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骨花园-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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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过去查看现场,法医根据死者瞳孔扩散,口唇发紫,小便失禁,以及颈部有明显淤痕等外部特征判断为窒息死亡。死者身上还有体温,因而死亡时间不会太长,估计在两个小时以内。
秦歌询问小区保安,今晚有没有看到罗成和石西进入小区,都是什么时间。小区保安摇头:“我根本就没看见过这俩人进来。”
秦歌皱眉,苍梧小区这样的高档小区,不该有这样不负责任的保安。他的眼神让保安局促不安,他想了一下,然后说:“小区南边是条河,所以只修了道矮墙。矮墙与河之间还有窄窄一条小道,如果有人想进入小区又不想被人发现,只要翻过矮墙就可以了。这个问题有很多业主已经向物业公司反映过,现在公司正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秦歌立刻让保安带着去查看了那道矮墙,果真如保安所说,翻越矮墙是件很容易的事,而且,在矮墙多处发现了攀爬过的痕迹,保安解释说,这些都是捡垃圾收废品的人留下的痕迹。
回到现场,秦歌让保安再回忆一下,确定罗成与石西从哪里进入小区,对破案至关重要。那保安有些紧张,想了半天才摇头不敢确定。夏天的傍晚小区里进出的人很多,他不可能记住每一个进出的人。
秦歌不好勉强他,便让他回去再回忆一下。
那边的队长跟法医正蹲在死婴面前,死婴赤裸着身体,通体灰白,靠近便能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秦歌走过去时,闻到味道立刻判定那是伏尔马林的气味,这样,他便猜到了死婴死后曾被浸泡在伏尔马林中,由此断定,这死婴其实是一具人体标本。
只有医院学校或者研究机构才有专门陈列这些人体标本的病理室,罗成究竟从哪里找到这样一具标本,他深夜带着它站在林红家楼下,到底想干什么呢?
队长吩咐秦歌,明天就对全市的医院学校等一切可能有病理室的地方进行排查,找到这具标本的来源。
接下来大家对现场周围的环境进行了搜寻,但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这晚的队长意兴阑珊,眉峰一直紧皱着,秦歌远远注视着他,知道他并不是为案情担心。刑侦队什么大案要案没有办过,他只是担心死者的身份以及由此将会引起的事端。那些当官的比任何一个地痞恶棍都要难缠,所以,警察办案,宁愿面对十个恶棍,也不愿跟一个当官的打交道。
夜已过半,大家开始清理现场,临时架设的镁光灯也相继熄灭。
小区里又恢复了夜的宁静。
24
——不是罗成。
——穿雨衣的男人不是罗成。
林红镇定地上楼,开门。但进屋后关上房门的一刹那,她的身子晃了两晃,双腿软得像是支撑不住身子。她疾走几步到沙发前坐下,大口地喘气,胸口剧烈地起伏。
是那个穿雨衣的男人杀死了罗成。
林红心里愈发坚定了这个念头,但她却不知道当自己面对警察时,为什么要隐瞒这种想法。现在,她已经感觉到那个穿雨衣的男人跟她之间存在某种联系,也许那只是很细的一根线,如果她不能把那根线找到,她就永远不能揭开事情的真相。也许并不是永远,那个男人必定会找上她的,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他还在等待。
穿雨衣的男人为什么会杀死罗成?
林红使劲想,脑袋里像是塞了块通红的烙铁,她甚至都能闻到一股焦糊的味道,但还是不能想清楚原委。也许,穿雨衣的男人杀死罗成只是向她发出的一种信息,也许,是罗成无意中撞见了他成为牺牲品,也许她的想法根本就是错误的,罗成就是那个穿雨衣的男人。
林红悚然一惊,她想到了罗成送来的卡片,还有门边的字迹。
——你是个婊子!
罗成恨她,他把自己身体的残疾归结到了她的身上。但他又是懦弱的,他成了废人后甚至不敢走到林红的身边。这样,他只能用一些卑鄙的伎俩来骚扰林红的生活。他很有可能穿上雨衣,带着一个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婴儿标本来恐吓林红。那么他的死又怎么解释?他总不至于用自己的生命来恐吓林红吧。
如果这样,凶手又会是谁?
林红身上出了层冷汗,她已经想到了一个人——石西。石西怨恨这个男人成了林红的丈夫,并且,又知道了罗成对林红不间断地骚扰,林红回忆不起来自己是否跟他说过罗成的事。这些,就构成了他杀死罗成的动机。
当石西从凉亭里冲出去,发现穿雨衣的男人是罗成后,他便痛下杀手,在扑倒他的时候掐死了他。
这样的解释非常合乎逻辑,警方也许很快也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林红又想到,警方一定不会放过她与石西关系这条线,这样,她与石西合谋便会成为一种可能性。如果这样,她岂非已经置身于极其危险的境地。
她只有证明罗成并不是穿雨衣的男人,这样,才能让警方相信罗成其实是被那穿雨衣的男人杀死的。但如果穿雨衣的男人就此再不出现,她能有什么办法?
林红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脑海里波涛云涌,各种念头交相闪现。她自认为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但结果却让她沮丧。她不可能从茫茫人海中找到那穿雨衣的男人,他甚至没有给她留下任何线索。
她也不能寄希望于警察,就算警察最后能找到杀人凶手,但是,她还是不能让她摆脱那种恐怖。穿雨衣的男人是为她而来,就在昨夜,他还带着一大束玫瑰出现在她的房里。
那个面目英俊的男人,与林红厮缠着,他温柔的手像一些疯狂蔓延的藤类植物,在林红的身上游移生根。温热的身体变得潮湿,像一片雾气弥漫的沼泽,无数菌类植物在其中疯狂交合。
回忆让林红变得有些迷惘,那真的是穿雨衣的男人吗?脱掉雨衣,他是那样一个让人着迷的男人,他引导林红去感受那种愉快的体验。即使那时他仍然是邪恶的,但她仍然愿意义无反顾地在邪恶里沉沦。
还有那个穿白衣的女人,林红相信她始终在边上窥探着。
现在想想,她比穿雨衣的男人更让人惊恐,所有的一切也许都是她带来的。是她最先走进林红的房间,带着她桂花香水的味道。然后,是她让林红沉溺于那种原本让她极其痛恨的感官体验中。她变得渴望被男人拥抱,被男人抚摸,渴望在无垠的情欲里活过再死去。如果这世上真有魔鬼,那么,她就是专门引导人进入地狱之门的使者,她要让林红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可是,那个女人的目光是温柔的。林红能感觉到,当梦中的男人厮缠着她,她能感觉到白衣女人在角落里温柔的目光。
林红的脑袋开始疼,像有无数蚂蚁从两边太阳穴钻了进去,它们四处乱蹿,让林红的思绪更加混乱。她抱着脑袋歪倒在沙发上,不可抑制地发出一连串的呻吟。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喷桂花香水的白衣女人和穿雨衣的男人到底是谁,他们出现在她生活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林红觉得天旋地转,还伴随着一些想呕吐的冲动。
她挣扎着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冲进卧室,从床头柜里找出安眠药来,吃了两片,然后便一头倒在床上。她必须睡去,等明天醒来。如果继续这样在夜里挣扎,她想她会发疯的。
安眠药国外进口的,效果非常好,不多会儿,林红便觉得眼皮变得沉重,思维渐渐变得不属于自己。一些极其虚幻的场景画面不断在脑海里轮翻出场,它们像老式黑白片,胶片因为时间久远而沾上了些斑驳的痕迹,显得灰暗而沧桑。
林红在梦里又看到了花坛前空地上那个穿雨衣的男人,他没有死,他的腰板挺得笔直,雨衣帽檐下阴影里的眼睛还迸射出怨愤的目光。一只手蓦然伸过来扼住了他的咽喉,雨衣帽檐被拉了下来,林红看到了罗成已经憋得青紫的脸。他在狠命挣扎,两只手企图拉开扼住他咽喉的手,但那只手却好像凝聚了邪恶的力量,他根本撼不动分毫。
那是双奇怪的手,大小不及常人的一半,而且从手上你根本看不到骨节。它扼住罗成的咽喉,肥嘟嘟得像一个肉球。林红顺着这只手慢慢移动目光,她看到了,她看到这只手的主人了。
林红在梦里都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她能感觉到像被扎破了的汽球样迅速消散的力量。林红在梦中整个人都瘫软下来。
她看到是那根棍子上的婴儿扼住了罗成的咽喉。
婴儿面目狰狞,完全是一副成人的表情。他邪恶的眼睛里,有种惬意的快感。他的手臂渐渐变得粗壮,因为有一些无形的力量从罗成的身体里涌到了手臂上。
罗成倒在了地上,再不能动弹,那根棍子也轻飘飘地往地上倒去,就在这时,那个婴儿飞起来了。他狞笑着,张开双臂,像大鸟张开翅膀。
他向林红直扑过来。
他的笑更狰狞了些,笑得嘴巴张开露出了一口森然的牙齿。他就要用这牙齿来咬断林红的咽喉了。
林红双臂胡乱挥舞着,在婴儿落下来前身子硬生生向后倒去,那婴儿飞来的姿势不变,直直撞到了她的小腹之上。
没有预想中的痛感,甚至林红根本感觉不到被撞击过。她闭着眼睛,好久都不敢动弹。周围安静极了,也黑暗极了,邪恶总是隐藏在黑暗里偷窥每一个恐慌的人。林红缓缓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睡在床上,但她却不知道此刻究竟身在何处。她就这样静静地躺着,直到胳膊变得酸痛起来。
这不是梦,至少她醒的地方不是在梦里。
那么,那个向她飞来的婴儿呢,他撞到了她的小腹,然后消失不见,甚至林红并没有任何被撞击的感觉。梦里的事情当然不能当真,林红安慰自己,但婴儿向她扑来时脸上的狞笑与森然的牙齿,却仍然让她心悸不已。并且,这时候她突然有了一个非常恐惧的念头。
那婴儿撞到她的小腹她却没有感觉,是因为那婴儿已经钻进了她的腹中。
这念头让她后脊发凉,手脚都开始颤动起来。而且小腹真的有了肿胀的感觉,她甚至还能感觉到里面轻微的蠕动。
有一些久远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