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君-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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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方继续说道:“朕之前跟你说过,要你这段时间多走点心,凡事多加警醒周全考虑。如今朝中政事看似平静顺畅,实则暗潮汹涌,在能够确保万无一失之前,朕不希望你做出无谓的事情来添乱,更不希望看见你自暴自弃冲动行事。方才在王礼府中,我对你说,在这件事情上,我们从来不是敌人,这点我希望你时刻记住。”
辛瞳望着他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执着与专注:“我不会冲动,不会只顾着自个儿盲目行事,即便心中再多的恨,也要等尘埃落定以后再做了结。其实若是真的被仇恨冲昏了头又有什么用?左不过是被安个犯上作乱的罪名于辛家更为不利,若是乱了您的局,怕是连您也不会放过我,我明白,所以,请您放心。”
宇文凌听她话语之中依旧含锋带刺,此事却也无意同她较真,这丫头一时半刻的想不过来也便罢了,还是让时间去慢慢抚平一切:“朕必须要向你提个要求,同时也希望你给我一个承诺。”
辛瞳感到交握着自己的手更紧了几分,耳畔响起他低沉冷静的声音,震慑人心,字字分明:“我需要你全心全意的信赖与依附,同时要你向我保证,从此以后对我再不欺瞒。朕希望这是最后一遍对你说这些,上次要求你这么做,你没放在心里,咱们既往不咎,只是我不想再有下一次。”
果然还是需要自己的保证吗?辛瞳凝神望着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如果这次应下了,就将会是一次彻头彻尾的郑重承诺。沉默半晌,终是轻轻点头。可面前之人却显然还不满意:“别只点头,说话!”
“我知道的。”
“知道什么?”
辛瞳抿了抿嘴角,郑重开口说道:“我会全心全意地信赖您,依附您,再不会对您说假话了。”
宇文凌对她这般态度还算满意,只希望将来事发之时,她果然能如今日所说这般真正做到。眼下正值多事之秋,但只要能熬的过去,想来余下的路就会好走许多。也实在用不了太久了……
思绪却被辛瞳一声惊呼打断:“主子,您快看。”
宇文凌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两只周身赤红的金鲫嘴对嘴地触碰在一起,久久不能分离。
“我还是头一回这么真切地见到鱼儿亲昵,往常在园子池塘里也碰上过,但都没这次瞧得真切,原来鱼儿也是通人性的。”
宇文凌瞧她面上全是艳羡惊喜,却还是忍不住开口戳穿:“你只道这是在彼此亲昵,却不知它们这是在争夺地盘,鱼类生存方式本就十分简单,这样的触碰反而是在争斗,所以说表面上瞧见的其实并不见得准确,还要细细思量才是。”
见她瞬间笑容凝滞,恐再勾起她不好的回忆,便又出言安抚:“这不过是生存天性,本也没什么奇怪,倒不似人心,心有所想,才会行随意动,关键还要看个人的品性,倒也不能以偏概全。”
辛瞳听他这样说,心里反而说不出的暖心,这大概是怕自己听他方才那番话会多想,这才有此说,能得他这番仔细,心里倒着实安心:“主子,我都明白的。”
宇文凌轻拍了拍她的手臂:“入秋天凉了,还是不要在这里久留,这便回去吧。”看着辛瞳依旧一副惬意留恋的模样,嘴角勾成一抹柔和的弯度:“往后有的是机会,何必这会子贪凉,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辛瞳料想大概是自己神情太过孩子气,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顺着手腕上牵引的力道跟着他站起身来,两人就这么的一步一步原路返回,离开了这座静谧无忧与世隔绝的晶石世界。
等回到皇宫,已是未正时分,车驾一路径直而行,直接停在了宣正宫清心殿前。宇文凌向身边瞧去,不知是不是心态使然,总感觉伴随着离皇宫越来越近,辛瞳面上的神色便越发不自然,竟现出些手足无措,像是紧张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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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暂歇
今天到底发生了太多,对她来说,只怕这皇宫从今往后,便不止是个将她紧锁其中的牢笼,还成为了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极险之处。心里有了这般想法,便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她独自一人,车驾停下后,便牵了她的手直往宝华阁去。
辛瞳见他如此行径,微微有些诧异:“主子,您这出去了大半天,一定有许多事情要忙。我自个儿先回去收拾收拾便是,您要是还有吩咐,我晚点再往清心殿伺候?”
“怎么,难道宝华阁我便去不得?”宇文凌也懒得跟她多说,索性不再管她,径自吩咐了人送膳食进来,便大步推门迈了进去。
这会子再次没了旁人,紧掩着的门窗使室内与外界完全隔离。等到周身没了牵制,辛瞳微有些慌乱地后退几步,双手交叠,指尖戳着指尖,面上神情现出些许局促:“主子您瞧,这到底是回到了宫里头,不论如何,您都是高高在上的君王,我只是您身边伺候的奴才……”
话说一半,便自觉再说下去怕是又要变了味道,索性闭嘴不再言语,想来面前之人一定已然听懂了她的意思。
却未想宇文凌根本不搭理她,直等到外面有人轻轻叩门,进来摆好了桌椅膳食又匆匆退出去,这才冲她招手让她过来。
“折腾了这么久,你倒是不累。既然说了朕是高高在上的你是身边伺候的,那怎么这会儿倒让朕陪着你饿肚子?余下的事情以后再说,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辛瞳给他说的一愣,又着实没那份精气神再去寻合适的话头,索性循着本能顺着他的指示在一旁坐了,两人各自开吃。
果然是被饿狠了,外加心力交瘁疲惫不堪,辛瞳便只机械地不停动筷子,却是越吃越饿,像是在跟自己较劲,只管放开了去吃,头也不抬。才将一块糯米团子搁进自个儿碗里,就感到有视线热辣辣地投射来,转过脸去,果然瞧见皇帝正一瞬不瞬打量着自己。
窘迫顿生,辛瞳嗫喏着开口:“主子,是不是要我替您布菜?”
宇文凌暖意融融地瞧着她,难得的温和:“不用,你只管自己吃。朕只是瞧着你吃相也可以如此恣意,有些走神而已。”
大概是吃相实在难看,辛瞳倒真觉得自己纵意了,只是皇帝现在的样子实在可亲,倒也不忌讳在他面前失了形象,却将先前的顾忌全然抛在了脑后。
这餐膳食直吃了大半个时辰,让人进来收拾了桌碗盘羹,宇文凌瞧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却未给她开口的机会,径直走到她床边,亲自动手打了帘子:“有什么事情不妨明日再说,这会儿天已不早,你也累了,这便睡吧。”
腹中有了吃食,困意也便随之纷纷来袭,辛瞳此刻倒当真是身心俱疲,困倦的可以,可就这么睡了,却有些欠妥帖:“主子,这才申时便睡觉也实在早了些,何况我还没洗漱。”
宇文凌却只管杵在跟前,根本不容她自个儿行动,开口便要唤人,辛瞳连忙止住:“别,我自己来。”想了想又开口:“要不算了,就这么一次,您就准我邋遢一回吧。我也实在累得厉害,索性就这么睡了吧。”
宇文凌心知她这番话语是顾忌哪般,却也的确不想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添事端,索性不去揭穿:“随你。既然要睡,那就过来!”
辛瞳实在未想到他竟还不肯离开,只得一步步向前挪,走到他跟前,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让人走。
宇文凌心中好笑,只在此般时刻也不好太过逗弄她,便挑了帘子出去,往宝华阁另一角摆放着精巧玩意儿的方架子旁去。
见他走远,辛瞳连忙匆匆换了亵衣,直隆咚钻进了被窝里,却又忍不住大睁着眼睛去寻找屋内人的身影。
帘子蓦地被人再次掀起,她还没能及时收回探寻的目光,两人顷刻之间四目相对。
心中好笑,宇文凌向她缓缓走去:“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烦心事儿比你要多的多,朝政权衡同个人情感时常会矛盾重重,难以抉择。有时候实在烦闷不堪,便干脆什么都想,放空自己只管睡觉,等到第二日醒来自然而然就释怀了。”
这也是辛瞳时常用来逃避现实的法子,只这会儿听他说起,心中却是惊讶无比。自己只道他执掌乾坤游刃有余,却不想旁人眼中最是英明果敢的君王也会有如此多的烦恼。在那样动荡的岁月里,他能够自困境之中步步走出大权在握,想必也是经历了许多。
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偏生又想起另一遭事:“主子,我能不能跟您打听个消息?”
“你说。”
辛瞳试图去用个婉转些的方式表达,可自己对此事是如何知晓的却是无论如何也掩藏不住,又想起他之前在晶石池底的一番交代,索性不再另作思量,径直开口说道:“您有没有打算将王大哥调回京来?”
宇文凌听她这样说,便有些不乐意:“王大哥?哪个王大哥?”
辛瞳察觉到他面色不善,话头之中都透出些微的咬牙切齿,想来竟是又生气了。只既已开口,便没有说一半再撂下的道理:“就是王世叔的大儿子啊,您说让我对您不欺瞒,我牢记着,所以心里想着便开了口跟您求情,还请您别生气。”
宇文凌眯着眼眸瞧她半晌:“朕的确是不大高兴,不过朕生气的原因并非是你开口求情,也不是王礼竟还有胆让你来跟朕提这个,倒是你脱口而出的王大哥三个字让朕心里很不舒服。”
辛瞳听他这样说,心里蓦然冒出股奇怪的想法,莫非他竟是在吃醋?只这般感觉尚未成形便一闪而过,眼下有太多的事要做,这样的事情试探过多反倒不好:“主子,我是无心的。”
瞧着她略显迫切的眼神,宇文凌莫名心烦:“以后再说吧。”
可若真以后再说,恐怕这事便再没了指望:“许是我方法不对,竟又惹您生气了,可我到底是牢记着您交代的话,这才不假思索地跟您提起。”
宇文凌盯着她瞧了半晌:“也难得你不计前嫌还肯帮他,也罢,朕应下了。此事到此为止,你再不要跟朕提起。”
这已是最好的结局,辛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