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眼看剑-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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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来自身后,再熟悉不过。苏守训这才想到自己靠在别人身上,立时一挺身,踉跄两步,终于站稳了,转过身来便看见谢先生站在身后。
这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样子,儒巾、白袍、折扇、青须,一脸的与世无争。五年前谢济成来到苏府时是这个样子,五年过去了,他还是这个样子。待人接物永远恭恭敬敬,言行举止透着一股斯文。当时他便是因为谢济成这副样子才留下他作为女儿的教书先生,至于谢济成的身世他向来没有关心过,一个人言行便是个人身份最好的解释——他一向这样认为。
只听古子玉冷笑道:“苏府果然是藏龙卧虎,起先说苏大人有谋反之心我还未尽信,不想却是真的。”说罢,右手一挥,官兵立时又向前扑来。
苏守训只觉眼前一花,不知怎么谢济成已挡在身前。眼见两柄长枪直奔谢济成胸前扎来,他心中大惊,急道:“谢先生,当心!”话音未落,枪尖已触及前胸,却见谢济成身形蓦地一转,竟由两柄长枪中间穿了过去。两名官兵见势不妙,欲待抽枪回护,却哪里来得及!谢济成双手微张,在两名官兵胸前一抓一推,两人却如纸鸢般飞了出去,“扑通”两声,落到水里。后面的官兵见了这情形,惊的目瞪口呆,一时却也不敢向前。
苏守训只道谢济成一介书生,再不想他有如此功夫,自己与他相处五年,却对他毫不了解。回想起来,谢济成从没透露过自己的身世,自己也没有问过。他有如此功夫却肯在自己的府中屈尊西席,莫非是什么江洋大盗,又或北国细作。苏守训陷入沉思,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有苏倩见老师把坏人打下船去,高兴起来,把刚才的惊吓抛在脑后,大声道:“先生,倩儿也要跟你学打坏人。”
谢济成看着苏倩,苦笑着摇了摇头,向苏守训道:“学生蒙大人收留五载,不胜感激。也许大人此刻对学生有些怀疑,在下实在有不得已苦衷,不能明表心迹,还望大人见谅。有一点请大人放心,在下对大人的学识与人品敬仰之极,实在无任何不良之心。”说毕,轻轻叹了口气,眼睛向着远方水天交接处,似是对人又像对自己道:“老夫二十年前发誓远离江湖,不再沾惹事非,竟终不能守。”又缓缓转身向着官兵道:“只希望你们不要再逼我杀人了!”神色之间竟极是落寞。
古子玉见官兵胆怯,不敢向前,心中大怒。厉声喝道:“造反了么?杀了反贼重重有赏,临阵退缩与反贼同罪。弓箭手准备!”众官兵听了这话,再也不敢犹豫,发一声喊一齐向前逼来。
正文 第一章 托孤
忽见谢济成双足一顿,身形跃起,在船舷上一点,身子便如一只大鸟般飞了起来。这只大鸟径奔古子玉所在的大船,众官兵一声惊呼,古子玉身边的几个亲兵慌忙举起兵刃向谢济成击来。
苏守训心中大惊,喊道:“小心!”苏倩在苏守训怀中扭了身子直瞅首谢济成,小嘴张着,早看得呆了。此时谢济成身在半空,不能借力,若再向前势必着了兵器,向后却是滚滚江水,已是进很两难。父女两人直盯着谢济成,全忘了自己身处险境。只见谢济成身子一缩,整个人直直向下落去,却在身形落到船舷的一刻双手在船舷轻轻一按,再次腾空而起。官兵此时回护已是不及,只得眼睁睁看着谢济成稳稳落在船头。古子玉眼见眨眼的功夫谢济成已来到身前,早已呆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谢济成左右开弓,两只手掌不停落在官兵们身上,那些人便如晕了船般,直向两边倒去。他一步跨到古子玉身边,只在古子玉手上一抹,古子玉的剑便到了谢济成手上。古子玉再睁眼看时,那剑已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他此时又惊又怒,结结巴巴道:“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竟敢劫持朝廷命官!”
谢济成只淡淡道:“古大人,谢某实在无意冒犯,只想与大人作笔买卖。”
古子玉冷笑道:“你这反贼必是想要我放你一条生路,姓古的难道是贪生怕死之人么?今日我与你们这群反贼同归与尽,也是为国捐躯,我死了,你们也休想逃命。你看苏家老小已被生擒,你还想负隅顽抗么?”
只听苏倩大声道:“放开我!你放开我!”
谢济成却并不看一眼苏家父女,只用手指轻轻摸着剑刃,缓缓道:“古大人真是聪明之极,怪不得一路青云直上。”一个兵丁见谢济成疏于防范,举刀向他后背砍来。谢济成似是毫无知觉,只是不经意的挥了挥手,那兵丁便突然仰面倒在地上,眉心却嵌了一枚铜钱。众兵丁见谢济成谈笑间轻易杀人,早骇的不敢近前,远处的举着弓箭,又怕伤了古子玉不敢贸然放箭。谢济成握剑的手轻轻一挥,古子玉臂上立时现出三寸长的伤口。这古子玉却也是条硬汉子,只咬着牙不吭一声。谢济成面上依旧微笑着,眼中的精光却越来越盛,手中那柄剑也越来越深。
古子玉听到剑割裂皮肉的丝丝的声音,他的心也越来越沉。终于再也坚持不住,狠狠的盯着谢济成,低声吼道:“算你狠。”转头向着官兵官兵大声道:“他妈的,没有看到老子受罪吗,回头看不扒了你们的皮,还不赶快放人。”众兵丁听了,不敢怠慢,忙放了苏家父女,把他们送到古子玉所在的官船上。
苏守训由生到死,由死到生的走了几遭,突然心中彻悟,平静的犹如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来到谢济成身边,只静静的没有一丝表情。苏倩却因方才被官兵扯得痛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谢济成一手掳了古子玉,一手扶着苏氏父女,命官兵火速靠岸。船行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已到岸边。谢济成命官兵不得跟随,带着苏氏父女押着古子玉一路向北。
行了顿饭功夫,谢济成见官兵确实不敢追来,方才停住脚步。持剑的手轻轻一抖,那柄剑立时化作碎片落在地上。谢济成一反方才的谈笑自若,冷冷的盯了古子玉道:“有劳古大人了。”
古子玉揉了揉酸痛的胳膊,怒道:“你这该死的反贼!”
“该死?”谢济成眼光一闪,冷然道:“古大人十八岁进京赶考便拜入苏大人门下,你在外借着苏大人的名头结交朝官,五年之内连升三级。后因科场舞弊案牵连,差点丢了性命,若非苏大人力保,早已瘐毙狱中,又岂能容得你今日张狂,你非但不念旧情,反而落井下石。确实该死。”
古子玉脖子一梗,扭了头,大声道:“你们是匪,我是官,官抓匪,匪杀官,强者为王败者寇,又有什么可说的。当初我拜在苏守训的门下是不错,可我执以师礼,每年该孝敬的一次没有少过。要不是我们这群学生孝敬,只怕苏家早饿死了,你这穷教书的也早就见了阎王老子。当初我获罪本就不公,苏守训身为监察御使直言进谏是他的份内之事。何况我当时为官清廉,就算有过也应从轻。可是我的清廉又换来了什么?只不过是老百姓的一声称颂,到头来该掉脑袋还是要掉脑袋。天可怜见,那一次我没有死成却悟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好人不会长命。”说到此,他望了望苏守训又瞅了一眼谢济成,惨然一笑道:“况且,如果我今日放了你们,明日我便和你们一样的下场。”
谢济成听了古子玉这一番“道理”,怒极反笑,道:“原来做恶人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怪不得这世道恶人当道。今日我若放了你回去,不知又要害多少无辜。”说罢举掌便要向古子玉拍去。
忽听苏守训的声音大声道:“先生,且慢动手。”谢济成转头望着苏守训不解道:“大人,此等无情无义之徒放回去定要陷害忠良,不知又有多少苏大人这般忠臣害在他手。”苏守训听了只淡淡笑了笑,摇摇头道:“我苏守训受先皇重托,立誓要报效朝廷知遇之恩。今日圣上虽受奸人蒙蔽,但君要臣死,臣若不死也算不得什么忠臣。今日若杀了朝廷命官,苏某也要落得个不忠之名,况且古大人也是王命在身,唉,生死由命,随他去吧。”
谢济成微一思忖,立即对古子玉厉声道:“今日看苏大人一面,便留下你一命,来日你若执迷不悟,姓谢的好歹取你性命。”说罢掌势一转,斜斜拍出一掌,古子玉只觉一阵风过,身旁一株碗口粗小树应声而折。古子玉只说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死了,没想到却能留得性命,真是天大的造化。而这谢济成功夫着实惊人,他若真和自己过不去,以后恐怕性命危险。如此一惊一喜,古子玉呆了片刻,再不敢说什么,转过身怆惶而去。
谢济成望着古子玉的背影道:“大人,这姓古的豺狼心肺,此去必定会带了官兵前来,此是事非之地,不可久留。”忽听苏倩一声惊呼:“爹爹!”谢济成忙转过头来,只见苏守训身体正缓缓倒下,胸前早淌了一片血迹,胸口却插着一截断剑。
正文 第一章 托孤
谢济成心中一震,一个箭步来到苏守训身边,伸手点了两处穴道止住血,自怀中掏出刀伤药,欲给谢济成敷上。旁边苏倩早已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苏守训知道谢济成用意,费力摇了摇头,声音却显得有些空洞:“谢先生,请恕老朽眼拙了。”谢济成声音也有些哽咽,道:“大人,在下不该瞒着大人,谢某有罪,我这就带大人找最好的郎中把大人的伤治好,我一定把我的身世讲个清楚。”说着便要抱起苏守训。
苏守训拚着力气摇了摇头,又积攒了半晌力气,才又缓缓道:“苏某辜负先皇重托本就罪该万死。我……知道古子玉会很快带兵前来,我活着只会是个负担。而且我的家人兄弟都去了,我一个人活着也是没意思的很,索性今日做个了断。只是此去黄泉怕是无颜再见先皇了。”说着眼角竟滚出两串清泪。谢济成心中悲痛,大声道:“大人,你没事的。我,我这就带大人去通幽谷,大人不会死。”
苏守训此时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唉,人生在世,谁又能不死。今日我死,唯有一件事放心不下,恐怕……要有累先生。”说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