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一曲-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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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伯向他点点头。嬴虔回之以礼,然后深深看了老父一眼,转身而出。
嬴虔走出寝室,右手用白布裹着,脸色苍白,额头上冒着津津 细汗。
他方自要出,忽然看见另一侧的祠堂里隐隐有着声音,是小妹?嬴虔摇了摇头。因为他还听见了细碎的声音。独孤夫人人如其名,不是一个闹腾的人,荧玉也不是一个会对着空气说话的人,那是谁在里面说话?那可是祖宗祠堂重地,一般人不能进的,就是里面的卫生也是独孤夫人自己打扫的。
忽然,嬴虔顿住,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如果那里面是独孤夫人和小妹荧玉。那么,方才在屏风后面的是什么?谁又会没事躲在屏风的后面?嬴虔知道自己的老父,他不会在里面放小侍女,连一个嬖臣也没有,嬴师隰怎么会用侍女呢?
嬴虔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已经想到了那后面是什么,如果,如果,当黑伯摆上那只盒子,而他视如无堵,那么,就算他有天月剑在手,可从那屏风后面就会出现……然后,嬴虔会给扣上一个什么样的罪名呢?连一句多余的话也不会有,嬴虔甚至会给当场斩杀!
嬴师隰呀嬴师隰,知道你一向杀伐果断,可是没想到已经杀伐果断到了这种地步!
这么不相信我?这么不确定我?那还让我发什么誓?直接杀了不就行了?
在这愤恨的心理中,嬴虔走了出来。如他之前说的,二弟嬴渠梁老老实实的在门口等着他。看到了二弟,这让嬴虔的心里好了一点。
嬴渠梁发现了大哥手上的伤,他觉得大哥进来时好像没有,他还用这只手拍了自己。想着,不由惊讶的迎上去道:“大哥,怎么了?”
嬴虔微微一笑,“没事。洛水渡河时蹭掉了一块皮,太医顺便包扎了一翻。”
嬴渠梁一怔,这明显是假话,他记得分明,正是这只手拍得自己。正要说话,却见白发苍苍的老内侍黑伯匆匆走来低声道:“二公子,君上宣你即刻进见。”
嬴虔心中冷笑,方才躺得跟死去了一样,怎么,现在立时就让黑伯出来宣人了?他偏过头,不敢让黑伯看见自己几近扭屈的脸色,对着弟弟挥挥手催促道:“快去吧。我去办件事儿就来。”便疾步走了。
嬴渠梁不及思索,便跟着黑伯走进寝宫。
寝宫一如前样,但收拾了一下,在几案上,仍摆着那方大木盒,从博香炉里也仍是发喷着浓浓的艾香,让嬴渠梁心情一震!他也不多话,径直过去,在几案前的毡子上跪坐下来。
这时,躺着的嬴师隰,他微微动了一下头,软软道:“渠梁,这厢坐下,听公父说话。”嬴渠梁答应一声“是”,便拉过一个木墩坐到榻前:“公父,儿臣渠梁,聆听教诲。”
“渠梁啊,公父的路,已经走完了。公父原未立你为太子,是想不让你过早招风树敌。目下,你已经过了加冠之年,二十一岁了。公父确认你为太子,即刻即国君之位……不要说话,听公父说完。”
嬴师隰粗重的喘息了一阵,晶亮的目光盯住儿子,“我要叮嘱你四件大事:其一,不要急于复仇。二十年来,秦国已经打穷了,留给你的,是一个烂摊子。要卧薪尝胆,富国强兵。象公父这样老打仗,不行。其二,要善待臣下。尤其是世族元老,不要轻易触动他们。其三,你要信任你山哥嬴山,他新近遇上一个魏商,有意定居我秦国,对此人,你要盯住,如果可能,此人将会是你最大臂助,如他不是真心定居者,立时杀掉!其四,也是最要紧的一条,要兄弟同心,不得交恶。这是我让嬴虔立的血誓。他若有二心,你可将血誓公诸国人,使人人得而诛之。”
边上跟进的黑伯过来,拿过木盒,将之打开,里面一卷血迹斑斑的白麻,还有一截白生生的断指。
嬴渠梁双手接过抖开,血红的八个大字赫然入目——若负君弟,天诛地灭!他不敢多看那断指一眼,放声悲道:“公父,渠梁兄弟素来同心同德,何故如此折磨大哥?”
嬴师隰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他甚至后悔自己没能狠下心来杀了嬴虔,但诚然,留着嬴虔是一件好事,在这种时刻,嬴虔的出面会狠狠的震住那些不安份的老秦世族,他缓了一下身子,道:“渠梁谨记:同德易,同心难,大德大节,求同更难。历来公室内乱,几曾不是骨肉相残?嬴虔内明之人,你虽要倚重他,可也不能不加提防,这血誓,惟防万一也。”
嬴渠梁大行一揖,诚声道:“渠梁谨记公父教诲:富国强兵,善待臣下,兄弟同心。若有负公父苦心,儿臣无颜见列祖列宗。”
嬴师隰笑了,心慰道:“好,好,好,渠梁啊……公父无能,给你留了一个烂摊子,但同样给了你一张牌,你……你这些天给……公叔痤送食……他必然记得你的好了……公父一死……我秦国动荡……魏人必会生出害我之心……那公叔痤,就是我留着给你放的人……你先与他以食,再行放他之义,他必会记你之仁……你,可大加利用……知道么?”
嬴渠梁这才大悟,何以送食之事公父何以一直让他送,原来此中还有这样一个原因。他不由庆幸自己没有对公叔痤示之以恶。正如嬴师隰所说,当他放了这个老儿回国,这个老头子一定会对自己感激万端,到时,于政于事,必会对秦国有大利!不然,依着秦国的脾气,哪管你是不是丞相,那是必杀的。事实也的确如此,如果嬴师隰没有中箭,没有伤,那么的话,嬴师隰才不会管老公叔对他有多好,立时就会杀了他,然后,给激怒了的魏兵大举而上,老秦公挥斥雄兵,决一死战,彻底收复河西,从而重定大秦霸业!
但嬴师隰的确是伤了,还是必死,在这种情况下,嬴师隰不能不考虑后果,所以他不能真的触怒魏国,在这种情况下得罪了魏国,让魏国大举而上,秦国真是哭都来不及了。
足音响起,嬴渠梁怔了一下,回过身来,就见一身彩衣的荧玉进来了。
虽是彩衣,但嬴渠梁记得很清楚,小妹是喜欢大红裙衣的,但从头到尾,荧玉只有一套红色的女武士服,那是她最珍爱的一件。
可是现在,小妹的身上只有那么一件彩衣,荧玉虽然性情也是暴,可爱美衣华服那是任何女孩的天性,但她现在的衣服只是一件起了多重毛边的旧衣。甚至,她的男衣多过了女衣!嬴渠梁觉得,这件破衣真是不配妹妹,但他却没办法,国府的库藏已经很空虚了。
连一万金也没有!世上有哪一个国家的国府内会没有一万金的内存?偏偏秦国如此之大的一个国家还真是没有这笔钱。嬴渠梁不能拿国库的钱给妹妹置衣,也不可能用自己的内帑,因为那是用来激赏立功臣下的,如果自己乱花这笔钱,会让别人不服的。怎么可以用国家的钱给妹妹置衣呢?偏偏连嬴渠梁自己也没多少钱。
这绝对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嬴渠梁不忍再看,他闪身到了一边。
“阿大……”荧玉说着,想要靠前,但黑伯拦住了她,一名内侍端上了一只漆木托盘。
黑伯打开了盖巾,这盖巾是少有的红绣巾。
里面是一套绣花的红裙。
“这是……”荧玉迟疑着问。
黑伯露出难得的笑:“这是君上送你的生日冠笄服……君上让你穿上给他看……”但黑伯没有说,这件冠笄服是用嬴师隰自己做敛服的材料而制成的。
荧玉望向嬴师隰,老头说不出话来,和两个儿子说完话后,缓下来的老人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了,哪怕是一句话也是不行。
他只能用眼睛的眨动来表示他的意思。
荧玉强忍着泪,不再说话,她直接把这件衣服穿在了自己的身上。由于她性子大大咧咧的,也不在意,等她换好了,连嬴渠梁也不由感到惊艳。秦国出美女,但不在民家,wrshǚ。сōm而在公家,秦国历来以公主美丽闻名,一个箫史乘龙就可说明一切。
后来,楚昭王这个变态又因为秦国公主的美色强夺了自己儿子的老婆。
由此可见秦国的公族是多么了不起了,美女大大的,和齐国是有得一拼!
由于荧玉一向性情直白,又总是身着男装,加上嬴师隰对她不管教,女孩子习武练剑,弄得皮都黑了,所以嬴渠梁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妹妹漂亮,感情人都是要衣装呢。
换上了衣服,荧玉道:“还有我的成人冠呢?”
黑伯笑道:“在君上手中呢,君上要给你亲手戴上呢……”他一个回头,蓦然怔住。
荧玉顺着看去,也顿住。
嬴渠梁心中一跳,移动头看去,此时,嬴师隰静静的躺着,他的手垂在榻边,一只黑犀皮的成人发冠滚落在旁边。
“君上啊……”也不知是谁叫了一声,这一下子,不仅是荧玉,还有嬴渠梁,其余的人也一并围上,大哭叫了起来。门外,一人大步进入,原本就惨白的脸上更是不见了一丝的血色,正是嬴虔。他紧紧咬着下唇,虽然痛恨公父对自己的无情,但此时嬴师隰一死,仍是让他心痛万分,不由叫道:“公父——”
正当众人哭叫成一团之际,一声顿响,独孤夫人死青着脸,手提龙头手杖,在木质的地板上重重一击:“再有乱哭的,与君上同殉!”
第六十七章:任性的荧玉
随着老妇人这一声的断喝,大哭的声音少了一大半,本来么,嬴师隰生性小气,国家穷,还能大方吗?这些内人怎么会对这样的君上忠心?他们真正的担心,是秦国历来的人殉制度。虽然嬴师隰下令废了这条法令,但一朝天子一朝法令,谁知道嬴渠梁等这些身后人会不会让他们给殉葬呢?
嬴渠梁犹自悲痛着,白发苍苍的老内侍轻轻走进,扶住嬴渠梁低声道:“太子节哀,大事要紧。”
“黑伯……”嬴渠梁就着老人而起,他的目光转向了同样泪水不断的嬴虔。
“大哥……”“二弟……”兄弟两人一点隔膜也没有的抱在了一起,放声痛哭。
伤情稍退,嬴渠梁冷静思索,虽则兄弟二人在最后时刻都见到了公父,且兄长嬴虔先见,但嬴虔见公父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