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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拥抱太阳的月亮-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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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和烟雨是同一人这完全是推测,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而且自己对老师的杀死女儿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也还存有疑问。万一被王知道并坐实,那这世界上就没有月,只有他不能企及的、曾经的世子妃烟雨。他实在是还想再见到她,所以他什么都不能说。

暄望着闭口不言的题云,察觉到这个严肃男人的心正经受着不同寻常的煎熬。

“我只倚重你一个人,看来是让你太累了。但是现在想要壮大云剑还是有困难,世祖的时候也曾发生过云剑行刺的事,这是距离王最近的位置,也是最好的暗杀位置,所以不能贸然补充人进来啊。”

“我不累。”

暄继续用调笑的口气说:

“云,去水里泡泡吧,既然都脱了那就脱干净好了。”

“不。”

“进去,这是圣旨!这可是我特意让人为你准备的水!”

“无法从命。”

“你竟敢抗旨不遵?就这么一身冷冰冰地站在我旁边,是想把寒气过到我身上吗?现在我身边的护卫只有你一人而已,万一你病倒了,我该怎么办?你不知道这也是一种不忠吗?如果你再不进去,那我可就亲自把你弄进去了。”

尚更内官也跟着催促题云,题云迫于无奈终于决定去热水里待一会儿。他脱下白色的中衣和黑色的下衣,将它们整齐又叠好,穿着贴身的亵裤,步入热气氤氲的水中。看他老实进去,暄才把云剑压在了他的衣服上,对拿着别云剑的内官吩咐道:

“如果他不在水里待够两刻钟就要从水里出来的话,你就用这把剑把他的头砍下来。”

“啊?!这怎么敢呢!就算是云剑赤手空拳,小人也没法伤到他一根头发啊!”

“你这么说也对……那你就用这把剑自尽吧!哈哈!”

暄把吓呆了的尚更内官丢到一边置之不理,拍拍题云的肩膀道:

“云啊,我虽然没有赐你高官厚禄,但是你是我最珍惜的人。所以不要出问题啊,心里也是。”

暄留下那二人,自顾自地离去了。离开前,他对留守在外的三名内官交代道:

“今天不要让云出寝殿,让他好好休息。”

“是。”

王的身影刚从门口消失,题云就默歌地看向尚更内官,他紧张兮兮地攥着别云剑,好像十分害怕题云突然从水里跳出来似的。

“您可绝对不能出来!”

“但是两刻钟时间太长了。”

“这可是圣旨!别说是两刻,就算是一天,也不能违抗啊!”

题云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然后把头也埋入水中,在水中待了好长时间。

隔日一早,旼花迟迟不起身,感觉自己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昨晚阳明君寄宿,她因为没能跟炎在一起而独自伤心,哭到很晚才昏昏沉沉地睡着,所以现在脸整个都肿了起来。如果以这副丑样子去用早饭的话,婆婆肯定会察觉,无辜的炎又该挨说了。为这个,闵尚宫一大早就忙个不停,正巧下了厚厚的雪,于是就弄了一个雪球来给她冷敷。还没等浮肿消下去,就到了饭点,所以旼花只好硬着头皮,顶着肿脸去内厅。

她极力避免婆婆看见自己的脸,低着头走进去,背对着她缩成一团。即便这样,还是被申氏发现了。

“公主慈驾,您的脸怎么回事?难道又是炎……”

听到婆婆惊奇的声音,旼花摸了摸脸,心虚地掩饰道:

“不,不是的。只是昨晚睡得太多而已。”

申氏长长地叹了口气。她何尝不知道公主的困惑,炎的个性像极了她死去的丈夫,因此没有人比她更懂公主的心思了。其实相对于申氏而言,旼花的处境还算好一些。丈夫也就算了,申氏可是连两个孩子都整日沉浸在书海之中的。儿子还说得过去,连身为女儿家的烟雨也是那个样子,不喜欢自己亲手做的玩偶,只要看到书就会笑逐颜开;总是抓着哥哥的衣角,反而对自己这个做母亲的不亲近。一想起烟雨,申氏就觉得食难下咽。旼花也没有胃口,胡乱吃了几口就不吃了。现在炎和阳明君一定在厢房开始用饭了,自己却只能在这里想象他的样子,真是气死人了。

旼花匆忙吃完,就赶着回房间想着要把脸上的浮肿消下去,好去见炎。她不停地用冰敷脸。闵尚宫看到了,马上一把夺过冰袋。

“再这样下去脸会受伤的!哎呀,血丝都冻出来了!”

“快还给我!我想快点去见夫君,现在这副难看的脸太讨厌了!”

“您这样下去,不仅浮肿消不掉,反而被冻得更难看了。耐心等一会儿吧,很快就重新变漂亮啦。”

旼花又闷闷不乐起来。难得昨天可以跟炎同房却错过了,再往后新年就要到了,和炎再次同房的日子可能要推迟到一个月之后,要是身体再有不方便,就更加遥遥无期了。没有人能理解她的急切,她只是想和炎待在一起而已,哪怕什么都不做,只看着他的脸也好。只要能感受到炎的气息,她也不敢再多奢望什么。但人们只是对她说再忍一忍,等一等。旼花实在不知道还要怎么忍,怎么等。

她反复地照镜子确认鼓起的脸已经消肿后才敢出门。雪虽然停了,但凛冽的寒风席卷着雪屑,让她的鼻子和脸颊变得通红。她一边跺脚,一边呼出白色的哈气,在进入厢房的小门旁兜兜转转。她非常想去见炎,却又担心炎会觉得自己肿起的脸难看,只能茫然地踱来踱去。她进又不敢,退又不甘,就这样踟蹰了一整天。里屋和小门之间的狭窄小路,原本铺满了蓬松白雪,刚开始只印下旼花的一串小脚印,之后脚印层层叠加,雪层被踩实,最后竟变成了坚固的冰面。

一整天都只是踱来踱去的旼花最终还是连炎的发丝都没看到,就被闵尚宫抓回去关在房间里。旼花完全不能理解到底为什么年轻的夫妻要在外屋和里屋各自分开住。明明夫君就近在眼前的厢房,但因为礼法,身为女人的自己却不能接近,真是恼人.她嘟嘟囔囔地坐在书桌前,百无聊赖地把书本翻来翻去,最后扑通一声趴在了书上。

旼花在十四岁的时候就和十八岁的炎成婚了。还懵懂的她觉得只要能和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就很好了,成婚离宫的那天也没有什么不舍之情,只觉得自己幸福得不得了。谁想到一切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虽然成了婚,但根据《朱子家礼》,未满十六岁二人不能同房共住。所以从婚后的第一天开始,两个人就一个在里屋,一个在厢房,彼此分开生活。更让旼花沮丧的是,在她面前炎仍要保持臣下对公主的礼节。

刚成婚时的旼花为了在几天才可能见一次的炎面前保持自己最美丽的状态,每天从早上就开始梳妆打扮,头上戴着华丽的加髢度过一整天。比旼花的脸还大好几倍的加髢的重量让她的脖子痛到不行,只能用让炎看到自己的美丽作为信念苦苦支撑,让自己坚持。但是她的努力成果炎很少能看到,更多的时候她只能怅然望着厢房,形单影只。因此她经常躲在厢房后面的小路上暗自流泪。但偏偏是委屈哭泣的她,却被炎发现了。

不知是因为怜悯公主的泪水,还是因为她旁边无人陪同,炎没有像平时那样,依礼问候然后马上离开,而是询问道:

“公主为何独自一人在这里哭泣?是想回宫了吗?”

旼花被加髢的重量压得无法摇头。虽然她想念并让她流泪的不是皇官,而是炎,但这怎么说得出口。他亲切的询问让旼花的泪水流得更汹涌了,这让炎束手无策,试着哄她道:

“如果想回宫的话,明天就和我一起……”

“不是的,只是……只是因为加髢太重……”

不能说是因为太想见他,只能拿加髢做借口。但炎却听信了她的话,插在头上的加髢确实看起来十分复杂繁重,很容易让人相信小小年纪的她承受不住。.炎亲切地牵起仍抽泣不止的她,这是旼花第一次握到炎的手,那一刻一切都被她抛在脑后,仿佛时间上只剩下那只温暖的大掌。她生怕被放开,马上用两只小手紧紧地抓着他。

炎就这么任她拉着,带她回到她的房间。让旼花坐下,炎用生疏的手法拔掉装饰加髢的发簪,卸下加髢,只在发髻上以簪子固定,又简单地添加了几个小发饰。望向镜中的旼花,他露出几乎要把她溺毙的笑容。

“公主的头型非常圆润漂亮,所以不要用加髢遮盖住。我看到加髢就觉得不自在。

“但是……”

“想在外人面前保持威仪吗?那么在家的时候就打扮成这样,外出的时候再戴上加髢,这样好不好?”

旼花用力地摇了摇头,沉重的加髢卸去,摇头也轻松多了。

“从现在起,外出的时候我也不戴了。”

反正除了炎以外,她根本不在乎别人觉得好看不好看,所以再也不能让它继续待在头上让炎觉得不自在。此时旼花依然害怕炎会突然走掉,所以一直紧紧抓着他的衣角。炎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看着她紧握的小拳头,就一直坐在那里没有离开。两人相对无言,炎望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旼花已经觉得幸福得不得了了,视线贴在他的脸上无法移开。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的她,鬼使神差间居然亲上了炎的脸颊。那时恰好是一个美丽的傍晚,窗外火红的霞光给这一对新人年轻的脸庞涂上一层娇艳的胭脂色,因此谁都不知道在那个瞬间,这两个人有没有脸红。

从那以后,旼花就掐着手指头期待初夜的日子。虽然她不知道初夜是什么,但听说只要经历过就能成为真正的夫妻了,所以只要自己到了十六岁,就不用再这样每日苦等炎了。旼花长久地沉浸于这样交织着迷茫与期待的遐思之中。但不想没过多久许闵奎就去世了,炎要在祖坟为父亲守孝三年,于是这三年里两人只能分隔两地。那三年并不是无意义地流走,伴着思念和泪水,十七岁的旼花像花一般美丽地绽放开来,也让炎变成了二十一岁的成年男子。他们再也不是那一对少不更事的小儿女了。

炎从山中祖坟回来的那天,旼花拜托闵尚官给她化了最为精致娇艳的妆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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