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露斯之锁--赫拉迪蒂-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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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不会是喜欢他吧。”卡雪姆的话又一次回响在她耳边。纳克特那诚挚的脸孔,那略带傻气的举止,忽然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使赫拉迪蒂一下不知所措起来。
那些流传在尼罗河两岸的情歌里是怎么唱的:“他的每一个欢笑都会叫你怦然心跳,如同娇艳的莲花花瓣被河水轻敲;他的每一个眼神都能使你全身颤抖,如同细嫩的柽柳枝叶在风中轻摇……”那天,当他将修改后的图纸送给她时,她为什么刚触碰到他的手指就开始轻轻心跳;当他将神庙模型交给她时,她为什么只是草草看了一眼,而只顾着和他讲话。
这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她怎么一点也没察觉到?她想去问别人,却不知如何开口。她竟然越来越想见他了。怎么办?怎么办?赫拉迪蒂想拾起地上那把扇子,却始终没有勇气弯下腰去……
“为了请求您对我那天言语失敬的宽恕,我要送您一样礼物。”几天后的黄昏,纳克特将最后的图纸送给她时,还带来了一样东西。
“是什么?”她顿时惊讶又期待地发问。纳克特笑着揭开了盖住礼物的亚麻布:“您自己看吧。”
啊,是一座栩栩如生的大理石胸像!黑曜石做成她的明亮眼睛,散沫花染料涂饰了她的鲜艳嘴唇与红润双颊。她惊喜万分,不禁发出了一声满意的叹息:“啊,简直就像在照镜子一样!”
是啊,就像照镜子一样。纳克特痴痴凝视着她欣喜的表情,他怎能告诉她,那天从王宫回来的晚上,他本想用软泥做出神庙的模型,谁想到竟不自觉地捏出了她栩栩如生的面容。他情不自禁想亲吻泥像的嘴唇,又恐怕亵渎了高贵无比的她,只敢用手指轻轻触碰,又连忙脸红心跳地缩了回来……
“您满意吗?”过了许久,纳克特才伸出手来,指着那胸像,“还要不要修改呢?”
“不,不用。非常的好。”赫拉迪蒂急忙答道,拿过他手里的亚麻布将胸像轻轻盖住。因为,那胸像的眼睛好像在对她说话,好像在笑话她的羞怯与不安。
不经意间,他的手触碰到了她的胳膊。纳克特一下涨红了脸,沉默起来。不知怎么的,她的脸也涨红了。
“这是……”他几乎连手指尖都红了,呐呐地指着胸像,几乎是不知所措地说话。
啊,我一定是疯了,为什么会为他脸红?甚至,甚至还会单独召见他……赫拉迪蒂低着头,视线静静随着他的手指移动。
过了许久,他终于抬起头来,痴痴注视着她,清澈的眼里有一种灼热光芒在急速闪动,那颗高傲外表下的真挚之心顿时展露无遗。以前,从来没有人这样看过她。
想到这里,她不禁慌乱地垂下了眼睛,连忙扭头向外走去,却被他一下拉住了手。
“放开……”她的脸涨得更红,斥责的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听不见。
在这一片沉默无声中,相互都听见各自那快速的呼吸,还可以看见他那双诚挚得略带傻气的眼睛。
“陛下的婚姻,应该由我们祭司来决定。”大祭司塔阿那冷冷的话语,又一次回响在她耳边,不禁使她心头重重一震。不,不能爱上这个男人,绝对不行。如果被塔阿知道的话,那一定会给他带来不幸,到时候,这个人是会被流放,还是会被杀死……
“放开我!”她突然猛的推开他的手,像个孩子般匆忙向外跑去。
躁动的暗流(1)
埃及大地上此刻还是热浪袭人,安纳多利亚高原上却已提早进入一片秋景。哈图萨斯城里,冰冷的石头墙壁上铭刻着无双只展翅欲飞的双头鹰,它们的眼睛在暗红颜料的涂抹下射出道道如电般凌厉的光芒。
大厅中央,坐在石椅上的栗发青年正交叉起双手,凝神注视着放在桌子上的一张纸莎草纸。
他不知沉静思索了多久,终于抬起头来,对着门口的方向轻声喊道:“铁列平。”
一名高大的青年闻声走进了房间,他有着一头纯净的琥珀色头发,俊朗的脸上镶嵌着一双同样纯净的琥珀色眼睛。
栗发青年平静地将那张纸莎草纸递给来人:“铁列平,马上以我的名义写封信给这个人,说我们愿意提供帮助。”
铁列平快速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后,不禁迟疑问道:“这件事,不通知你父亲吗?”
栗发青年扬起眉毛,淡淡一笑,接着做了个动作不大却十分坚决的否定手势:“我有权力做这个决定。”
铁列平走后,他站起身来缓步走向窗户,沉默眺望着远方那一望无际的红色土地,不禁陷入了沉思。
真是想不到,埃及的大祭司塔阿竟写信向自己请求帮助。不过,这个老头倒是比那个吝啬的库施总督大方得很,开出的条件除了金子外,甚至还包括了叙利亚以南——多年来赫梯一直想得到的犹比。但他不向父亲求助,而是写信给自己,是料定正忙于处理国内贵族叛乱的父亲不会答应,还是将未来的赌注压在了年轻的自己身上?
想到这里,他不由笑了,将视线从高原转向了天际。在这红土之上是同样鲜红的苍凉天空,它仿佛一直要延伸到远方的埃及。
不久后的一个夜晚,赫梯的寒风正急速扯开窗边那厚重的猩红色帏帐,并以急切的目光窥探着幽暗室内的景象。
一盘棋,正在房间里,被父子两人下着。与往常不同的是,这盘棋走得非常慢,它并非由于对弈者的深思熟虑,而是两人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正在不停酝酿着话语,现在只是等着哪一个先开口而已。
当棋局走到一半时,父亲将手里的棋子重重一放,终于开了腔:“由你负责的军队,不久前被铁列平调离了驻扎地,你准备将他们开拔到哪里去?”
“父亲,我想您应该已经知道了,那又何必再来问我。”栗发的儿子面不改色地又走了一步棋。
听见儿子这样轻描淡写的回答后,一股怒气不禁涌上父亲的胸口:“你怎么可以不和我商量,就决定那么大的事情?”
“父亲,这次是一个机会。”他看也不看父亲,自顾自下着棋。“是机会不错,但你真的有把握?你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雷电之神泰舒卜吗?”父亲的语气里依旧带着难以掩饰的怒气,他觉得自己多年的尊严和权威都被这个儿子无视了。
栗发青年抬起头来,淡淡一笑:“父亲,别担心。我虽没泰舒卜神那样全能,可也不愚蠢,我会让军队借平定叙利亚北部叛乱为名,先到临近叙利亚南端处驻扎,静观其变后再做打算。一旦女王能赢,我们就立即不动声色地撤军;等她输了后,再进军也不迟。这样一来,我们不但不会冒然行动,而且能避免一切不必要的损失。因为,我们得好好考验一下合作者的才能。”
听完这话后,父亲一咬嘴唇,闷声说道:“你的叔父哈扎奴正在聂里卡城叛乱,我们现在没功夫管国外的闲事!”
“是吗?”他只是轻轻举起一颗棋子,继续一笑,答道:“叔父的谋反,我们的军队应该能对付。但这个时候如果有送上门的利益,我们也不能放过。”接着,他再次加重了语气:“这毕竟,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父亲身体微微一震,沉默片刻后又继续问道:“那么,你是怎样看待那份和约的,还有将来的联姻?”
他摇了摇头,将手里的棋子看似随意却又准确的往棋盘上一放,笑了起来:“父亲,要知道,文字上的东西,是没有半点束缚性的。”
说完这话后,他深邃的茶色双眸直视着父亲:“现在,请您继续下棋吧。”
躁动的暗流(2)
转眼间,埃及大地上又迎来了一个海拉姆节的到来,与往常一样,王宫里举行了盛大宴会,整个底比斯的重臣显贵都齐聚在一起。瓦蓝天空里,太阳光正如耀眼的白金般在云层中激烈燃烧,人们不时发出阵阵欢声笑语,空气中四散着醉人香气。
他们,好像都忘记了过去的事情。见此情景,王座上的赫拉迪蒂眉宇间不由掠过一丝淡淡哀伤,两年前的海拉姆节上,她曾遭受了多么大的打击,痛苦得她至今都不想再回忆……
“尊贵的女王,在这个海拉姆节上,臣将送您一件礼物。”一个声音猛然将她从回忆中惊醒,说话的人是王家书吏乌尼,一个十分善于应承的臣子。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随从立即呈上一个精致盒子。
随着盒盖的缓缓打开,宴会厅里的人不由发出一阵赞叹,那是一条精美绝伦的项链,由七排鲜红的光玉髓圆珠与库施金珠组成,最叫人称奇的是,一块椭圆形的浓绿色宝石镶嵌在中央。
“这是从天外陨石中取得的橄榄石,又叫太阳宝石,据说佩带着它的人会具有太阳的力量。放眼整个埃及,也只有您才适合配戴。”乌尼殷勤地捧起盒子,走到赫拉迪蒂面前,谗媚笑着:“臣请您现在戴上,让所有人一睹您美丽的光华。”
“太阳宝石?”她淡淡地笑了笑,伸出手来,取出那串光彩夺目的项链,耀眼的宝石如同星辰般在她手中闪亮。她点了点头,示意侍女给自己戴上。
橄榄石在她柔软的胸口上闪耀着明丽绿光,她不禁莞尔一笑,而这个美丽微笑,就如同太阳般耀眼明亮。
倚着石柱站立的纳克特,不由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痴痴凝望着她的秀美身影。
十天了,她收下那座雕像后已经十天了,自从她挣脱自己的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单独见面。当那个纤细的身影离开自己视线后,他仿佛感到脚下的土地似乎也同她一起飘走了。
“比哈托尔女神更美丽,比祭司更贤明,比占星家更聪慧,比将士更勇猛,比建筑师更精明,比雕塑家更准确,比太阳更明亮……”纳克特温和地看了一眼宫殿墙壁上的铭文,不禁一笑,“想不到,世界上竟真有这样的人。”
他抬起头来,只能远远看见王座上赫拉迪蒂那清秀的侧面。她现在正在想些什么?她是否还在怪罪自己的鲁莽?她生气了吗?可她生气了的话,为什么又不惩罚自己?
纳克特轻叹一口气,将目光投向了手中的酒杯。杯里的酒投映出他年轻的脸,他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