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一曲-第2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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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道:“哎,老丞相不须如此拘礼,寡人是来瞧瞧老丞相的,老丞相你感觉如何呀?”
公叔痤激动不已:“老臣贱躯,何德何能,不敢惊扰王驾,竟劳大王屈尊枉驾寒舍,老臣……虽万死亦不足以报答大王鸿恩哪!”
这时,侍女捧来一个绣墩置于榻侧,魏王落座道:“老丞相一病经年,安心静养吧,魏国不能没有老丞相支撑啊。”
公叔痤老眼中闪着泪光哽咽道:“老臣……这次,只怕凶多吉少。”
魏王道:“吉人自有天相。老丞相但放宽心,本王派太医日夜守护老丞相。”
公叔痤摇摇头喘息挣扎着坐起身子,“臣以余息,等候我王归来,是想向我王推荐一个治国巨子,继我相位。此人乃扭转乾坤之大才,足以扫灭诸侯,一统天下,成就魏国大业啊。”
偏门外的卫鞅缓缓抬起头来,他的眼里分明流露出期望的神情……
魏王认真的点头,急迫问道:“他是何人?可是大将之才?庞涓是该换换了。”
公叔痤激动道:“老臣府上中庶子卫鞅虽然年级轻轻,但是却有经天纬地之才能,可以说是当世少有的奇才呵——大王可以将国事托付于卫鞅,此人治国才智远胜过老臣十倍不止啊!”
“卫鞅?”魏王恍然,那还不就是公孙鞅?讨厌,一个两个的都围着这个公孙鞅转,我为什么一定就要用他!还非要我重用?魏王逆反心大起,表面上却是显得轻松了许多,“是否老丞相几次提起的那个公孙鞅?老丞相呵,他才二十三岁,你,不觉得太稚嫩了吗?再说,他是谁的学生?如何堪称扭转乾坤的大才?”
“我王和他一谈便知。看人何须一定看师?”
“名师出高徒嘛。他能无师自通?”魏王大度的笑了笑。谈?我早和他谈过了!一个嬖臣!什么玩意!举国于他身上?那我魏国岂不成了天下人的笑话!
公叔痤艰难的拱手,老脸肃然,“魏王,且听臣最后一言。我深深了解卫鞅。此人殷商血统,天赋极高,跟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高人,修成经天纬地之才。卫鞅帮臣处理国政多年,许多见解,使臣深为震惊。此人若不能为我王重用,将是魏国的千古遗恨。”
魏王很理解这个年迈老臣的殷切絮叨,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嘛。但这种病话他却不能当真。沉吟片刻,他站起身来扶住公叔痤,以关切的口吻道:“老相国只管安心养病就是,别的事情还是等相国病好了以后再说也不迟——噢,天已很晚了,寡人就不打扰相国休息了……”
公叔痤闭上眼睛,苍老而痛苦的脸上涌出两行热泪。
魏王心中有些不耐,不想再继续谈一个无名年轻人,便拍拍公叔痤,依然是倍加关切的口吻:“哦,对了,老丞相,你以为庞涓和公子昂,谁更适合做丞相?”
外间卫鞅手握成拳,在心里发狠:“魏王呀魏王,我为魏国尽心尽力,你却如此薄待于我,你今天不用我,此仇此恨我必报无疑!定叫你知道我卫鞅之名!!”
第一百八十一章:杀卫鞅
公叔痤眼神冰冷的道:“请我王实言相告,魏国真的不用卫鞅么?”
魏王无可奈何的笑笑,道:“老丞相,将一个大国命运,交给一个不明底细的年轻人,你就放心么?”从这一点上说,是无可对魏王进行指责的。因为魏国到底是一个大国,战国时代虽说是因人成事,同样也会因人而坏事!比如说,越王因文种范蠡强国,吴王却因西施郑旦而误国。齐恒公重用管仲成为春秋霸主,可也同样因为错信了易牙而导致自己给活活饿死。所以,魏王的这种态度是可圈点的,只能说,他在政治上过于保守,或者说他识人不明。但至少他并不是一个昏君,这也是魏国在他的手上屡遭打击,可并没有一下子消沉下去。此后的魏国支持了许久,并且魏王向孟子惠施求治国之道。可惜的是,孟子说了一堆废话,只有惠施提出了一些方法,但由于魏王本身的一些老毛病,变法失败!或者说没有达成魏王心目中的效果。
公叔痤沉默了,他长长的叹息一声,心里知道魏王是怎么都不可能用卫鞅了的,自己的连番苦心结果反而造成了魏王的厌烦!现在再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他的眼睛闭了一下,再度张开,两眼之中陡然放光,断然道:“若我王坚决不用此人,就必须立即杀了此人。为魏国长远大计,绝不能让他到别国去。”
魏王惊讶的看着公叔痤,觉得他一个堂堂大魏国丞相,竟如此固执的纠缠在一个无名小辈的身上,一定是得了失心疯。一些老人在老了的时候总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比如说那位一向贤明的君主秦穆公,能干了一辈子,到老死之时发了一场大疯,把国家一半的能臣大将给人殉了!刹那之间,他有些可怜起这个发如霜雪枯瘦如柴的老功臣来,觉得不能让他再失望了,于是释然笑道:“好吧,好吧,杀,咱明天就杀了他,呵呵……”
公叔痤无力的倚在榻垫上,老泪纵横,一句话也不愿意再说了。
魏王默默的走出寝室,吩咐内侍抬来大铜箱,将五千金赐给公叔夫人,又说了一片关切的话,便坐着轻便的轺车走了。
公叔痤艰难的摇摇手,“卫鞅,请他来,快。”
卫鞅度步而出,淡然镇定道:“老师,不用了,我一直就在这里……”他明显感到了公叔丞相的失望和伤心。所以他没有再多说话,只是默默站立着。
公叔痤长长的叹息一声,道:“鞅啊,你既然都听到了,就快逃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卫鞅却是淡淡的一笑,慨然道:“为何逃走?逃到哪里去?”
公叔痤脸泛红潮,一阵喘息,道:“鞅啊,为了国家大义,老夫尽最后力量推荐你担当大任。然则,魏王不用你。老夫就劝了魏王杀掉你。杀你用你,都是为国家尽责。但我劝你逃走,是了却朋友情分。你我虽说师徒,但在我心里,你实是我望年之友,你快走吧,走吧——”
“丞相,若为此因,不用逃的。”卫鞅竟没有丝毫的惊讶,更没有立即要走的样子。
“你?甘心死在魏国?”老公叔却大是惊诧。
“公叔丞相,魏王既不听你用我之言,又何能听你杀我之言?他不会将我放在心上的。你莫要忧心。”卫鞅淡淡的微笑着。虽然是如是说,可卫鞅的心里如同扎着把刀子一样,他心里明白,自己在魏国的伸展几近于无了。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利用魏国的这最后资源,为自己的将来,谋立身之能!也就是说,暂时,他还不能如狗一样的离开魏国,他还要借助公叔府最后的力量。
公叔痤昏花的老眼死死盯住卫鞅。他显然感到出乎意料,却又顿时觉得明白了其中道理,同是事理,自己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如何竟没有面前这个年轻士子见得透彻?大智天赋,岂有他哉!一瞬间,公叔痤只想为此人痛哭一场。然而,此刻的卫鞅脸上始终是那副和风细雨一样的笑容,平淡无比。
老公叔不禁长长的出了一口粗气,“鞅啊,你的见识总是高人一筹……看不到,看不到你建功立业了……你会到哪国去?你,你会让魏国灭亡的,是么……”
而此时的魏王大步出了公叔府,他在侍从的搀扶下蹬另一人的背上马车,刚上车,魏王就对身边的宦臣说:“咳,老头真是病得厉害呀,说话都糊涂了,居然向寡人举荐一个小佞臣来当他的继任者,充当丞相,这简直是拿国家大事当儿戏!真是荒唐!还说什么如果寡人不用卫鞅就务必杀了他,更是荒诞不经!区区一个丞相府里的中庶子能掀几尺风浪?真是!”
宦臣赔笑道:“大王仁者无敌,想必是老丞相病得头脑发昏了,神智不清,才说出这些莫名其妙的胡话来,这些小虾米大王不必理会他就是了。”
魏王释然:“寡人才不把它当回事呢!走吧,回宫。” 御者挽缰驱车出发——
在公叔老头的寝室里,隐隐传出了断断续续的歌声。
“沧海笑……淘淘两岸潮……浮沉随浪几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处……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淘浪淘尽红尘俗事知多少……轻风笑……静如寂寥……豪情万丈……要衣锦晚照……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声音时断时续,最后嘎然止,再无声息!一代风云人物,大魏的权相,公叔痤,与世长辞。他在死前大悲大喜,最后一曲而终。从此,这首曲顿时成名!
公叔痤死了,他那双干硬枯瘦的手在卫鞅的手里一点点变冷。就如一块僵玉一样冷硬。
卫鞅默默站在榻前,冰冷的悲哀涌上心头,大滴眼泪滚到脸颊。他向公叔痤的遗体深深一躬,“公叔大人,感谢你知我至深。可你没有回天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魏国滑进深谷。大人,你无愧于魏国,你就安息了吧。”
魏国,现在看来好像还是那么强大,那么风光。但它的隐患在智者面前到底是存在的。只是魏王等实权者却看不到。这和中唐时期,唐明皇自我感觉良好一样,觉得国家强大,可实质上却面临着崩溃之境是一样的!
这天夜里,公叔府挂起了白色灯笼,府中上下人等皆是麻布孝衣大放悲声。消息传出,安邑城有人欢喜有人忧,洞香春论战堂竟是挤得水泄不通,通宵达旦的辩驳诘问却依旧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魏王当夜便赶赴公叔府,身穿白色孝衣,在公叔痤的灵位前放声大哭。
魏王的祭奠惊动了安邑的权臣和官场,高车骏马一时间挤满丞相府门前的停车拴马场,高官重臣们一片白衣,一片痛哭。在魏王感觉,死了的公叔是最好的公叔,所以他感慨万端。
但在洞香春论战堂却有一个传闻:只有上将军庞涓没有去公叔府祭奠。消息引得列国客人和安邑士子们又是一番激烈争辩与诸般猜测。
十天之后,公叔痤被隆重的安葬在安邑城南的灵山巫真峰下。孤峰为陵,南眺盐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