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一曲-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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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儿渠梁,休要惊慌……公父来啦……”
“近箭疾射,铁簇深入五寸有余,断不可拔。”太医摇头。
嬴渠梁知道这位太医八成还是怕担责任,但这也是人之常情,万一这老秦公死了,别看秦国明法废除了人殉,可到时会不会用他来殉,却是谁能知道呢?众所周知,在一些地方的奴隶主,仍是可以把手下他想的人殉葬。秦法,此时管得地方很少。
嬴渠梁后退一步,环视帐中大将,向一员威猛的将领拱手道:“大哥,断箭吧。”
嬴虔虽是嬴渠梁之兄,但他是庶出子,不过纵是如此,两兄弟的关系倒也真是不错。听得嬴渠梁招呼,他走到公父身后,拔出长剑立定,双手不 禁微微颤抖。要知道,箭簇深入**,箭杆的受力处便在背心伤口,稍不留神使箭杆晃动带动箭簇,公父立时便有性命之忧。
况且楚国的兵器打造得极为精细,长箭杆用上好的硬木制作,又反复刷过几遍桐油大漆,锃亮光滑,寻常刀剑根本难以着力。嬴虔紧张得头上冒汗,内心暗暗祷告:“天月剑哪天月剑,救公父一命吧。”凝神定力,扬起天月剑轻轻一挥,只见一道光芒闪烁——剑刃尚未触及,杆已被剑气悄无声息的切断!
嬴虔左手疾伸,凌空抓住断开的箭杆,再看公父,竟是丝毫没有察觉。嬴虔长吁一声,不禁跌坐帐中。
帐中大将们也同时轻轻的“啊”了一声。
太医小心翼翼把那箭簇头子给割了出来,流了不少的发暗色的血。
许是放了血,嬴师隰给惊动了,他的嗓子里发出丝丝的声音,终于睁开了眼睛。
“公父……公父……”
“老君上……老君上……君上呀……”顿时,帐中的将军位跪做了一团。
嬴师隰清醒过来了,他神智一清,立时回复到军事上。
“我军……胜了吗?”他轻轻的问,由于自己倒下了,嬴师隰担心自己反胜为败。
“公父……”嬴渠梁道:“我们胜了,我们胜了……大哥……你来说呀!”
嬴虔忙道:“二弟说得对,我们大胜呢,斩了他魏人……多少来着?”
一名秀气的青年将军道:“至少五万!”
嬴虔忙道:“是是是,最少五万,魏军后退了三里,才再安营扎寨,我军大胜呀!”
“好……好……乘胜追击……” 嬴师隰道:“这不是很好么?我虽倒下了,但你们一样还是可以打胜仗的,继续进攻……继续……”
这话让人一阵的头疼。
虽然打了胜仗,但魏军败退烧光了来不及带上的粮草,所以现在秦军虽胜,但就粮草来说,并没收获多少,所以……后继更是不济了。
察觉到众人的异色,嬴师隰叹了口气,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说!”
嬴渠梁看向嬴虔,嬴虔哪里开得了这口,当下道:“渠梁,你说!”
嬴师隰道:“渠梁,到底出了什么事,说——”
“我军……”嬴渠梁嘴角抽动两下,终于道:“公父,我军没粮了……”
嬴师隰怔了一下,道:“我不是让长史去催粮了么?长史呢?长史回来了没有?”
从众将官中闪出一个,大方脸,细长胡子,虽有些粗相,但却有着几分读书人的秀气。
“君上……臣……”
嬴师隰道:“是不是没粮?不可能一点也没有吧!只要打嬴了这一仗,只要吓倒了魏人……我老秦……我老秦……”他想说就可以完全收复失地,但却是说不出来了,只是咳嗽。
嬴虔忿声道:“那个天杀的,要是让我知道谁射了公父,我定要把他抓出来,碎尸万段!”
三里外,我是谁大大的打了一个喷嚏。
正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信兵的飞报:“报……”
嬴渠梁怔了一下。就听嬴师隰道:“让他进来说……”
嬴渠梁道:“进来,什么事?”信兵入帐,屈身行礼道:“栎阳令运粮方到……”
“粮到了?” 嬴师隰大喜过望,当真如死中得活一般,连声音也不觉哄亮了不少:“快快让他进来,本公要见他……”在一连的催促声中,另人突兀的一幕出现了。
栎阳令是躺着进来的,他的身上到处都是血,连气息也是半死不活的。相比之下,相比之下,中了狼毒箭的嬴师隰反而雄壮的不象话。
“栎阳令吗……你……你……” 嬴师隰千言万语,最后一句化成了:“你运调来了多少粮?”他打定主意,事后好好着补这位重伤的功臣。加官,进爵,一样也少不了。
“回君上……” 栎阳令一下子坐了起来,但说话却似是在用他胸腔子里最后的一口气:“军粮四千万石……全部运至……一粒未失……”
“什么?”嬴师隰一下子坐了起来,却见那位栎阳令先行躺了下去,不由怒道:“说是八千石,怎么只有四千石!你这栎阳令是怎么当的?”他发了火,哪知道栎阳令根本不理他。
“来人。把栎阳令拖下去!斩!”
几名秦军士兵过来,正要动手,嬴渠梁挥手道:“不用了……公父……栎阳令……已经死了……”
“啊——”嬴师隰吃了一惊,万万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他看着那位栎阳令,忽然想起了这人的好处,再看,光是脸上,就有三处大伤口子,方才失血,嬴师隰竟然没有看清。
不仅止于此,这位栎阳令的皮甲也给砍得支离破碎,可见他来路之上经历了怎样的战斗。
“他带随员了吗?” 嬴师隰问。
没一会,从外面就来了这位栎阳令的下手,那位军官见到了栎阳令的尸体,再也忍不住,扑上去,不顾君前失仪的大罪,号淘大哭起来,只片刻,就流出了一脸的泪。
“别……哭了……你们……路上……怎么回事?” 嬴师隰艰难的问出他想要知道的问题。听了老君上的问话,那名随员哭着道:“回老君上话,栎阳令带着我们,一路运粮,本来君上下令是要筹八千石粮,但……但整个栎阳都凑不出这笔粮,栎阳令搬空了他的家中存粮,也只够四千石,后来栎阳令就带着我们运粮而来,路上,我们遇上了庞涓的军队,打了起来,栎阳令拼死抢住了粮食,一路急行而来……他……他……他自己一路上一粒粮也没吃,这连伤带饿的……竟然……这就去了……”
嬴师隰发出了叹息之声。
随着这位秦国君上的叹息,众臣也一并的叹息起来了。
任谁都知道,天下间,再也没有比这位栎阳令更称职的了,人家都做到死的份上了,你还能要什么怎么样?这个地步,哪怕就是焦裕禄来了,也不一定比得了。
“卟嗵!”嬴渠梁跪了下来:“公父……”
嬴师隰摇了摇头,把身子躺回去,好不容易,才道:“罢了……人来……把栎阳令带下去……厚葬……渠梁,撤军……栎阳。”说完了这些话,他的人便就又昏了过去。
嬴渠梁镇静如常,他两步到了中军席位,手抽令筹,吩咐道:“立即班师。谁愿断后?”
嬴虔一跃而起,“断后我来。不杀暗箭魏狗,嬴虔提头来见!”
“大哥,”嬴渠梁低声道,“公父重伤,目下当以大局为重,不能恋战。公子卬乃是用兵高人,他今之败,不在他之过,且主力之军尚存,非是无一战之力,所以,敌不追,我不动。坚守一夜,明日立即撤回,万莫意气用事。我在栎阳等你。”
嬴虔猛然醒悟,“好。大哥明白了,明日回军。”
嬴渠梁立即吩咐帐中诸将:“前军子岸开路,长史公孙贾领中军护卫国君,其余诸将皆随中军护卫。我自率三千铁骑押后。立即拔营班师。”
众将一声答应,大步出帐,少梁北面的山地顿时紧张忙碌起来。
乌云遮月,秋风萧瑟。秦军阵地依然是军灯高挑,刁斗声声。对面山头的魏军也是篝火军灯,一片严密戒备,等着在明日的激战中夺回主帅。魏**法:主帅战死,将士无罪;主帅被俘,三军大将并护卫亲兵则一律死罪。如今丞相兼统帅的公叔痤被秦军生擒,不夺回主帅,谁敢撤军?
不过话说回来,除了给羁押的龙贾,魏军的中军大帐中却是一片的春色。铜尊酒爵,斛光交错,小曲歌舞,不绝于耳。
第二十六章:明月夜
魏军的中军大帐中,乐士成排,左右散开,打钟的打钟,击缶的击缶,敲罄的敲罄,弹琴的弹琴,鼓瑟的鼓瑟。
虎式流铜鼎上,香烟熏动飞飘渺渺。
两名越国舞女精赤着上臂,光着赤足,来回跳着魏人的乐舞。
越女就是越女,一经训练,什么舞蹈都是那么容易上手。
一名歌女唱道:“纠纠葛屦,可以履霜?掺掺女手,可以缝裳?要之襋之,好人服之。好人提提,宛然左辟,佩其象揥。维是褊心,是以为刺。”
公子卬哈哈大笑,提起一支木锤,在一只青铜镦于上一击。
曲乐变,舞蹈变,歌声变。
连着公子卬也一起唱了起来,不止是公子卬,还有一应的魏**将,他们一起唱着,给公子卬做着和声:“园有桃,其实之殽。心之忧矣,我歌且谣。不知我者,谓我士也骄。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忧矣,其谁知之?其谁知之,盖亦勿思!园有棘,其实之食。心之忧矣,聊以行国。不知我者,谓我士也罔极。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忧矣,其谁知之?其谁知之,盖亦勿思!”
众人来回唱着歌,一个个笑逐颜开。
这里面,公孙鞅是苦中作乐,我是谁是为了吃喝的,而其它是,是在庆幸。
的确,这一战,魏军大战,损兵无数。
但现在,黑锅有人背,功劳也在手,还怕什么?说黑锅,那是指公叔痤被擒,本来这的确是个错误,但在关键时候,龙贾乱军,结果导致失败,这是军中众口一辞的。
所以,这个责任算不到公子卬的头上,另一方面,秦国老狗嬴师隰那个老疯子给射中了一支狼毒箭,天下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这一点上,虽然箭是我是谁射的,但是……用得是谁的弩?公子卬的,箭是谁的箭?还是公子卬的,所以,你能说这个功劳和公子卬没有关系吗?是以,公子卬要大庆特庆了。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