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气凛然-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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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张议长听到这个消息,当场就吐血倒下了!”
满堂一片寂静,恼羞成怒的尹都督一掌拍到桌面上:“讹诈!绝对是讹诈!一定是萧益民串通洋人搞出的鬼把戏!”
所有人都被尹昌衡的愤怒咆哮吓住了,没一个敢吱声,不少人都在紧张考虑尹都督的话,权衡一下有没有这个可能。
参谋长王佑瑜看看情况不对,终于苦笑着站出来:
“大人,哪怕真是讹诈,我们也没根据啊!去年十一月的成都兵变,一把火烧毁了小半个成都,也把都督府的两排公事房给烧没了,所有文件和账册都已付之一炬,这事大家都知道的……如今洋人拿出了合同,而我们却没有任何的凭据,真要打起官司来,我们只有输的份儿。”
“是啊,都督,这个时候你可得稳住!要是这个消息宣扬出去,恐怕成都立马就要大乱了,十几万民众还在绵绵春雨中,苦苦等待政府补贴盖房子,万一知道洋人来索赔的事,恐怕……”
邵从恩说到这儿不说了,所有人都知道他没说出口的下文是什么,那就是政府信用破产,引发民众暴乱。
尹昌衡剧烈起伏的胸膛逐渐平复,挥挥手让大家都退下,唯独留下邵从恩和王佑瑜,开口第一句就是问两人怎么办?
王佑瑜考虑良久,还是把事情推到张澜身上:
“只能请张议长斡旋了,上个月都督决定之后,这事就交给了张议长,张议长为此也多次到华西公司交涉,华西公司之所以不管不问,把事情全推到洋人身上,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萧益民的意思。”
“自联合政府成立后,萧益民从来不出席任何会议,不是泡在自己的大营里,就是频频跑到雅安视察边军,再加上大人突然成立军事参议院,把军政部的权力分出大半,萧益民恐怕更不高兴了,所以才有今天这件事情发生,否则以他和德国人的良好合作关系,怎么可能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邵从恩连忙附和:
“是啊,都督,要是萧益民真的撒手不管,局面就无法收拾了!英国和日本银行一直都不肯给我们贷款,只有德国的德华银行分两次贷给我们六十万元,可贷款刚到账,就被一群整天闹着索要工程垫资款的商人们瓜分干净,如今,商人们不愿再垫资,纷纷停工,民众看不到施工进度、得不到补偿款,若是德国人要起诉我们的消息再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啊!”
尹昌衡咬牙切齿,吐出满腔浊气,咝咝作响,如同发怒的吹风蛇一般,足见他心中的怨恨和压抑有多深。
可不管怨恨也好,压抑也好,身为全省最高军政长官,他尹昌衡是逃不掉的,除非他立刻宣布辞职不干,否则事情还得他来扛着。
“都督……一切均需谨慎行事,就像最近张议长反复强调的那样,当务之急是全力保持社会的稳定,稳定压倒一切。”
王佑瑜低声提醒,让尹昌衡不要发怒,发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尹昌衡深吸口气:“走!先去看望张议长,完了我亲自去拜访一下萧益民,大丈夫……能伸能屈!”
“坐在都督府里的两个德国人怎么办?”邵从恩着急地问道。
尹昌衡猛然转身:
“老邵,你去招呼那两个洋人,好吃好喝先接待好,一定要把他们打发走,等我见过萧益民,相信洋人就不会再找上门了。这事动作要快,千万别弄得满城风雨,否则你这个政务部长恐怕也要干到头了!”
邵从恩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低下头慢慢退出去,没出大门又再转回来,愁眉苦脸地伸出双手:
“都督,属下是一分钱都没了,家里差不多快揭不开锅了!你让属下怎么去招待洋人啊?”
尹昌衡一听气得头发倒竖,王佑瑜连忙上去把邵从恩拉出去,边走边低声安慰:“我到军需处先给你弄个两百块,拿到钱快点儿走,一定要把办事情办妥,什么时候都要记住这句话:稳定压倒一切!”
邵从恩感激不已:“好好!有钱就好办,有钱就压倒一切的稳定……”
第102章 流言中的婚礼(上)
三天后,胸怀宽广、慷慨豁达的四川军政次长萧益民举行热烈的欢送仪式,用自己专用的瑞士产四轮豪华马车,亲自将“恼怒而来、开心而去”的两名德国代表送到东码头,临别前还赠给开明的客人们丰盛的礼物。
小客轮离开码头,缓缓东去,船上的两名德国代表仍在激动地向岸上送行的萧益民挥手致意,前来陪同送别恶客的四川省各级官员满脸堆笑挥手回礼,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官员们都非常感激萧益民,要不是萧益民顾全大局,慷慨地拿出华西集团的所有产权“作担保”,顺利地获得德华银行成都分行一百九十五万“贷款”,全额向“毛瑟公司”付清这笔连货带税总共两百二十五万的巨款,还不知道事情会闹成什么样。
基于华西集团公司的巨大贡献,经省议会特别会议表决通过并形成决议,都督尹昌衡和华西集团总经理罗德发当着上百名中外记者和各界代表,欣然签署了一份重要的委托合同:
四川省政府全权委托四川华西集团公司,将北郊凤凰山军营及周边三千五百亩土地,改造成四川兵工厂新址,由华西集团公司负责所有厂区建设、设备安装调试和武器弹药生产,委托期限为五年。
在这五年内,华西公司在优先满足川军各部的基础上,有权自行管理、自行生产和销售武器装备,五年期满,华西集团公司必须无条件将四川兵工厂连同所有产权证明,完整地移交给四川省政府。
回到城里,萧益民先去医院看望老朋友张澜,请他安心养病不要担忧。
张澜吩咐侍从出去关门,与萧益民在高级病房里密商了一个多小时,萧益民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张澜支撑病体,坚持送到门口,望着萧益民离去的背影,眼里满是感激和希望。
萧益民回到自己的公馆,看到罗德发和军师包季卿在书房里窃窃私语,罗德发的神色激动,包季卿一直在专心倾听,没有发表意见。
两人听到脚步声,连忙回头,看到萧益民回来便一起站起来,随后罗德发低声告诉萧益民一个坏消息:
连日来城中出现不好的流言,污蔑华西集团和德国人串通一气谋取横财,还有人拿萧益民的卑贱出身说事,说他靠着百般钻营,赢得喜好男风的前总督赵尔巽宠爱,才从一个小小的茶馆伙计摇身一变,得到今天的这片基业和名声。
谣言说别看萧益民表面上温和礼貌、善待百姓,暗地里却阴险狡诈,媚外崇洋,勾结欧美列强掠夺四川百姓。
而且还有人卑鄙无耻地造谣,说萧益民很快就要娶他的亲姐姐做老婆,而他的亲姐姐曾经做过妓女,刚从良没几年!
萧益民勃然大怒,抓住脑袋上的帽子高高举起就要砸下,举到最高处时却突然不动了,如同雕塑一般愣在那里,良久,才在罗德发和包季卿担忧地注视中放下手,慢慢走到沙发前坐下,抓起黄花梨茶几上的香烟抽出一支点燃。
“小哥,二哥正在追查谣言的源头,相信很快就知道背后黑手是谁,你别生气,你一生气我就怕。”罗德发低声说道。
逐渐冷静下来的萧益民冷笑道:“不用查了,这不明摆着吗?那几个人被我算计了怀恨在心,这半年多来,他们每一步都被我吃得死死的,恼羞成怒之下无计可施,才使出这种下三滥手段。”
包季卿摇摇头:“要查!而且要彻底查清,哪怕我们暂时不去动那几个人,也要把他们的爪牙全都挖出来,一个接一个慢慢收拾掉,非如此不足以警示对手,非如此不能振作军心士气。”
“对!二哥和樊叔也是这意思,决不罢休!”
罗德发非常恼火,他是独子没有兄弟,眼前的萧益民比他亲哥还亲,决不允许任何人玷污自己大哥的声誉。
罗德发的声音刚落,包季卿的妻子和女儿、以及四姐等人匆匆跑来,哭喊着说易姐留下封信离家出走了。
萧益民如遭五雷轰顶,当即全身僵硬傻在那里,罗德发大喊大叫,质问几个女人为什么不早点儿发现?
家里的侍卫、下人全都涌来,整个书房内外惊慌失措,哭泣声一片。
包季卿大步过去,从自己妻子手中接过信,飞快阅读,抬起头严厉地喊道:“郑长泽、吴三——”
“到!”
郑长泽和吴三冲到包季卿面前立正。
包季卿沉着脸下令:
“通知骑兵营长唐五麟,立刻集合队伍准备出发,把卫队中熟悉易姐的侍卫分别打散派出去,与骑兵营官兵一起,分成三十个小队以上的搜索队,立刻开往东南西北所有路口和码头,展开地毯式搜索,一定要把易姐找回来!”
“是!”
“三弟,慢点儿……”
脸色惨白的萧益民扑上来,抓住吴三的手,连声吩咐:
“你去找大哥和二哥,发动门中所有弟兄给我找人,特别是你二哥负责的水路,立刻把所有快船派出去,传讯下游各帮会和同门弟兄,大家一起找、一起找……还有、还有所有寺庙道观,把人全都给我派出去,快去、快——”
“是……”
郑长泽和吴三领着一群侍卫冲出去,包季卿向周围的人群挥挥手示意都退下,给萧益民斟上一杯茶,坐到他对面,平静地问道:
“司令不妨想一想,你姐有可能到什么地方去了?或者可曾听她说过喜欢周围的什么地方?”
萧益民痛苦地抱着脑袋:
“什么地方……我想想……文殊院和青羊宫她肯定不会去,城里的寺庙道观恐怕都不会去,更不会回百翠楼了……嗯,还有什么地方?我再想想……”
细雨初霁,东郊十五里码头北面的水月庵里,一片平静。
古老的小庙宇周围遍植的桃李繁花不在,枝头上开始孕育蓓蕾般的果实,春风过后,悬挂在枝叶上的晶莹雨滴洒落一片,发出阵阵悦耳而又轻微的潇潇声。
光线暗淡的佛堂里,衣衫上满是尘土的易真颖匍匐在金色的菩萨塑像前方,伤痛的泪水不停沿着她脸庞流淌,日渐消瘦的身躯不住颤抖,怎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