后,赵曙说道:“郑卿,你丁忧期快满了,朕想让你回到中书。”
“陛下,恐怕不行,臣的五娘又再度病重,若不是国家到了危急时刻,臣也不会来到京城。若五娘平安,丁忧一满,陛下有诏,臣为宋朝的臣子,敢不奉命?”
说得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