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宫-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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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由衷叹道,接过叶姑姑呈上的冰镇酸梅羹,饮了一口,才吩咐道:“再加些糖……她们几个姑娘家,还是喜欢甜物。”
叶姑姑答应一声,又支使宫人连连送上三碗,给几位娘娘饮用。
三人谢恩过后,便也啜抿了几口,梅贵嫔和云萝仍是有所拘束,唯有晨露将整碗喝了个干净。太后瞧着,笑意更浓,只是一抹锐利,直透眼底。
“你们都不喜酸梅羹……还是怕我这老太婆下什么毒药?”
她几乎是忍俊不禁的调侃,善意中不乏揶揄老辣;梅贵嫔强笑着正要回答,云萝巧舌如簧,笑道:“太后娘娘可冤死我们了,实在是您慈恩深重,我们不忍囫囵吞下,所以才浅饮慢用。”
晨露听出她语带暗讽,索性笑着挑明:“我就是那囫囵吞枣的。”
太后闻言笑得几乎面色莹红,轻喘着说道:“你若是囫囵吞枣,我就是个老饕餮了!”
叶姑姑也笑,凑趣道:“太后尤爱酸梅羹,昨日喝了三小碗,进得香。”
“听听,连我的老底都兜出来了!”太后又是大笑。
晨露却微微蹙眉,委婉说道:“酸梅汤多饮伤脾,您还是浅尝辄止为好……”
太后点头道:“太医也如此说过,只是人生苦短,若是要被这炎夏折磨三个月,我宁可折寿一二。”
此时殿中凉意丝丝渗入,众人但觉心旷神怡,不由啧啧称奇,梅贵嫔有孕在身,最是燥热难当,于是问道:“太后殿中,真是夺天地之造化,生生把暑气避了开去——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太后笑而不答,叶姑姑指了指上空的天井,但见一片潋滟光华笼罩其上,再看,却又是剔透毕现。
“是铺了琉璃?”云萝猜想道。
“云贵人只说对了一半……此乃安王封地特产的‘冰琅,’采矿千斤,才得指甲大的一块,由能工巧匠鎏成薄片,有琉璃之透彻,却可以隔绝暑寒之气,真正做到冬暖夏凉。”
叶姑姑在旁介绍着,众人盯着天井细看,正在议论着,忽然一阵光华飞散,直落而下——
只听得一阵清脆巨响,无数碎裂之声此起彼伏,有如琴鸣,下一刻,云萝躲闪不及,被扎中手腕,顿时血流如注,痛不可当。
她睁眼一看,只觉魂飞天外:一些细而锋利的透明碎片,扎入肉中寸许,带出无数血沫,一片模糊。
她正要大喊,却见有几道较大的碎片,有如利刃一般,密密扎入晨露身躯,她所在的四周,落满了锋利残渣,看来触目惊心。
这一番变生肘腋,谁都没有料到,竟是惊在了当场。
太后只觉得一阵头晕,怒由心生,推开了叶姑姑的护持,低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梅贵嫔惊呼一声,几乎要晕厥在地。此时,只见晨露缓缓起身,轻抖自己的衣裳,那些晶莹碎片,有如冰块敲击似的,纷纷碰撞下落。
她瞥了眼身上的细痕,不在意道:“只是浅浅划伤,并无大碍。”
宸宫 第四卷 第九十五章
变生非常,一时无人反应过来,宫人们如梦初醒,连忙取来绢巾伤药,将娘娘们一一扶至榻上,先细细敷上,一迭声的谴人去唤太医。
晨露抖落衣间的碎屑,以纱绢将细微伤处轻轻擦拭——不过几道浅痕,片刻之间,便止住了血。
她目光闪动,仔细凝视着那几道细微的血痕,半刻之后,才收起手中的纱绢。
一旁的云贵人,正在低低啜泣,御医从她的玉臂之中,夹出一片利刃似的碎片,顿时鲜血又喷涌而出。
太后面色铁青,厉声唤来叶姑姑:“将锻鎏这‘冰琅’的工匠给我拿下!”
锻工局的掌事太监半刻后便急急赶了过来,他未及擦拭额头的汗珠,颤巍巍的跪下“太后容禀!”“还要禀什么?”
太后气得心间又是一阵发闷,勉强忍住了,才冷笑道:“你们越发胆大了,是想我这老太婆早早归天么?”
“娘娘……这实在与我锻工局无关啊……”
掌事太监再也顾不得忌讳,一口气说道:“我们平日里进献的珍品,都是局中师傅再三试验过的,绝不能有什么差池!”
“那这是什么……”
叶姑姑在旁冷冷喝道。
掌事太监趋前跪下,捡起几片碎渣,用手轻轻捻动,浑然不顾被扎得鲜血淋漓,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惊愕。
“这……这冰琅,锻鎏之前,就被加入了矽沙!!”
他失措喊道。面色有如死灰一般。
“你仔细说来。”
太后微微平静下来,示意他起来回话。
“这冰琅珍贵异常,乃是安王殿下此次朝见的贡品之一,我等丝毫不敢怠慢,自迎回当日起,就单独存库,由手艺精湛的师傅精心打造。等闲之人,想见一眼也难……怎么会,会有矽沙?”
他微微痉挛着,再也承受不住这滔天大祸的打击,喃喃道:“加了矽沙,冰琅就极易松垮,碎成一瓣瓣的……”
“且慢!”
太后听出了端倪。问道:“若是这冰琅是完整一块,能否看出有矽沙?”
“这……恐怕不能。”
“你局中的师傅是否可靠?”
“正要启奏娘娘,这位大师傅正是当年为先帝锻造兵刃的那位,绝对是忠心耿耿。”
众人面面相觑,良久。叶姑姑才嗫嚅道:“娘娘,怕是在安王殿下那边,就已经……”
太后凤眸一闪。断然道:“不可妄言!”
在座几人口中不言,心中都有如明镜——
这是御用之物,锻工局上下敢不经心?如今出了这等变故,确是安王那边的嫌疑最大。
梅贵嫔看着眼前的混乱场景,脸色越发苍白起来。她觉得腹中隐隐作痛,禁不住轻轻呻吟起来。
太后一眼瞧见,连忙喝道:“快让御医再回来!”殿中于是再次陷入了忙乱惊慌之中。
乾清宫中,皇帝正在和阁臣们议事。
“藩王久离封地,总是不妥,诚王殿下若真是病休难支,可以让太医院院正随侍在旁,回封地后缓缓调养。”
齐融干瘪的面容上,皱纹有如蛛网密布,随着他的动作,越发深刻。
老年丧女的惨痛,让他几乎要大病一场,虽然勉强撑住,却也是元气大伤,乍一看,有如老了十岁。
看着侍从送上的奏章节略,他肃容而谈,眉宇间只见严峻。
皇帝微微皱眉:“这恐怕不妥,论辈分,诚王是朕的叔父,如今他既然甚感不适,怎能急于赶他回去?!”
孙铭在旁听着,也甚觉头痛。
这些藩王们各个都带了数百随侍,安平二王,甚至在城外都留有驻军,这些人狐假虎威,已在京中惹出不少事端。
他身为京营将军,本不用兼顾民政,但皇帝亲征前,将京畿治安交付于他,如今虽然大捷而回,紧接着却是藩王入京,有意无意间,皇帝并未将大权收回。
孙铭隐约猜到了皇帝的用意,却越发头痛。
只听齐融继续道:“皇上万万不可!诚王殿下年老体衰,又素来恭谨安分,若只是他一人滞留京中,莫说是一月,就是一年半载,也没什么了不得!”
皇帝若有所思的点头:“齐卿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是另外有人做耗!”
孙铭觉得自己再不能无动于衷,于是躬身道:“微臣负责京中治安,这几日,手下的巡捕,很听到了一些风声……”
他见大家齐齐望着自己,斟酌了下言语,才继续道:“安王和平王麾下的将士,频频将青楼中的女子全数包下……”
下面的话,实在污秽淫亵,有碍圣听,皇帝一挥手,示意他继续。
“有几个人喝醉了酒,便趾高气扬的跟粉头吹嘘,道是他们长年劳苦,今次便要在京城多待些时日,好好享受这花花世界。”
“那些粉头上边,都是有地头蛇在的,他们听得多了,不免惊骇,于是便悄悄报了巡捕。”
众人凝神一听,不免暗暗吃惊,各自和自己心中的揣测印证,一时无人言语。
大禹治水的瓷炉中,香烟袅袅,氤氲飘散间,皇帝只觉得眼前诸人似乎都隐没于飘渺,只余他一人,居中而座,俯视着天下苍生,孤独而又惊惕。
他轻轻叹息了一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倦,席卷全身——
这些叔伯兄弟,真要闹个鱼死网破吗?
瞿云见他怔忡,凑在他耳边低语几句,皇帝剑眉一扬,目光犀利炯然——
“有这等事?”
宸宫 第四卷 第九十六章 东宫
瞿云迎着他的目光,不避不让:“千真万确。”
“好得很……朕的弟弟们越发长进了!”
皇帝脸色阴郁,缓缓道:“敢情朕是纣桀之君,弟弟们个个噤若寒蝉,连探望也要偷偷摸摸!”
众臣听他话音不善,无人再敢开口,一时殿中气氛沉抑。
此时殿外脚步凌乱,微微有人声低语,秦喜探过头来,望了一眼,便又速速退了开去。
“做什么如此慌张?!”
皇帝沉声问道。
秦喜蹑足而进,跪禀道:“太后娘娘的慈宁宫里,不知出了什么事,急急宣了太医过去。”
皇帝心念一闪,蓦然想起,晨露曾道,要往慈宁宫中觐见,一时心乱如麻,什么军国大事,也入不了脑中。
瞿云察言观色,宽慰道:“皇上且慢心焦,娘娘命格贵重,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话虽如此,他心中也是惴惴。
皇帝再无心商议,由御座中站起,对众阁臣道:“卿等暂且归去,把部中事务料理妥当,就是朕躬之福了——内政修明,还有什么人能掀起大浪来?”
他微微冷笑首,清俊面容上一片宁静,只那瞳仁之中,足见刚毅。
皇帝赶到慈宁宫时,已是风平浪静。太后见了他,只略略说了几句,便让他先去探望受惊的嫔妃们。
“后宫雨露均沾,才是社稷之福,她们有些人平日里见你一面也难,你且去小意温存一二,她们便欢喜不尽了!”
皇帝一听便知,这是在说云萝,他压住心头火气,从慈宁宫辞出后,便上了肩舆。朝着碧月宫方向而去。
秦喜在旁随侍,善解人意道:“皇上,云贵人那边?”
皇帝微一沉吟,道:“也罢,赐云萝云锦五匹,取一罐上好的白药给她。”
碧月宫中,丝毫不曾有香氛馥郁,只是将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