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长天-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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径直坐下,我懒洋洋地回答:“正是,你来报恩?不如请回,咱们一笔勾消。我要睡觉了。”
“报恩?什么恩,你给我喝残茶的恩?我现在还腹痛如绞。”看他的样子,如绞?“绞别人的吧。你那里像是绞?”我翻个白眼,瞟他小腹一眼。“多谢。”四阿哥轻声说,脸上有隐隐红晕。“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没有?”
我摇摇头,说:“你睡觉安静得很。当然,滚下床不算。”这一下,红晕美男变成了红烧大虾。他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放心啦,我不会说出去的。”我趴在桌上说。
他倒了杯茶,闻了闻却又放下,皱了眉说:“他们就给你这种破烂东西?”
我无所谓地说:“我又不喝茶,好坏没差别。”
他再不说话,我趴着渐渐有点困意,眼皮粘在了一起。朦胧间,身上多了双手。条件反射下,我脚踢该人腿骨,并指为刀,切上魔爪。“哎呀。”中招了。我眼开眼睛,还是老四。“你没走?你干嘛非礼我?”他好像很痛,眉头紧锁,握着右腕哭笑不得。“我只是想扶你上床而已。”他无奈地说。
“你是男的,我是女的;不到必要时刻,请保持距离。”我义正辞言教训他。
“你也太狠了,晚上我还要批条陈片子,现在你伤了我腕子,怎么办?”他恨恨地说。
怎么办?“凉拌。”我爬回床上。“请出去,顺手关门。谢谢。”扯开被子,很困耶。
他恼怒地说:“你非得拒我于千里之外?”
“没有啊。我只是拒你于九百九十九里之外。”开个玩笑,我重复一遍:“我要睡了。四爷请自重。谢谢谢谢。”
他顿足,摔上门。
沿京德御路南行,经乐寿、阜城、景州抵达德州,康熙驻骅德州行宫。
德州这地方,我记得的就是德州扒鸡,只是不知道这时代有了没。
站在行宫东廊下,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正在写对联。
“小李子,你也来,我教你。”十三阿哥兴致蛮好,提着幅字左看右看。
我摇头敬谢不敏:“十三爷,卑职不识字。”
老四笑喷:“算了老十三,你别为难她了。我就没见她提过笔练字儿。”
十三呆呆看我一阵,拉我过去,硬塞支笔在我手上,低声说:“不会写字那怎么成,御前侍卫里很少有不通文的,你不会满文也就罢了,怎么能连汉文都不会。”
四阿哥伸手来拦:“老十三,以后再教吧。今儿皇阿玛召翰林院侍读学士陈元龙等人入行宮,观赏御书;说不定也会来看你我,若是教皇阿玛见了小李子的丑字,定要罚她。”
十三悻悻放手,旁边霜月扑哧一笑;我一眼扫过去,凶巴巴地吓唬她,未果。
两人仍是写,四阿哥的字十分秀丽,有才有气;十三的飘逸挺拨,倒有侠风。我看得很是喜欢。“二位爷,能帮我写一幅吗?”
两人齐齐停笔。“写什么?”十三先开口。
“就写。”沉吟一阵,我要求写八荣八耻。
两人相视一眼,老四的眼里盛满赞赏;十三已经下笔。我只念了一遍,他二人倒一字不漏全写下来了。拿着风格迥异的两幅字,我加以点评:“还是十三爷写的好,四爷的只能写情书。”老四脸色难看起来,冷冷一哼:“你倒是写一幅我看看?”
“咳,这就不好了,要坦然接受批评嘛。写我是不会,你不用激将我。”折巴折巴,我把字揣进怀。“赶明儿再找太子爷要一幅去。以后要是没钱了,卖了也比你们两个的值钱。”饶是十三脾气好,也一下子变了脸色:“还给我。你爱钱我给你银子。”
看看老四,也是脸色发青。我连忙赔笑阿谀:“我只卖他的,你们两个的要裱了挂在床头的。”
“卖谁的?”说曹操曹操到,太子温温柔柔地在我背后说话。
我转头一看,远远的来了一大群,前面隐隐就是康熙。瞄瞄风向,我谄媚地冲三人笑,一边蹭到廊柱后头躲。
及至康熙来到面前,大家跪了下去。霜月就在我前面试图挡着我。
群臣围看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的字,无不欢悦钦服;总结下来,倒还是老四的比较好。我不禁多看他一眼,他飞快地冲我霎霎眼。
康熙心情大好,当即又挥毫,众人当然马屁拍得山响。“今日学士颇多,不如各人作一道诗大家品评。作得好的,朕重重有赏。”老康看着自己的佳作,一边点头自称自赞,一边下了旨意。
一时间,众人或沉吟,或拈须,或搜肠刮肚,或一挥而就。太子不动声色蹭到我身边,低声吟诗。“记住,待会儿就说是你作的。”他重复两遍,方才又走开。
关我嘛事儿,我是侍卫耶。
听得头昏脑涨之时,忽然听到有人点我的名:“三品御前侍卫李胜男,呈诗。”魏珠在上头一脸猬琐地说。
早有太监捧过纸笔,我早忘记了太子教的了啦。捏捏鼻子,我四顾一下,大家都在看热闹,十三无奈地笑,老四脸上却波澜不兴,太子倒是胸有成竹,是啊,人家特意来说过了。
上头老康兴味正浓,发话:“小李子,快快写来。你是最后一个啦。”
“回皇上,奴才是侍卫,不会作诗。”大着胆子,我为难地说。
康熙脸一板:“容若文采风流,朝野闻名;他就是侍卫。不许推脱,快快吟来。”
我?跟纳兰容若比,那是对人家的侮辱好不好!偶可是连高中都考不起的耶。
我双手抱头,用力绞;“小李子,你这是作甚?”老康很好奇。
“回皇上,奴才这是绞尽脑汁啊。”苦着脸,我回答。
康熙率先笑起来,顿时满堂哗然。
被他们笑得我满脸黑线,突然灵机一动。
提起毛笔,我小心翼翼地书写。
吹两下,让太监呈上去。
康熙看了看,笑着点头:“不错不错。老十三,你来念。”
“飒爽英姿五尺枪,曙光初照演兵场;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妆爱武装。”
我现在盗的是毛主席的版。初当兵那会儿,这首诗是全班战友都爱的。我一时还没想起来,真是的。
太子当先发表评论员文章:“好,果是好诗。也只有咱大清第一女侍卫写得出这样豪气的诗来。”
有学士不以为然,暗中撇嘴,但老四也紧跟着拍我马屁,于是众人见风转舵,大加赞赏。哼,这样的诗,这些个封建文人还敢说不好?
康熙龙颜大悦:“小李子,原来你倒还文武双全。朕既说重赏,就赐你府邸一座。待回京后着内务府拨银建盖。”我睁大眼睛,抄首诗就能得套房?早知道我带本毛选过来,搞不好老康皇帝让给我当。
倾情
房子我是不想要的,趁着老康蛮高兴,我大着胆子提了条件:“皇上,奴才本是女流之辈,宅子也没啥用;奴才有个不情之请,想请皇上成全。”
“哦?你倒说说看。”
“奴才能随扈伴驾,自是圣恩浩荡;只是奴才乃女子之身,诸事多有不便,想请皇上赐奴才一女侍。”要宫女那是于礼不合,只不过,就算是赐婚吧。
康熙拈着胡子沉吟片刻:“于礼不合,再议。”
没戏了,我暗自嗟叹。只好对着十三和四四发了会儿牢骚。
第二天,霜月却夹着包袱来了。送她来的,是十三阿哥。
就这样,我把霜月要了过来。哈哈,正当红,这个不合理要求居然被某三个人力挺过关。呵呵,黑箱操作。
换了衣服,让霜月在屋里布疑阵,我溜出行宫。此行,旨在寻找阮文他们。在德州已经停了好几天了,就算送信慢一点,以小方的心急如焚,他们,只怕也应该到了。
我们约的是德州最大的酒楼。
问了十数人,得出的答案都是同一个:德州最大的酒楼,就是德香楼。
坐在酒楼上,我眼望窗外,下面就是熙熙攘攘的大街。点了小菜作摆设,我等。
一旁有父女二人在卖唱,歌声凄婉,胡琴悠扬。
等了好半天,我收工。付了帐,剩下的找头我放在了卖唱女子的手边。
正要下楼,上来了一群纨绔子弟,生得那叫一个獐头鼠目。
我心下了然,这下,老土桥段要上演了。马上,那个女子就要被调戏;然后,女子轻柔地说‘不要,不要,停’;再然后,老父就要拦阻;再然后,老父就被踢(打、推)开,口吐鲜血倒在一旁;再再然后,女子就扑倒父亲身上哭;最后,大侠(少爷、公子、阿哥)出场,英雄救美。剧终。
我站在一旁,等狗少们过完。
想不到的是,人家不调戏卖唱的。奶奶的,这群小瘪三品味不错,居然看上了本侍卫大人。
“小姑娘,一个人出来很寂寞吧?要不要哥哥陪你?”一个长得稍微入眼地,伸手来抬我下巴。为了观众,我只得弱弱地叫一声:“不要,救命。”
“你叫吧,叫破喉咙也没人救得了你。”另一个猥琐少年嘿嘿笑着说:“这位是府台大人的三少爷,你若从了他,包你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我四处望望,貌似没有大侠、公子、贝勒爷之类。卖唱父女也不见了踪影。武侠小说里出场的高手一般都是平凡的,但这在坐的,个个都很平凡,应该不会全是高手,所以,我还得自救。
在怀里掏摸一阵,我拿出侍卫金牌。“小子们,看清楚,本官是谁。”俺是正三品,知府不过才是从四品。
贺知府的三少爷伸手想来拿,我缩回,眯起眼睛看他一下。
“贺三少,别理她,谁知道她是那里偷来的侍卫金牌。把她拿下带了回去,说不定还能让伯父挣个功劳。”一个看似精明的小声对贺三少说。
“对,定是偷的。”众人七嘴八舌,家丁下人卷起袖子就扑上来。
我哭笑不得。乱拳打死老师傅。这里七八条大汉,全解决了我也得出一身大汗,现在是十月天耶。
索性尖叫起来,我就不信叫不出大侠来。
果然是叫不出来的,大侠们还在闭关。
我一猫腰,闪躲腾挪几下,避开家丁,直逼贺三少去。他们大概没料到我这女人身手不弱,大意失荆州;我挽着贺三少的辫子,强行将他的头往下拉。“哎哟,大人您轻点儿。”这下子,他倒是相信我了。反手抓了后面桌上一支筷子,我抵住小贺眼睛:“几位,稍安勿燥;本官手会抖,所以你们最好别吓到我。”
配角们七嘴八舌地讨饶,我可不会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