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魂罐-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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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当了真,这事儿可就没法收场了。要说我没动过小桃的心思那也是假的,可我总觉得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是一个在国外受着高等教育的大学生,而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混吃等死、得过且过的古董贩子,总觉得差距太大。再说,我一直真是拿她当妹妹看,要是一动歪心思,自己就恨不得抽自己大嘴巴子,平时拉拉手,搂搂肩膀啥的还没什么,可一想起那天她穿着我衬衣,露着白花花的大长腿来,就有种特别操蛋的罪恶感。
我提溜着编织袋进了屋,一下子看见了我爸。老头带了个花镜,正板着脸坐在沙发上一本正经地看报纸呐。我心想,今儿这都是吃错什么药了,老头这是装什么文化人呢?我把编织袋放到茶几上,凑到老头跟前儿,说:“爸,你干吗呢?”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没说话。我顺手从茶几上拿了个苹果咔嚓咔嚓地啃着。我看着他一脸严肃地看报纸,可是他不断偷偷往厨房瞟的眼神却深深地出卖了他。
我啃了一口苹果,凑过去,压低声音跟他说:“爸你这装得可太不像了哈,报纸都拿反了。”他立刻紧张地把手里的报纸翻过来翻过去弄了几下,然后皱着眉头嘀咕着:“没反啊?”我在旁边儿嘿嘿一乐。他一下子醒悟过来了,知道是我诳他,伸手就要打。我赶忙招架住,威胁道:“今儿可有客人哈,不许打人。”
他嘴巴嘟囔了几下,把手放下。然后用报纸遮住脸,偷偷地给我竖了一个大拇哥,撇着嘴说:“你小子行啊,今儿这事儿办得不赖。”我咬着苹果也懒得解释了,我怕跟他说明白了再把他气出个好歹来。有些事就是这样,原本没有希望的时候还不觉得怎么样,最怕的是刚看到希望又忽然没了。看着老头老太太这样,我实在也不忍心再去揭破,赶忙岔开话题,猛咬几口苹果,把苹果核扔了,抹抹嘴巴,再把茶几上的编织袋打开,跟他说:“爸,我这几天出趟门儿,这些东西放外面不安全。你帮我收一下。”老头皱着眉头扒了一下,问我:“去哪儿啊?”我说去日照会个朋友,顺便拿收点东西。他“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从编织袋里拿出个蛐蛐葫芦,说:“你还有这玩意儿呐,蛐蛐葫芦。”我忙拍他马屁:“您好眼力,这东西你留着玩吧,三河刘的。”他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手里的蛐蛐葫芦。我趁着他高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跟他说:“爸,这些年我也没怎么往家里交钱,我今儿就一块交了吧。”老头立刻警惕地看了我一眼。我不敢看他的眼神,伸手把在一边乱蹦的小熊抓了过来,用胳肢窝夹住它的头,攥着拳头狠狠地拧了它的头皮几下。
老头看了我好一阵,才不咸不淡地说道:“放那吧。”然后皱着眉头开始看报纸。我心里抹了一把冷汗,心想差点被他看出点什么来。我站起身,拎着小熊的脖子四处转了转,钻进厨房,看着小桃嘻嘻哈哈地跟我妈在那儿包饺子。我说:“妈,今年的煤买了么?”我妈只顾着小桃,根本没瞧我,随口说了句:“买了,都在外面棚子里堆着呐。”又低头跟小桃说话去了,神态里满是满足与欣喜。我看了看旁边的炉子,捋起袖子,检查了一下。
快入冬了,乡下不比城里有暖气房,我们这里冬天都是靠自己供暖,基本每家每户都有炉子。我说:“妈,今年的烟囱拾掇了么?我拾掇拾掇。”
我妈不耐烦地说:“你拾掇吧,别在这碍事儿。”小桃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低头捏着手里的饺子,不再说话。我妈擀着皮儿跟她讲我小时候的一些淘气事儿。小桃仰着嘴角很认真地倾听着,不时地笑一下。我妈讲得更是兴高采烈。
我到院子里找了工具,搬了把梯子就上了房顶。把烟囱里面被麻雀做了的窝弄出来,又用长竹竿包上布头把烟囱里的灰都捅出来。弄完了,我灰头土脸地下去。饺子已经下锅了,热气腾腾的。我妈围着围裙在下饺子,小桃在一边坐着小马扎剥蒜,老头皱着眉头看电视,小熊则在一边哼哼唧唧地围着我妈转。我妈一扭头看着我一身土,皱着眉头赶我去洗澡。我看着眼前这个场面,一下子竟是有些恍惚。这是一个梦,是我的梦,也是我亲爱的爸妈的梦。梦里除了饺子,其余的都是假的,他们的儿媳妇,还有他们此刻的心满意足。我静悄悄地站在那里不敢出声,怕把他们从梦里惊醒,怕他们看到真相一下子横死在我的面前。我想我还是个孩子,我害怕黑,害怕鬼,害怕悲伤的父母,害怕叶子落尽了的老树。
由于身上有伤,我只能躲到浴室里略微地擦拭了一下身上的灰土。
用凉水冲了一下头发,才使我清醒了一点。小桃过来敲浴室的门,轻轻地喊:“哥,吃饭了。”我嗯了一声,换好衣服出来。小桃站在门口,看着我出来,轻轻地跟我说:“对不起。”我捏捏她鼻子笑笑说:“没事儿,走,吃饺子,虾仁儿韭菜鸡蛋木耳的。”
很久没有在家里吃饭,我爹甚至把他珍藏了二十几年的老黑手榴弹拿了出来,给我倒了一杯。我问我妈:“我奶奶最近身体好么?”
我妈看了小桃一眼,说:“她很好,前些天被你大姑接走了,她就是盼着早抱重孙子。”小桃在一边听得小脸通红,低着头分筷子。我恶作剧地跟她说:“听见没?我奶奶等着抱重孙子呢。”小桃毫不示弱地一挺胸脯,红着脸说:“生就生!”我吓得赶忙把酒杯端起来,心想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禁闹啊?我瞪了她一眼,端着酒杯跟我爸说:“爸,我敬您一杯,祝您跟我妈身体健康。”
我妈原本在一边乐得合不拢嘴,突然不笑了,朝我狐疑道:“哎?不对,今儿你这是怎么着了?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我咋还不敢认了呢?你还是我儿子么?今天怎么一下子就懂事儿了?”
“今儿我不是长大了么?”我看了一眼小桃,跟她笑道,“以前我老惹你们生气,以后,我就好好孝顺你们。”
我爸看着我略有深意地点点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说:“小子,无论你做什么,都要记住一条,好好凭着自己的良心做事。”
“我记住了。”我不敢接他看着我的眼神,赶忙一仰头把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这会儿小桃的电话突然响了,她询问似的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她站起来走到一边去接电话,哇里啦哇的讲外语,听起来也不像是英文。我妈听着她讲外语,有些担心地在桌子底下揪揪我胳膊,说:“你这媳妇儿还会外国话啊?那你可得看紧了点,咱小门小户的,能拴住人家么?”我说:“你就别操心这个了,是咱的就是咱的,不是咱的也留不住。”她想了一会儿又说:“嗯,我觉得这姑娘很好,不像是朝三暮四的人,你可别对不起人家。”
我不敢再说话,我怕我后悔,怕我后悔做了那个决定。我觉得我现在就是一个贼,即将偷走眼前这满脸幸福的两位老人唯一的儿子。老道说:“答应了别人的事,一定得办。”可是这个代价有可能是让我的父母失去他们唯一的儿子吗?我踌躇了,不知道我该怎么做。
我爸亲手给我倒了一杯酒,若有深意地看着我说道:“我这辈子没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儿,希望你也一样,男子汉嘛,就该有所担当,敢拼,敢扛,敢做。”
“谢谢爸。”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心中不再踌躇,干他娘的,不就是拯救世界么,肘!
这时候小桃打完电话回来了,坐下张罗着给我爸爸倒酒、给我妈递醋,乖巧得像一个真正初进婆家的小媳妇儿。我爸笑着跟小桃说:“现在会俄语的年轻人可不多了,我听你说得还很好啊。”小桃突然面色一紧,我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我爸爸笑眯眯地说:“我小时候上学的时候就学俄语,我学了大半年,还啥也没学会呢,咔嚓,就文革了。我当年那老师就说得跟你一样。唉!你们赶上好时候了,要不我现在也能说个外国话啥的。”他叹了一口气,我妈在一边笑骂:“你个老东西还学鹅语,你鸭语都学不会。”小桃笑着端起一杯可乐,说:“叔叔阿姨,我第一次来家里,也没带什么东西。我就以可乐代酒敬你们一杯吧。嗯,就祝你们健康长寿,永远快乐!”
“欢迎你来咱们家。”我妈笑得合不拢嘴,赶忙举杯。一时间欢笑一堂,其乐融融。我兜里电话响了,我偷偷地摸出来一看,是老九。我随手扣了,没接。直到时间差不多了,我站起来说道:“爸妈。我今晚还约了几个朋友,准备一下明天出发的事儿。”
“今晚不住家里啊?”我妈有些失望,估计她是想看见我把生米煮成熟饭才甘心。我说:“还有事儿,下回吧。”又回头跟我爸说:“爸,我拿回来那些东西你可一定收好了。都是好不容易淘换来的东西,别让我妈当破烂儿给卖了。”
“你放心吧。”我爸笑呵呵地站起来,拍拍我的肩膀,“你们忙去吧。”
我跟小桃简单收拾了一下,把小熊留下,我要出门自然不能带着它。
我刚才来的时候从路上买了一大袋狗粮,我也给扛进来。小熊不情不愿地跟小桃腻歪着,不愿意留下。我让我爸,用链子拉着它。刚跨上车,就见我妈从屋里跑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个布包,跟小桃说:“闺女,你头回来,按理说应该给你个红包,不过阿姨又觉得给钱太俗气了。我嫁过来的时候,你姥姥给我带了个嫁妆。今天我就把它交给你了。”她把手中的布包摊开,我一看,那是一件和田籽料雕成的玉葡萄,带着皮色,浑然天成,成色那是相当不错。我接过来奇道:“哎,我说妈。我咋不知道你还有这好东西呢?”
我妈白了我一眼,抢过来,说道:“你是个败家子儿,你要是早知道了,还不早就给我败没了?”
小桃一看,赶忙摆手,说:“阿姨,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老太太一唬脸,把玉葡萄往她手里一塞,说:“你不收,我可不认你当儿媳妇儿了。”我在一边听着,这都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