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中华-第1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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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百年之后,祸不久矣。”
奕忻没有搭话,只是看着我,瘦弱的脸上没有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深深地叹息一声道:“皇上能想到这一件事,奴才就没有不放心的道理。奴才想过,以汉人制汉人固为良策,然长此以往,终究难以驾驭,陛下英明神武,自然是没有问题,怕就怕往后的主子们……”说着又是一叹。
我笑了笑道:“朕倒有个主意,想说给六爷听听看成是不成,朕也是想六爷给朕拿个主意。”
“请皇上明示……”奕忻看着我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专注的表情。
第169章 恭亲王遗折
奕忻已经不行了,躺在病塌上的他眼窝深陷,浑浊没有色彩,整个人没有什么精神,手臂瘦的就像个包住一根骨头的皮囊。
“朕近来读史,读到魏孝文……”我刚说了这么几个字,只见奕忻的眼睛顿时就大了起来,身子也是一震,不一阵闭上眼睛,听着我继续往下说:“帝行胡汉融合之政,一时间气象更新。然朕思之人亡政息,六爷觉着这又是为何?”
“皇上想到了什么?”奕忻听我发问,睁开眼睛将两行泪放了出来,不答反问道。
我也不答,轻轻叹了口气,为他掖了掖被子,见他的情形,心中也是一酸,眼睛就红了起来,摇了摇头道:“我大清虽新逢大胜,然心腹之患,六爷你也知道——就是民智。要强我大清,不启民智不行。朕亲政以来大力兴办教育,引进西学,便是为此。厉马秣兵所为何来?为家国天下,朕以冲龄入继大统,至今凡二十年矣,朕还能有几个二十年?早晚有一日要去见列祖列宗,朕百年之后,民智已开,宗庙如何?江山如何?六爷……”
“皇上……”奕忻一直流泪,挣扎着要起身。我赶紧制止,看着他点头道:“六爷,这只是一桩……有人说那就不要启民智不好么,简直笑话。如今之世,群雄逐鹿,如恶虎争食,我不为虎,便要为食。不启民智,亡国灭种不久矣……六爷——你是我爱新觉罗氏最是智慧的王爷,也是这大家子的大家长,朕该当怎么办,六爷你教教朕——”
奕忻泪流不止,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我心中不忍,赶紧叫来御医。一阵忙碌之后,终于平静了下来。斥退了众人,奕忻看上去好得多了,定了定神,斜倚在床头说道:“皇上所言所思,皆奴才难以放手之事,奴才怕是要去见列祖列宗了。我大清二百余年江山,今日正是中兴之时,皇上冲龄继位,亲政后大有作为,北逐强夷,东平倭患,奴才私以为三千年未有之英主也。皇上所言之事,既然皇上想到了,奴才也就能放心的去了。皇上,奴才去以前,但有八个字遗奏而已。”
我受了这么个马屁,心头惭愧,看着他静静地吐出那八个字:“乾纲独断,轻重缓急。”
我知道他有大篇话说,就耐心地等他往下谈。奕忻伸出手握住我的手流泪道:“奴才不想死……不为畏死。只是难过不能替皇上再办差事了,奴才眷恋,这盛世才刚刚开头,奴才却要去了。”流了一阵泪道:“奴才去后,万请皇上谨记,旗务以及皇上所言行魏孝文帝事,万事乾纲独断,然此间又有轻重缓急,这便是奴才所说的八个字的意思。昔太祖高皇帝分我满洲人为八旗,后又有蒙古八旗,汉军八旗,此祖制也,然祖制适于二百余年以前,却与今日不合,如今八旗旗主,名存实亡,以奴才之见,这轻重缓急。其轻者,财帑靡耗,经远东股份公司设立后,此一项已为轻。其重者,旗人颟顸自大者多,聪慧明辨者少。不知天下大势,日后必生重大祸端。如皇上所言,民智一开,若是旗人再不知进退,大祸临头矣;其缓者,奴才以为并满入汉应缓,宜从其急入手。”
“六爷所说的急,又是什么?”我耐心的听着他所说的,细细的思索。
“其急者,亦是相对易为之事,如今满洲入旗,上三旗皇上亲领,正红旗自前礼逆世铎之后,并由皇上亲领,其余四旗,奴才及几位王公领之。奴才近日便上折子,请合并满洲八旗。天子为万民之君,满蒙汉八旗共主,又何必再分八旗?所谓太祖定制,陛下自可改之!”
我细细算了算,满洲蒙古汉军八旗的旗主王公们,都在北京限制居住着,不准出内城四十里,等于软禁着,其中只有一个蒙古喀喇沁亲王在热河,那也没什么大碍。预估奕忻这个折子一上,敢反对的旗主并不多。
对于这些旗主来说,就是一个尊衔,产业,财赋三方面的利益,真实的军权什么的早就没了。只要能保证这三块利益,皇帝到底是要亲统八旗还是要合并入旗,还是要解散八旗,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大的区别。他们这些老王公倒是不用太担心。
值得担心的是这变动太大,京城里马上要进行的禁卫及城防的军制一体革新要涉及到很多人,这点倒不得不防,自咸丰在热河晏驾以来,北京城里满人之中最重要的就是六爷,七爷,及以前的礼亲王三个派系。至于蒙古人,随着僧格林沁的铁骑被捻子击败以后,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了。礼亲王那一系已经树倒糊狲散了不用担心,七爷这一家是我的嫡系中的嫡系,也不用担心,唯一要担心的就是恭亲王这一系,所以我今天才来探他的口风。现在既然他这么说,那么我当真是可以放心了。
但是现在不行,变动太多就会人心不稳,九门捉督及五城兵马眼下是由载洸贝勒领着,要让他用一段时间来把这里理顺了再说。禁卫是他已经理顺了的,眼下还是要他兼着主理,这个过程估计要有一年。这一年之中,北京城里不能再有重大的变局了,否则这满洲人人心惶惶的,对我的改革大局不利。
现下我的皇位自然是稳地不能再稳,但是也不能因此而胡乱行事,刚刚颁行了旗务改革的方案,也要让他们去消化消化,待到满洲人都习惯了这种平等的身份之后,再行推行我的融合思路,才是正道。
想到这里,握住奕忻的手道:“六爷放心,这八个字朕记得牢牢的,你所说的是个正途,朕会仔细想想的。这里边的满蒙王公亲贵该留意的六爷你身子好些就进个条陈给朕。平日里也多教悔教悔载滢,你们父子忠心为国,是我大清第一忠王……”
说着,心里在反复想着奕忻的卒年,又忧心他会不会提前死去,心中感慨万分。
“皇上,奴才怕是不久于世了,这生的最后一件事,便是这份遗折。既是皇上有吩咐,奴才会好好写好这辈子这最后一份折子,尽奴才最后的本分……”
我实在不忍心再看他那张老泪纵横的脸,扭头忍住泪站了起来道:“六爷,朕这就要回宫了。你安心歇着,平日里缺些什么药材大内里有的,尽可使人取来用。”定了定种,转头对门口侍驾的寇连才道:“寇连才你都听到了?另外传旨给太医院,着遴选医术最精之医官两名,自即日起在恭王府伺候着。原先的两名伺候不力,着各降二级听用。”
“皇上……”奕忻在身后说道:“恳请皇上收四成命,奴才不行了,列祖列宗召见奴才了……皇上不要责罚他们,不是他们的错……”
我背身缓缓点头。奕忻继续说道:“皇上,奴才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六爷说,但凡朕能办到的,朕无所不允。”我没敢回身,接过寇连才递来的手巾,拭了拭泪。
“奴才想提前知道身后的溢号,此不情之请,皇上若是……”
“六爷……”我不由转过身去牵起他的手,回头吩咐道:“梁启超记下了,日后恭亲王百年之后,赐谥忠……”
这是恭亲王历史上的谥号,终清一朝,亲王以忠为谥者,但开国摄政王多尔衮与这位恭亲王奕忻而已。
就凭他这一份为国的心,他当得起这个字。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只是为了他出身的那个皇族,但是毕竟他从头到尾,忠于这个国有,殚精竭虑所忧所思者,强国兴邦耳,若是没有他,洋务派无从谈起,这个国家还要积弱无数年,我的新政也就没有那么好的根基。
有了根基,还要有好的人才,今岁的大比,便是国家抡才的盛典,挟大胜之余威,国家气象更新,这一年的大比也一推再推,眼见就要入冬了,可不能再推了
这一年农历九月一十五日,天下优士毕聚于京师,蔡元培,谭嗣同,杨度取了前三名,其中蔡元培乃是容闳所喜爱的青年才子。谭嗣同是我特意超拔的,杨度则是才华横溢,其余才俊均乃一时之秀,诸如章炳群,汤寿潜,陈锦涛,林旭,杨锐,杨深秀等等,都是方面人才。蔡元培和章太炎都是才华横溢又有志于教育的好苗子,直接安排给了容闳。杨度,林旭安排去了教化部。杨锐才思敏捷,直接留在随驾,辅助梁启选。谭嗣同与杨深秀性情正直,勇于任事,拨给了清政衙门。汤寿潜与工商部前就有往来,是以直接去了工商部。陈锦涛则去了财政部,这些都是以往就有名胜的方面人才,自然是直接进各部听用。
至于其他的各等进士,倒不像往常那样直接补州县,州县的缺额我另有用处。这些人全部进翰林。同时借着这次大比,并彰显重视教育的态度,着翰林院与教育衙门合并成教育部,容闳任尚书。同时那三个宗室亲贵留下来的职位也直接进行了调整,着刘光第晋东阁大学士,兼领大理寺正卿,户部,吏部地满尚书缺额就空缺着,毋庸理会。赐三人在京荣养,非钦命不得出京。
同时在殿试第二天的朝会上,我颁行了新的教育法,全国学童,自蒙学伊始至大学,一文钱都不用自己掏,全部都由国家教育经费拨给,进入大学后,由于要离乡背井,依从九品例发放津贴。同时,国家鼓励民间资本兴办教育,优惠与工商业优惠等同。
至此,国家的大政方针——军事,教育这两项基本上已经有了国家以圣旨颁行的专门律令《大清国防律令》,《大清教育律令》保证。尽管为了这两项国家开支不少,未来数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