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宫-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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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公公,这样的顶级血燕,又便宜了你,几时也给兄弟分一杯羹?”
秦喜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个爆栗,“这是娘娘为万岁准备,可是你们吃得的?”
侍卫们年轻气盛,忍不住抱怨道:“万岁不要撤下的,我们怎么就吃不得?!”
秦喜看着他,露出一道古怪的冷笑:“这是云嫔亲手烹调的,你若实在命大,可以拿回去尝尝!”他在‘亲手’二字上加重,侍卫虽然年轻,却也不是傻子,闻言有如醍醐灌顶,惊出了一身冷汗。“难道这羹里?”秦喜又给了他个爆栗,“胡说些什么哪?”
秦喜不理这懵懂的青年,径自走开,一旁年长的侍卫宽慰道:“贵人们的东西,你最好少碰,里面保不齐有银针也测不出的东西。”
他说着,自己也打了个寒战,于是闭口不言。
城墙上的警哨声凄厉,充斥了所有人耳边,可那城外的一点奇特哨声,却是清越激昂,在这万钧之重中决然穿过。
“是鞑靼王帐的鸣镝!”晨露面色一寒,沈参将已经说出了口,他神色冷肃,好似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
王帐的鸣镝,象征着可汗的无上权威,一令既出,即使所指的是父母友人,也必定万箭齐射。
“是要赶尽杀绝吗?”沈参将一边命人紧急加固城墙,一边低语道。
日光照着城下广袤的平原,只见篙草被践踏得青黄衰败,玄黑色甲胄刀箭罗列阵前,那一张张粗犷的面容看不分明,却带着悍烈的煞气。无数的寒光在艳日下灼灼发亮,山川草木都为之战栗。
远处的雪峰晶莹闪耀,仿佛一位天人,静静俯视着这一场人间杀戮。滚木从上坠落,云梯被掀了又架,带着火焰的弩箭在城头飞越,城砖的缝隙中流淌着永不歇止的鲜血。
人从城头坠落,或是惨号,或是无声,旁观者却是睚眦欲裂,怒吼着冲上前去。
天空一碧如洗,处处可见强矢在阴暗里散发的显然光芒。鞑靼人越发近了,几乎可以听见他们欢呼和祈求长生天的声音,仿佛风声瑟瑟。沙尘将天空遮蔽了半边,大地仿佛都在呻吟不止。
城头上已经可以看见鞑靼人特制的弯刀,雪亮的映着飞溅的鲜血,转瞬即逝,却也是越发危急。
尖利的呼啸声从头顶飞掠,晨露从容闪过一枝箭,任由它钉入城砖,发出嗡嗡的声响。
“好箭法!”
她居然笑着赞道,沈参将瞥见这一幕,吓得魂飞天外,无奈他向负守城要责,也无暇分身来管。
城头上的弯刀逐渐多了起来,身着黑甲的鞑靼勇士在城墙上终于占住了一小块地方。
仿佛一朵小而危险的乌云,却即将压城欲摧!
守城的将士们在金戈声中汗湿衣襟,他们用憎恶的眼神看着这一片不祥的乌云。
仿佛如急流遇到巨石,乌云仍是被拆散着,杀戮着,片刻破碎,却又执拗地恢复。
云梯上的第二批将士已经赶到,他们大喊着冲上城,用木和皮革的盾牌替同伴遮挡着。
晨露轻笑一声,手中羽箭指向湛蓝的天空,随着她的手势,无数大弓的弦在颤动,发出奇妙的嗡嗡声,超过这些鞑靼将士,弯曲落于城下大军之中,闪着寒光的箭头随即绽开了一朵朵鲜艳的红花,大军骚动着,再也无法聚集完整的阵形。
一筒筒箭夺走了无数人的性命,城头几经反复,守军终于支撑不住,士气开始低迷。
“是时候!”
晨露示意沈参将,后者虽然踌躇着,却还是鸣起号角,示意撤退。
守军们如潮水一般败退,从城墙上飞快撤退,胜利者们喘息者,就地坐下,也已经异常疲惫。
宸宫 第五卷 第一百七十四章 巷战
忽律踏上这座城楼时,只觉得脚下的青石砖仍然是湿腻的。
鲜血的气味从地下升腾而起,在日光下一蒸,越发阴森浓腥。
他叹了口气,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尸体,吩咐道:“不分敌我,都入土为安吧!”
随身的将士有不服气的,道:“小子们素来以头颅来记载战功。”
忽律冷冷一瞥,让他楞在当场:“这里不是极北雪漠,而是中原西部,你想让大军生出瘟疫吗?”
他又想起一桩紧要的,于是问道:“天朝妃子的人呢?”
无人应答,半晌,才有人回道:“好似看见她随溃军撤入城中。”
“搜城。”
忽律一挥手,便有潮水一般的将士涌入城中。
“那中原女子确实是美丽如花,可惜,性子太凶悍了。”
有勇将在旁笑道,忽律回以淡漠微笑,“即便是天仙,我也无心去看,擒住她,才能使中原皇帝低头。”
“皇帝有后宫三千,却不会为她一人放弃天下。”军师在旁说道。
“我要他献出江山做什么?!”
仿佛有些新鲜似的,忽律那幽蓝的眼眸中闪过笑意,“再好的鲜肉,也要一块一块地吃,我只要天朝皇帝割让平州一线,便是心满意足了!”
他虽然语意平淡,眉宇间却是不可动摇的决心,“慢慢来,我总能在归去长生天之前,见到自己亲手打造的帝国!”
声音清朗铿锵,仿佛是刀剑镌刻于冥冥之中的命定。
整个栾城都在寂静之中。
这份寂静,却透着诡异和惊怖。
一队鞑靼人挥舞着长刀,在街巷间穿行,一阵风吹过,各色民宅的门窗被吹开,里面空无一人。
街道上的店铺仍是琳琅满目,主客却都是渺然无踪。还有先前撤退的天朝残军。
“什么人也没有,这难道是一座被诅咒的城?”
有人小声咕哝着,被同伴恨恨地瞪了一眼。
此时日光明媚,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勇者,却都想起幼时流传的一个可怖传说,一座城池被鬼物洗劫,万物齐聚,却不见一道人烟,擅自走入的人,都将永远在原地绕圈,直到死去。
他们再不敢想下去,只是沉默着向前搜寻。
街巷曲折,一色的白墙黑瓦,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同,仿佛是在原地打转。
已经有人惨白了脸,正想回头,却见天空瞬间暗淡下来,巨大的重物轰然而下!
最先一人当场脑浆开裂,其余人踉跄爬起,却只见角落中飞出一阵怒箭。
闪着寒光的箭头又带走了几人的生命,久经鏖战的几人在拼力闪躲,身后戳入半尺刀刃,墙边跃下一个百姓打扮的男子,得意地笑道:“这是我家祖传的大缸,侍侯你们几个,绰绰有余了!”
他突然一击掌,恨恨道:“不好!缸都砸碎了,来年的腌菜可怎么做啊!”
狭窄小巷中传来一阵笑声,有人隐在黑暗中笑道:“我们镇北军常年戍守边塞,慢说是缸,就连木桶木盆,也可以拿来腌菜。”
这样的一幕,在城中层出不穷,忽律在接到急报后,才发现己方胜利入城的将士,已经蒙受了惨痛的伤亡。
“攻下这城池,我们也不过损失了五千人,如今居然在这些居民街巷中折了三千!”
忽律沉声道,望着眼前如出一辙的宅门白墙,微微冷笑,“我道他们在玩什么花样,原来准备在街巷中暗算我军!”
军师忧虑道:“街巷曲折幽深,蜿蜒混乱,我军不熟悉地形,又是在明处,实在很是不利!”
“无妨,将那两人提过来!”
忽律一声令下,先前借狗洞逃遁的两位富商又被提了过来。
“他们最为熟悉地形。”
忽律的一句话,让两人顿时面如土色,身体抖成筛糠。
“悔不该,钻什么狗洞!”
年轻一点的人含恨说道,已是悔断了肠子。
宸宫 第五卷 第一百七十五章 诱饵
满城军民人数甚多,若全在街巷中,不可能不露痕迹。
忽律沉吟着,又问道:“城中可有什么军民密道?”
那两人对视一眼,年轻一点的人嗫嚅道:“有……”
“带路。”忽律起身说道。
一行人走到府衙门前,这里自穆那被刺后,便一直荒废。支呀一声,推开镂花扇门,露出后堂的卧室,那年轻人颤抖着,再也说不清其中机关。
侍从们搜索着,将书画、瓷器翻得到处都是,却仍是找不到所谓的密道。
有人气恼起来,推来门便要到庭院中再搜。门被推开的刹那,只见一阵寒光,带着凛冽的杀气,冲天而来。
忽律愕然抬头,只见院中,墙上,屋檐,都是累累的刀剑和铁箭!
傍晚的日光依然明媚,他仿佛想到什么有趣的事物,居然微微苦笑起来,“我中计了?”
他笑着问道,声音清朗醇厚,好似对眼前的危局并不担忧。
“你太急于求成了。”
声音宛如玉碎落地,冰裂破堤。
“这两位富商,本来就是我为了迷惑你所用的死士,他们生于此城,别无牵挂,所以放胆一搏,果然将你也骗了过去。”
从刀枪剑戟后款款行来的女子,肌肤晶莹剔透,在傍晚暖日照耀下,清冽出尘,仿若天人。
忽律微微眯起眼,从心底感到一种奇妙的熟悉。
“你是谁?”
“可汗不是正在搜索我吗?”
那女子微笑着,眼底却幽寒清冷,微微一瞥,便要连血脉都为之冻结。
“你自认能制住我?”
忽律依稀认出,这便是那日将自己射中,伤及心脉的女子,他眼中威仪大盛。
“不能。”
晨露坦然答道,她随意抬眼,忽律便好似有冰屑激于面庞,竟生生的刺痛。
“若是乱箭齐发,可汗必定陨命于此。”
“你难道不顾惜自己的性命?”
好似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言语,晨露正要放声大笑,却仍是抑住了,她眸光如雾,仿佛有无穷的怅然幽远,“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一命换一命,对天朝来说是桩合算的交易。”
忽律望入她的眼中,被这份诡谲而深深震撼,知道对方说得出做得到,他的微笑慢慢消失,鹰鹫般的眼打量着四周敌军。
“放下武器吧,可汗!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晨露宣告道。
鞑靼军不知统帅在这小院中遇到凶险,仍在城中搜索着。
与攻城的九死一生相比,街巷好似一个张开大口的幽灵,无声地吞噬着人命和鲜血。
第一处暗角,都有可能成为陨命身亡之地,每攻克一条街道,都要付出败坏睡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