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栖梧枝-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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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雀儿心里的惶恐越来越大,想起娘曾说过的,要出家的事情,雀儿摔下帘子,猛的扑到她怀里:“娘,你不要出家。”
陈氏被吓了一跳,随即就笑着把雀儿扶住:“你这孩子,都嫁人,再过一年有了喜信,生个孩子,自己也就当娘,怎么还和娘这样撒娇。”
有喜信,生孩子?雀儿看一眼杜桐,脸红了一下,咬了下唇伸臂搂住陈氏:“娘,那些都是以后的事,娘要出家,我第一个不答应。”
陈氏眼里一黯,耐心的道:“雀儿,你现在嫁了,女婿也好,娘什么心事都没有,出家为你们祈福,你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雀儿已经哭的眼泪鼻涕都出来了,杜桐扶住她的肩,拿出帕子想给她把眼泪擦掉,雀儿的手一抬,不让他擦,双手还是搂住陈氏,声音哽咽:“娘,庵里清苦,娘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做女儿的怎么忍心让娘再去吃苦?”
她哭成这样,陈氏也有些心酸,只是拍着她的后背,婆子匆匆进来,见里面哭成一团,倒吓的把脚步缩了回去,杜桐抬头看见,喝道:“有什么事?”
婆子垂手道:“大爷,外面来了一辆马车。”马车?正哭的伤心的雀儿听到,想起那日刘三婶所说,把眼泪一擦,抬头道:“定又是张家人来羞辱娘,我要出门去和他们讲道理。”
说着挽起袖子就往外走,这把婆子丫鬟们都唬到了,小冬急忙扶住雀儿:“大奶奶,有什么事可要好好说,千万别动气,动气伤身。”雀儿哪里肯听,她甩开小冬的手就要往外走,婆子忙拦住:“大奶奶,小冬说的在理,动气伤身。”
这里还在拉扯,那头已经有人进门,是个管家娘子的样子,全身缟素,扫了一眼,估定陈氏就跪到她面前,放声大哭起来:“五太太,小的是大太太遣人报信的,老太太昨儿夜里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搬家真累啊,年纪不饶人了,这次搬过来足足睡了两天才觉得人舒服了些。
杜太太属于那种很传统的女人,媳妇嫁进来就是自家人,自己可以打骂,但在外人面前,就要维护她的体面,否则伤的是自家的面子。
吊丧
老太太没了?那个永远高高在上的老人没了?陈氏的身子抖了抖,最后一次见她,是五年前,那时候凤儿要出嫁,她命人把自己和雀儿叫到张家大院,表面上说的是让她们母女好好叙叙,实际上呢?
想起那日的情形,凤儿的闺房,四周摆满了箱笼,凤儿端庄的坐在那里,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似乎自己不是她的亲娘,而只是一个来恭贺她出嫁的亲戚。
丫鬟上了茶,瞧见陈氏的眼往那些箱笼上望去,笑着道:“五太太,这些是老太太置办的,老太太心疼三姑娘,压箱底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了。”凤儿轻叱了一声,陈氏只觉得嘴里又酸又苦,女儿出嫁本是甜蜜的,自己却满是酸涩。
雀儿性子活泼,规矩了一会就伸手去摸盆上盖着的红绸,丫鬟急忙上前阻止:“五姑娘,这些是舅太太送给三姑娘添妆的。”舅太太,陈氏念着这三个字,凤儿的舅母,本该是自己兄长的妻子,可是陈家现在已经没什么人了。
凤儿白丫鬟一眼,娇声道:“就你多嘴。”奶娘掀开帘子走进来,手里还端着几碟点心,利落的把点心放到几上,脸上笑的像春风吹过:“五太太,大太太对三姑娘就和亲生女儿一般,除了老太太置办的,还有这些,全是大太太一手办的。”
说话时候还推了那个丫鬟一下:“她们一共四个,都是要陪过去的,上年大姑娘出阁,也不过就陪了两个过去。”凤儿的脸上浮出一丝羞涩,低头下去,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接着又抬头对陈氏笑道:“婶娘,朱妈妈从小奶大我的,说话罗嗦了些。”
说着把拿起一碟桂花糕送到陈氏跟前:“婶娘还请用一块。”婶娘?陈氏口里顿时又酸又苦,算一下,这个女儿唤自己娘的次数也是可数的,木然的拿起一块桂花糕,凤儿已经转向雀儿:“雀儿,来”
雀儿自刚才丫鬟阻止她去摸红绸时候就乖乖站在那里,看见眼前的这碟桂花糕,手背在后面看向陈氏,陈氏心里的酸涩更重,顺手把雀儿抱了过来:“雀儿还在出牙,吃甜了不好。”
凤儿只是一笑把碟子放下,雀儿乖乖的偎在陈氏怀里,她知道娘这话说的奇怪,自己虽然还在出牙,但娘并没拘了自己不吃甜的,不过娘这样说就要听。
陈氏的手微微拍一拍雀儿,觉得自己的心平复很多,这才把自己带的那个小包裹拿过来:“你出阁,我没什么可送的,这是两件绣活。”凤儿的手还是那样规矩的放在那里,开唇笑道:“多谢婶娘记挂凤儿。”
机灵的丫鬟已上前接过那个小包裹,收到箱子里面去了,见凤儿并没打开那包裹瞧瞧,陈氏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那里是自己花了半个月的时日,细细绣成的一块方巾,一对枕头,方巾绣的是龙凤呈祥,枕头绣的是鸳鸯戏水。料子还是当日自己的嫁妆,当光吃净时候都舍不得把这几块料子当了,日后女儿们出嫁,总也要有拿得出手的一两件东西。
谁知连看都没看一眼,陈氏心里的失望渐渐蔓延,相对无言,再坐着也是无趣,告辞出门时候,陈氏这才把雀儿放下来,握住雀儿细细软软的小手,陈氏回头看了眼凤儿,这个女儿,的确不再是自己的。
张老太太还是那样威严,看着跟在管家娘子身后进来的自己,唇紧紧抿住:“你明白了。”陈氏把眼里的泪逼回去:“老太太的意思,做晚辈的明白了。”老太太挥手:“明白就好,也算了了件事,日后你和张家再无瓜葛。”
再无瓜葛,陈氏把担心自己跌倒而过来扶住自己的雀儿微微推开,挺直身子,对着面前哭声哀哀的管家娘子道:“当日老太太话犹在耳,今日贵府遣人报丧,深表哀痛,不过我已将要是方外之人,红尘俗事,再无理会,还请回去多多劝慰贵府主人,节哀为上。”
陈氏这几句话让正在放声大哭的管家娘子的哭声噎在了喉咙里,她抬头看着陈氏,似乎不相信那个温柔宽厚的陈氏会说出这么绝的话,她迟疑一下:“五太太,死者为大,老太太当日纵然有不是,也是五老爷的嫡母,五太太的正经婆婆,哪里能说无瓜葛就无瓜葛呢?”
陈氏什么都不想说,只是抿住唇看着管家娘子,雀儿往前跨了一步,被杜桐握住她的胳膊拽住,雀儿有些恼,瞪眼看向他,杜桐已经开口了:“张老太太当日既已发过话,岳母以孝顺为先,自然不敢违,今日报信也是人之常情,不敢违命更是合理。”
管家娘子被杜桐这几句堵在那里,她是晓得杜桐的来历的,嘴张了两张,毕竟还是什么都没说,行礼起身而去。
雀儿已经拉住杜桐的袖子:“你为什么不让我去骂她一顿?她们都要把娘逼出家了。”杜桐拉住雀儿的手,雀儿的手掌心有层薄茧,手心一直很暖,相书上说,这样的人心热,杜桐唇边扬起一丝笑容:“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依礼来的,哪能随便就骂,打发走了就是。”
雀儿刚才不过是有些急怒,杜桐这样一说,她也就明白过来,咬住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刚想说话,耳边却传来敲木鱼的声音,还有喃喃的念经声。
陈氏低垂眼帘,手里握着一串佛珠,嘴里喃喃有声,雀儿听出来她念的是往生经,想必是给张老太太念的。
依依不舍的告别了陈氏,回去的路上雀儿一直没说话,看来娘要出家的决定,是早也拗不过来,杜桐明白她的心思,扶住她的肩:“你也不要这样担心,寻个好的庵院,供奉多一些,岳母也不会吃苦,你也可常去看望。”
雀儿点头,杜桐拥住她的肩,见雀儿脸上忧虑的颜色一直没褪去,不由搂的更紧,在她鬓角亲了一下:“你还有我呢。”
雀儿唇边不由露出笑意,又想起今日陈氏给自己的那些小孩子衣衫,脸上的笑渐渐带了羞色,一抹淡淡的红显得她的容色更艳,杜桐的心神不由有些荡漾,可惜这是在马车中。
到了杜家,刚下马车就有个管家婆子走过来,行礼笑道:“大爷大奶奶回来了,太太吩咐大奶奶不用换衣衫了,要带大奶奶出门呢。”
出门?雀儿虽觉得奇怪,还是和杜桐到了上房,杜太太已经穿好了出门的衣衫,匆匆说了几句,杜太太就对杜桐说:“你先回房,我要带你媳妇去张家吊丧。”
雀儿掩在袖子里的手不由握紧一下,但还是低头垂手应是,杜桐还想说什么,杜太太的眼风扫来,杜桐也只得行礼退下。
婆媳两人出门上车,等车走出来,杜太太才开口:“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奇怪,的确奇怪,可是也不奇怪?雀儿略一思索,已经抬头道:“媳妇已嫁进杜家,是杜家的人,陪婆婆去吊丧,本就是媳妇的分内事,有什么奇怪的呢?”
杜太太的眼弯一弯,没有再说话,做当家奶奶,只有聪明是不够的,这个媳妇,看来不光只有聪明。
张家和五年前雀儿来的时候相比,除了当年的红绸变成了现在的白布,来往的下人们腰间系了孝,别的好像都一样。不对,还是有不同的,当时觉得张家的大屋非常的高大,而且极其奢华,可是看在今日的雀儿眼里,隐隐有破败之意。
张太太已经得了传报,在二门处迎出来,看见杜太太带了雀儿,张太太一双眼不由往雀儿身上细细看去,雀儿今日穿的是雪青色袄,湖蓝的裙,外罩浅蓝皮褂,虽是素色,不过也是外出吊丧的装束,不是孙女给祖母着孝的衣衫。
张太太再看她跟在杜太太身后低眉顺眼,心里有些明白,只是今日是主家,哪里好发火?彼此行礼过,领到灵前行了礼,请到堂前奉茶。
张太太和杜太太两人坐在那里叙话,雀儿一句也听不进去,只是屏息静气的坐在那里,张太太总算忍不住,笑着道:“容我说句不好听的。”杜太太浅浅一笑:“客随主便,请说。”张太太的眼看向雀儿,咳嗽一声:“杜太太平日是最知礼的,怎么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