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斗京华-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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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到门前,便先下马,柳剑吟急请来人先行进去通报,自己在外等候,就趁来人进去之后,柳剑吟急地拉丁剑鸣的衣袖!微带责意,也极诚恳地说道:“师弟,进到里面,千万要以谦逊为先,不能动一点气!如果再节外生枝,愚兄可不能再管了!”
暮稳沉沉中看不出丁剑鸣的面色,但不见他说话,敢情也是有点微慍,夹点愧作!
柳剑吟心中,暗暗诧异,不知钟海平的消息为什么这样灵通?在丁剑鸣心中,则有点意气,他心想:为什么我到热河时,你连理也不理,我的师兄来时,你却忙不迭地巴结呢?因此他刚才在钟海平的徒弟来递拜帖时,才故意露那么一手,叫自己的徒弟去代掌门师伯接帖,可是也为此,他又受到师兄的教训,心里也自不舒服。
就在他们师兄弟各自忖度的时候,钟家的几重门户,倏地一齐打开,钟海平在中堂里缓缓走出!他穿着老革皮袄,内里白毛茸茸,外面绸带临风,显得很是闲适。
一番揖让,一阵寒暄,柳剑吟这一行人都被请到大堂坐下。大堂上三三五五,站着的似乎都是钟海平的弟子门人。
众人刚刚坐下,早有钟海平的弟子,托了一个大茶盘过来。那茶盘是白玉做的,上面放着用黄杨根子缕空的十个大套杯,每个杯子都有普通茶杯的两个大,杯上雕刻着色彩鲜明的山水树木人物,并有草色图印,算得上是罕见的茶具。
钟海平的弟子托了白玉茶盘过来,可是却并不是由他敬茶,他一出来,钟海平就将茶盘接过去了,他要亲自敬茶!
第一杯敬给柳剑吟的可还和普通人家的敬茶没有两样,第二杯敬给丁剑鸣的,可就发生了怪事情!钟海平托着茶盘,未走到丁剑鸣跟前时,丁剑鸣就站了起来,距离大约有两三尺之地,正待“客气”一番,却不知怎的,突地那第二个茶杯,在盘中凭空跳起来,而且那么结实的用黄杨木根做成的茶杯,竟就在跳起来时,在空中裂成了几块,杯中的水,就像一条小线似的,向丁剑鸣兜头兜面射来,那碎裂的木块,也像暗器一般的射到!
事出非常,变生不测。幸而丁剑鸣虽然功力比不上师兄,但到底也是太极嫡系子孙,本领也着实不凡,只见他右手微抬,一掌凭空打出,掌风飒然,那水线,那木块,竟给掌风扇得斜斜飞去,他的二徒弟雷宏,恰好站在旁边,首当其中,虽避开了碎木,却给茶水淋了个满头满面!
与此同时,钟海平也佯作吃惊,只见他把白玉盘一抛,口里嚷道:“哎呀!这个茶杯不结实!我老迈了,稍一闪手,它就碎裂,惊了贵客,我在这里赌罪,别怪,别怪!”
玉盘抛出,钟海平的弟子急疾抢上前,但他快,柳剑吟更快!只见柳剑吟身形微动,早抢到跟前,用两指轻轻地把茶盘边缘钳着,那茶盘里剩下的八个茶杯,竟都纹丝不动,茶水也不漏出一滴,柳剑吟一手将茶盘接过,口里也嚷道:“这些茶杯这样雅致,弄坏了多可惜!”边说边就把茶杯取下来,他代钟海平把茶分给各人了。
丁剑鸣明知这是钟海平故意借敬茶为名,露这么一手,可是他不能发作,他师兄的眼色,也不容他发作。但经此一来,他也暗暗佩服钟海平内劲的厉害!而钟海平也觉得柳剑吟到底也非易与,尤其柳剑吟那一手,轻功、内劲都表现得炉火纯青,便使他暗暗佩服。
当下钟海平连声道歉,说是失手。但他口虽如此说法,心中可还想再试他一试。
目影侵阶,华灯耀眼,钟海平的家中,正设着盛筵,招待柳剑吟等一行来客。丁剑鸣刚才被钟海平暗较功劲,心中有点愤怒,也有点惴然,捉摸不住他这究竟是“接风酒”还是“鸿门宴”?
果然在酒筵之上,钟海平的花样又来了,他刚才是“敬茶”,现在可又要“敬酒”。刚才“敬茶”茶杯是雅致的黄杨木根楼空的杯子,现在“敬酒”的酒壶却显得十分“粗豪”,竟是一个可装二三十斤酒的黑铁坛子!他拿起铁坛子来,竟然第一个就要敬丁剑鸣。他口里说的是:他身为形意门掌门,现在太极门的掌门来到,他可要近礼节先敬丁剑鸣一杯,话虽如此,他可是想撇过柳剑吟,先试一试功夫较弱的丁剑鸣。
丁剑鸣明知来意不善,但也不能示弱,正待站起道谢时,钟海平已一摆铁壶,猛地当胸推到,这铁坛子连酒在内,起码有四五十斤,就宛如一个大铁锤当胸打来!
丁剑鸣急地塌腰伸臂,一手搭住了壶嘴,口里嚷道:“别客气,我自己来!”这一搭住,双方竟弄成了个不三不四,僵持着了。
原来钟海平这一铁壶推来,用的竟是内家掌功,若被打出,不死便伤,就是接架不住,弄不好也会受伤残废。因此丁剑鸣搭着壶嘴,可不敢接过来,因为他自知凭自身功力,化不了钟海平的来劲,他口里嚷着“自己来”,实却是搭着壶嘴往外推。这样一来,钟海平既推不过去,也不敢撤手,因为他也怕挡不住丁剑鸣的太极内劲,他们两人则是功力悉敌,谁也胜不了谁,两人的额上,都沁出汗珠
这一相持,举坐失色。双方功力悉敌,若再相耗下去,两人都会受伤。但他们已成骑虎难下,座中其他人又没有这个功夫解救;正在大家焦急之时,只见柳剑吟捻须哈哈笑道:“你们两人都太客气了,师弟,你既不肯领钟大哥的敬酒,我代你领下来吧!”说罢,他把筷子轻轻一举,也钳住了壶嘴,就凭一双筷子,竟然把这个铁壶直钳开来!只见那大铁壶猛地离开钟海平的手,竟给柳剑吟用一双筷子挟持着,直举起来,他从从容容地斟了一杯酒,左手缉杯,一饮而尽。而那边钟海平和丁剑鸣都给这一震之力,双双跄跄踉踉地倒在椅上,做声不得!
钟海平缓过气来,急忙挑起大拇指赞道:“柳大哥,好功夫,我这该罚酒三杯!”柳剑吟笑道:“对了,钟大哥,我是该借花献佛,敬你的酒。”他可没有卖弄什么功夫,老老实实地给钟海平敬酒,倒弄得钟海平有点羞赧了。
柳剑吟并不矜夸,仍然谦逊。他委委婉婉地道达了来意,请钟海平帮他一次“小忙”,问他知不知道在下板城伸手较量丁剑鸣的那伙江湖好汉。
谁知隔别了二十多年,钟海平也好像没有以前那样热诚了,他竟然装作不知道这桩事似的,听着柳剑吟的叙述,他时而装出惊讶之色,时而作出嗟叹之声,听完之后,他竟猛拍大臂道:“呵,真的有这么一回事?怎么我也不知道?”他竟然像是拿定主意装蒜(装傻之意)了!这一手把柳剑吟窘住了,他不善言词,急促间竟想不出说话,只讷讷地说:“钟大哥真的全不知道?”
钟海平朗然笑道:“不但不知道,而且没有想到!谁想得到太极门掌门人,挟太极丁嫡传三绝技,名震江湖的丁剑鸣、丁大哥会给一个糟老头子较量短了,而且人家还是只凭着一双肉掌!”
丁剑鸣既愧且怒,他实在按捺不住了,把酒杯重重地一顿,也朗然发话道:“俺丁剑鸣是习艺不精,给人家较量短了,这又怎样?只是钟大哥一派掌门,形意拳、无极剑,在武林中谁个不知,哪个不晓,怎的也居然有江湖人物,经过地头,全不进谒;而且伸手做案,大来大去,毫不把钟大哥瞧在眼内!”
钟海平竟然毫不动怒,他听完了丁剑鸣连刺带激的话后,只是淡淡一笑,说道:“是吗?丁大哥是这样想吗?我却没觉得有什么失面子,我这点微末之技,浪得虚名,本来就威不足以‘凌人’,德不足以‘服众’,给人瞧不起是该当的。但他们却连丁大哥也瞧不起,公然伸手在老虎头上叮虱子,咳,那真是,真是说不过去!”
两人互相嘲讽,局面更是不堪。柳剑吟慌忙站起身来,冲着钟海平就是当头一揖,钟海平慌不迭地也起身答礼时,只见柳剑吟声调苍凉,断断续续地说道:
“钟大哥,我们彼此都是快近六十的人,几十年老兄弟,活到现在的还有几人。不念同是武林一脉,也该念俺们几十年的老交情!彼此有什么不顺气的地方,揭过也就算了,难道俺们老兄弟也要弄得这样生分!钟大哥,我信你的说话,信你不晓得这桩事。可是钟大哥,我还是要请你帮个‘小忙’,你地头熟,人面熟,就费神你帮忙打听打听。不论是哪位武林前辈,江湖豪杰干的,我们也断不敢登门寻事,只是想问清有哪些对不住人家的地方,好好去道歉,好去化解。不然,我们连有什么得罪朋友的地方,也不知道,就是死了也死得糊涂!”
钟海平一听柳剑吟的说话,固然是十分诚恳,但也听得出是有点激愤!再不起势收场就怕反要弄糟。而且事情也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一来这事情总不能推全不知道,江湖上近月来,哪处不是扬扬沸沸地谈这件事,自己怎能说全不知道?二来了剑鸣和自己是有“过节”,可是他的师兄却没有对不住自己之处,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可不能不吐点口风了。只是自己和柳剑吟隔别二十余年,也不知他是否和师弟同一道路。在钟海平心中,是早已把丁剑鸣放在官府这一边的了。因此他虽露口风,却不吐实。只是含含糊糊地说:“较量丁大哥的人,小弟委实不知。不过辽东有几位成名人物,早前跟俺说过,想见见柳老英雄。较量丁大哥的,既然是辽东口音,那么问问这几位辽东前辈,也许会知道一点踪迹。”
柳剑吟听了,微微一震:怎的有辽东成名人物会冲着自己来?但他也放下了心,事情到底是有点眉目了!”
柳剑吟当下慌忙谢道:“求见不敢当,既然有这几位辽东朋友,就是他们不来,我们也要去拜谒!既然这样,就请钟大哥给我们代约一个日子。”
说完就待告辞,钟海平急忙挽留道:“二十多年不见,大远地来,怎能这样仓促地走?莫非蜗居简陋,不足以待高贤么?怎么也请委屈在这里住几天!”
丁剑鸣受了钟海平两次试技,一番讽刺,早就满肚子都是闷气,何况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