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手遮香-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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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怡装可怜:“当然知道,黄公子是大忙人,不然也不会一别三年有余,不闻音讯。”其实那年自她从抚宁归来后,她家和医馆附近经常都有身份不明的人盯梢,从秋天一直盯到冬天,直到某个下雪的早上那些人才突然消失不见,她也才能肯定是黄家的人,因为谢满棠不会有兴趣和精力这样关注她们。
黄昭显然也是知道这事儿的,但听她说起一别三年有余,不闻音讯,便反咬一口:“你个没良心的,既然挂念公子我,何不去看我?我可是一直盼着你去的。”眼看着安怡的耳垂微微红了,便觉得心情大好,一双眼睛亮得堪比太阳,调戏花季少女比调戏黄毛丫头好玩多了。
安怡不擅与人这样调笑说话,只能别开眼神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道:“查找什么人暗算我们并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弄明白这孩子是什么地方来的,又为什么生的病?究竟是给人有意害的?还是自己生的病?若是自己生的病,说不定他周围还有其他孩子会生这样的病,那就得赶紧知会当地,防患于未然,以免造成大疫情,害了更多人。”
黄昭见她不敢看自己,偏就挪动椅子坐到她对面去,歪着头笑看着她道:“你只关心这个,我却是更关心什么人想害你们。”
安怡心中一动,回眸盯着他认真看了片刻,见他唇角的笑意虽带了几分顽劣风流,一双眼睛却还如三年前那般清亮温暖,便收了应付之色,认真应对:“什么人?”
黄昭见她敛了笑意,一脸的认真,知道她已不再用平常人应付他的那一套来应付他,而是愿意露出真性情了,便也跟着敛了笑意道:“你们有什么仇家难道不知么?”
还真是知道啊,不知是否能借他的手一举将尤知章给灭了?安怡正沉吟间,黄昭已然道:“他还有用,我暂时还不能动他。我会警告他,日后再不许寻你们麻烦就是了。”
安怡很不高兴,恶人犯了错,就因为权贵要用,所以就可以不追究责任?怎么个个都这样理所当然的?
黄昭道:“不高兴了?”
恰逢陈知善递过茶来,安怡接过,往黄昭身上泼去。
正文 第64章 视人命为草芥者,不配为医!
“你!”黄昭不防她会如此胆大,恰恰被泼了个满怀,气得暴跳起来,一边擦拭一边瞪着安怡骂:“你好大的胆子……”
陈知善虽然不知安怡究竟想要做什么,却本着只要是师妹做的就是正确的,只要是师妹的意思就要无条件拥护的宗旨,立即上前灭火:“黄公子,师妹她手滑了……”
“我是故意的。”安怡气定神闲地袖着手站在黄昭面前,微抬下巴轻声道:“被人莫名泼了一身的水,敢问公子是什么感觉?”
“好啊,好你个安怡!”黄昭算是明白她的险恶用心了,你不是让我忍了吗?行,你也忍忍试试?黄昭气得跳,这死丫头好大的胆子,不就是欺负他心好,气量宽宏,不屑于和她计较么?
安怡这才施了一礼:“对不住,方法粗糙了些,但情同此理。”
黄昭忍得咬牙切齿:“公子心好,气量宽宏,不耐烦和你这样的小人计较!”他衣裳穿得薄,湿透了难免有些不雅,只得大步奔回去换衣服。
安怡继续坐下来招呼陈知善:“把这些药丸全都团出来吧。兴许很快就能用着了。”
陈知善道:“为什么要惹他?”
安怡道:“他知道是对门干的,却叫我忍了,因为对他家有用。我想让他知道这种憋屈的心情,告诉他我不能白忍。”
陈知善叹道:“何必呢?他今日也算是帮了咱们大忙。你太冒险了,得罪了他没什么好处。”
安怡不赞同地皱眉道:“恶人犯了错,就该受惩罚!不然天理何在?”不然为什么她会重活过来?她为什么会这样辛苦的学医?就是为了惩恶扬善来的!
陈知善见她的表情格外严肃认真,知道她又犯了倔强,便不再劝,心事重重地埋头团药丸子。
前有陈知善向安老太透口风想提亲一事,后又有他天真纯善上了恶当,再有二人对此事的看法不一致,屋子里的气氛就此暗沉下来,坐得不远的二人间犹如隔了一层看不见却穿不透的隔阂,都只是垂眼团药丸,谁也不肯多看对方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门轻响了一声,谭嫂端了两碗酒酿圆子进来,笑道:“还忙着呢?先吃宵夜,黄公子还有事要请姑娘过去呢。”
陈知善十分不悦:“都这样晚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那小子肯定是还在打安怡的主意,于是他立刻和安怡同仇敌忾起来,恨不得再泼黄昭两桶水才好。
“师兄陪我一起去吧。”安怡接了碗筷,轻声道:“师兄也别太替我担心,其实我也不是真这么胆大包天的,我是觉得他其实心善仗义,不会和我计较才做的。”
“哦。”陈知善心里更为苦涩,生平第一次,如此的自惭形秽。
安怡不知他所想,吃完就与他一起去寻黄昭,黄昭的门紧紧关着,他们敲门后又过了片刻功夫,小厮才来开门。
一开门,安怡和陈知善就惊了。
房屋正中跪着两个五花大绑的人,正是白白胖胖的尤知章和得道医馆的瘸脚杂役。见安怡和陈知善进来,尤知章垂着眼死死盯着面前的地砖看,瘸脚杂役却是眼神怨毒地朝他二人瞪过来,才瞪了一眼,黄昭就淡淡道:“他的眼睛没什么用,给我挖了。”
一直安静站在角落里的灰衣小厮立即上前张开二指扣住了瘸腿杂役的两只眼睛,尤知章怪叫一声,在地上肉球一样滚向黄昭,哭得眼泪连着鼻涕:“求求公子高抬贵手,我这小师弟是个残缺之人,心性难免有些古怪,并不是刻意想要违逆贵人的。”又嘶声骂他师弟:“混账东西,你还不给安大夫和陈大夫赔罪?”
任知前木着脸不语,灰衣小厮手上一用劲,疼得他立刻狼哭鬼叫,什么仇恨和气质都忘了,只顾大声求饶:“黄爷爷,黄祖宗,小人错了,安姑奶奶,陈公子,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小人罢。小人再也不敢了。”
小厮抬头看向黄昭,黄昭微一点头:“眼睛留下,给他个教训。”
小厮想了想,抓起任知前的右臂一用力,“咔嚓”一声闷响,任知前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叫,双眼上翻倒地,顷刻晕死过去。
陈知善看得心惊胆战,险些喊出声来再拔足逃走,只能默默告诉自己,他是男人,黄昭这样凶恶,他就更不能离开安怡,得陪着她才是。
安怡脸色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却还强迫自己尽力保持冷静镇定,告诉自己这样的恶人不能同情,他既然视他人性命为草芥,那他便也该受此恶报。
黄昭注意到安怡和陈知善的表情,心中隐隐得意,偏还装作云淡风轻地模样吩咐道:“不许给他接骨!不然公子干脆就要了他的命。”
尤知章匍匐在地,一颗心被刺得滴血,含泪哽咽道:“是!小人谨遵公子吩咐。”
黄昭道:“你不会表面顺从,暗里怨愤吧?”
尤知章道:“小人和师弟这是恶有恶报,不敢怨愤。”
“那就好,你要是再做恶事,我就杀你师弟。你师弟要是再做恶事,我就废了你。”黄昭心满意足地笑看向安怡:“你满意了么?”
安怡的眼睛亮得吓人:“不够。”
这丫头可真不识好歹,黄昭不由微怒,不等他开口,尤知章已经自动滚到安怡面前用力磕头:“都是我有眼无珠,招惹了姑奶奶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他这头磕得真心实意,一会儿工夫就磕出了血,血流下去糊着眼睛,看得陈知善都有些许不忍。
安怡却是视若无睹,平静地道:“视人命为草芥者,不配为医!我要他关掉得道医馆,拿钱照顾那个生病的孩子,还要他说清楚孩子的病是怎么来的,若是当地有疫情,他就该再拿钱买药才是。”
尤知章一听要关掉医馆,整个人都傻了,只能眼巴巴地看向黄昭喊冤:“那孩子真是从迁安县的道边捡来的。”
黄昭叫安怡过去:“得饶人处且饶人……”
安怡朝他一笑:“这事本就不该太麻烦公子,是我不知足。”
黄昭皱眉想了片刻,道:“你记好,你们师徒皆欠我一个大情。”
安怡毫不含糊地道:“是我欠公子。”
正文 第65章 一切只为心安
“把这封信送去给迁安县衙,告诉他们,认真把事情做好,不然出了乱子我惟他们是问。”黄昭安排完毕,天色已是微亮,他很有些兴奋,及时出面处理一个地方可能出现或是已经出现,但还未引起县衙重视的疫情,能救多少人命呢?即便不算黄家因此得到的名声,也是积德的事情。
他其实有些佩服安怡,此次尤知章师兄弟俩设的这个局基本是万无一失的,趁着吴菁出门挑了最软善、医术相对薄弱的陈知善下手,只要一沾上,仁心医馆的好名声就算毁了。幸亏安怡博闻强识,医术精湛,更是机智强硬,才控制住了事态。纵然此事能到这个地步,与他恰好碰上并掺杂进去有着莫大的关系,但黄昭相信,即便没有他,安怡也能让事情朝着最有利于仁心医馆的方向发展。
小厮不忍心泼他的冷水,犹豫再三才道:“公子,也许这并不是什么会传染的疫病,其实是安大夫为了脱身才故意这样说的呢?”
黄昭很自信地摇头:“不会,她不是那样的人,不然她不会这样悉心地照料那个孩子。更何况,她父亲就是县丞,妖言惑众,引起人心不定是什么大罪,她很清楚。”安怡说,视人命为草芥者不配为医,当时她的眼神和表情都在告诉他,她就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他相信她,虽然为难,却也喜欢这样的安怡,坚持、努力、有信念。
真是奇葩啊,那样的家庭会出这样的女子。黄昭想着,想着,笑了。小厮见劝不动他,只得无奈地摇头,把信设法送了出去,随即又带回消息:“公子,还是没有消息。”
黄昭收了笑容,道:“京中来的消息不会有假,说是有人在昌黎一带活动就一定有,十九,你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