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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世界三部曲之一国色-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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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轻来了。
  妹妹骑着白马远远地去了,
  哥哥望着十里红山坡,
  慢慢来了……”
  我感动其间,投入其间。我问娜木措,这首歌谁人所写,谁人所唱?娜木措告诉我,我们这一带,千百年流传下来的,谁也能唱。我和弟弟都是我奶奶教的,我奶奶唱得可好啦!八十多岁,她还参加过县上组织民歌大赛哩。哦,你奶奶……那么,当年,石达开投诚之路上,暮雨潇潇中,是谁在滴血的歌唱?还有,乌溪小镇,女儿山深处,刘家祠堂对面那个布依族山寨里,也有人会唱这首歌么?
  “不忍听,不忍听啊!”
  我突然感觉到,我和娜木措之间,可能有什么神奇的事情,将会发生。
  那天晚上,娜木措和伊嘎在他们办的“大渡园”简易度假山庄的竹楼上,告诉我,他们并不是这里的土著。他们的老家在贡嘎山下一个叫莫西的多民族杂居小镇。他们爷爷是土匪,后来,上世纪八十年代,又被追认为革命烈士。他的奶奶会唱歌。爷爷和奶奶年轻时都种鸦片。莫西小镇背后十里红山坡,罂粟花开,一片艳红。爷爷究竟哪一年死的?他们也不知道,她的奶奶前年才去世。奶奶去世时,给父亲留下一把宝剑。就是“翼王剑”,那把剑上刻着彝文藏文和汉文。我急迫地想看到那把剑,我问那彝文藏文汉文刻的是什么?他们说歪歪扭扭的不知道刻的什么,就连他们的父亲,也认不出来。奇怪的是,他们的父亲也是莫西小镇镇长,当地秀才,民间文学爱好者收集者创作者。现在也在搞红色旅游开发。我想他们的父亲,该不是乌溪小镇的郎天裁镇长?怎么这一切的背后,都晃动着蓝一号的身影?我感到伊嘎和娜木措的身影,叠印着大渡河畔和乌溪小镇山山水水,在我眼前交替晃动起来,我好像深深陷入不知谁编织的时空罗网中。我想用绘画来抓住我零乱的思绪,飞快地从包里翻出速写本,我又不知道该画什么。莫西小镇,贡嘎山顶,皑皑白雪,晶莹透明。我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想到他们家乡去看看的念头。摊开速写本,我在土黄的画纸上龙飞凤舞。我举起速写金笔的笔尖,好似从大渡河的鱼腹中取出的那把“翼王剑”,一个个英俊武士的形象和灵魂,从笔尖下流淌出来,幻化为太空中不屈的生灵,晃动卷动呼号呐喊,最后,纷纷栽入大渡河中。我想我这一趟心怀已久的采风写生,已经变成了一次沉重的旅行,走进历史的隧道,升上精神的天空。而我苦苦追求的诗情画意,无论如何要迈开轻盈的步履。我不知道这次旅行将把我带向哪里。我眼前突然闪现出一排排炮弹,卷动着涞滩码头、狮子岭城堡和乌溪小镇上的梨花春雨,十里红山坡美艳的罂粟花……娜木措的奶奶,一个神秘的老人,留下的那把翼王剑,会给我的生活、艺术和命运带来什么?而且,“翼王剑”上刻着的那些字,难道会把我的身心带进我们家族那团交织如丝、混乱如麻的历史烟云?
  事过境迁。如丝如缕的历史烟云,在我眼前冉冉升起。佘三娘是不是已经死去?如果她没有死,来到大渡河老鸦漩,她又是怎样的一瓣梨花春雨?把我父亲引进红军道路上的那个扎羊角小辫的红军女护士,是不是已被活埋。如果她没有被活埋,她会不会是娜木措留下“翼王剑”的奶奶?我相信,小红军女护士不可能拿到那把“翼王剑”。后来做了某军医学校校长的父亲刘正坤,已在老君山桐子坡挖出了那具小小的尸骨,并把她埋在女儿湖碧水青青的桃花岛上。要不,娜木措的奶奶会不会是水英,或者水灵?我知道,水英被廖佐煌的家丁特务暗杀在涞滩码头,而她的尸体已被捆上石头沉入了大江,水英不可能还活着。那么,最有可能就是水灵。水灵死后,剿匪部队没有找到她完整的尸体。但是,水灵也不可能珍藏那把“翼王剑”。那么,珍藏“翼王剑”的就可能是翼王的某个王娘妃子或者小妾,但她们一个个不都投进老鸦漩,顺水而下,葬身鱼腹了么?我的思绪越来越乱,我的眼前越来越迷茫。哦,对了,我父亲不是给我留下那把空空的剑盒么?难道那把空剑盒会和娜木措的奶奶留下的那把“翼王剑”发生什么联系?而那把空剑盒,现在都还挂在乌溪小镇柳如风家古老吊脚楼的墙壁上。我真应该把空剑盒带在身上。我眼前似乎出现了父亲弥留之际留下空剑盒的情景。他是那样平静,那样神往,好像有一股浓烈的焰火、一段甜蜜的温情,从他深陷的眼窝里,升腾起来,弥漫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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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王剑(4)
那年夏天。着火的季节。着火的土地。郁闷燥热,一排排炮弹汽油弹燃烧弹在那段钢浇铁铸的山梁上,呼吼怒号燃烧,昏天地黑,分不出时间和空间。那时,我父亲,三十出头的刘正坤,带着他们的后勤部队,运送弹药到某某某高地。临近烟云密布的高地,汽车已不能通过,刘正坤和他的战士们从车上卸下沉重的弹药箱,扛在肩上,就往坑道里搬。他们的粮食储备有限,长时间奔波,又饥饿又疲惫。但一上了那样冒火的战场,那些汉子们全都表现出战争中人的勇敢和亢奋。刘正坤扛着炮弹子弹药品和阵地上下来交接的一个团长在坑道口相遇。他们没有握手,也没有说话。弯腰挥臂指挥战士把一箱箱炮弹往坑道里搬。突然,遥远山梁上,一排炮弹呼啸而至。接头的团长往里推了他一把,刘正坤仰面朝天。接着地动山摇。团长抱着刘正坤在坑道里翻滚了几个来回。似乎炮弹已经把他们掀起来,撞在坑道壁上,弹下来,掉进深坑。炮声一阵阵发紧,刘正坤睁开眼睛,两个满是泥土的光头紧贴在一起。他的眼睛突然一亮,他看到那个团长的额头上有一颗很大的黑痣,而那颗黑痣是那样明显的刺激着刘正坤。一排炮弹掀开了坑道上的木头。突然,黑痣团长一把推开刘正坤,木梁石块一起压在他的身上,刘正坤翻身顶住压下来的石块和木块。坑道里面的战士冲出来把他们身上的木梁石块掀开,把他们拖进坑道里面的简易包扎室。刘正坤——也许刚负伤,也许还不知道自己的伤有多重,居然出奇地清醒。他抹了抹脸上鼻梁上淌着的血,他不知道一块弹片已经穿过鼻梁进入他脑内,而黑痣团长在坑道内翻滚如滚雷暴雷,居然一点没有负伤。因为躲炮弹是他自己和教育他的战士们每天的必修课。团长俯下身子,连身上的泥土都没有抖,就给刘正坤清洗伤口。突然,他发现刘正坤的耳朵缺了一块,他——黑痣团长,居然没有发怔就叫了起来,你……是不是正坤?乌溪小镇的……正坤?柳如风的表弟刘正坤?那时,刘正坤气息奄奄,头轰轰响着,像爆炸了一样,满是污血的嘴唇不断地颤抖,你,是不是廖佐煌?你额头上那颗长黑毛的那颗痣,我一看就认出你来了。
  “瘦狗!”
  “黑蛮!”
  这对异域他乡征战中奇遇的乌溪小镇的男人,全不顾一身征尘与硝烟,亲兄弟一样,紧紧抱在一起。
  而瘦狗刘正坤,立即蜷在黑蛮阔大的胸怀里,昏了过去。
  上面这个奇遇情节,并不是我在朝鲜战争历史资料上读到查到的,而是当时发生的真实情况。当然,真实情况还是和我们描写的真实故事,有一定的距离。也许,黑痣团长正是廖佐煌本人,当初,在万年台歇马场阅兵台比武,为了争夺布依族山寨里会唱歌的姑娘。廖佐煌赢得了那个姑娘,他抢过刘正坤祖传下来的那把“翼王剑”,削掉了刘正坤一截耳朵。
  坑道外面,炮声震天,地动山摇。这对为了战争为了女人都在耳朵上拼尽力气留下伤痕与刻痕的男人,此刻,当然没有来得及把所有关系说破。那时,刘正坤已经昏迷。夜晚,轰炸渐渐平息。作为中国人民志愿军某某某高地的指挥官,黑痣团长廖佐煌亲自把刘正坤抬到下面深沟里的战地医院治疗。那时的战地医院十分简陋。刘正坤躺了三天三夜醒来,血止住了,可是,他鼻梁中的弹片——也仅仅是一块小碎片,而且不能打开取掉。前线军医官会诊,一取掉就有生命危险。就在那个简易战地医院里,廖佐煌告诉了刘正坤他自己的生活经历。原来,一九五一年,廖佐煌叛乱的部队被剿匪部队悉数活捉,他那一万多人马经过整编,关押或放掉了一批罪大恶极的人员。然后,又经过整顿学习,编入了中国人民志愿军某某某军序列,开赴前线。廖佐煌这支来自乌溪的“土匪”部队,配上政工干部,在上甘岭上和后来的场场恶战中,顽强英勇,所向披靡,威震敌胆。他们的某某高地上的战士,打得一个不剩,硝烟烈火包围着的战士们,和敌人同归于尽。肉搏咬掉敌人的鼻子耳朵。廖佐煌的部队,大都战死在上甘岭上,或者,某年某月第某次战役的某某某高地。也许,这就是久久掩藏在刘正坤——我父辈心灵深处痛苦的记忆。后来,刘正坤成了中国人民志愿军后勤部队的英雄,他经常要往鼻孔里喷药水。一架英雄的老风车,成了他们那代英雄的命运。廖佐煌从地主军阀叛乱的土匪,怎样变成英勇的志愿军军官?他告诉刘正坤,那个本该属于你的少数民族姑娘,也许现在还活着。也许,已把她转给了他的部下。我们决定打开城门宣布起义,解放军进入狮子岭城堡前夜,我叫她们都自顾逃命。她的下落我不十分清楚。他说,我最不应该活埋你的第二个的女人,小红军女战士田翠花。还有,红军临时医院女军医曹桂清,为了救她的丈夫,她才没有随大部队一起走。本来,她们已经决定留在老君山猎户瘸子家中,可我的部下,还是认出了她们。
  
翼王剑(5)
柳水英和柳水灵,都不是我把她们杀害的。而是她们地下党内部自己残害自己。内讧,也可能,因为要把某某杀掉,借国民党某军之手,或收买土匪把某某某杀掉,地下党内部的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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