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鸾-第3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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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是呀。”朱翰之非常配合地连连点头,“就是几句,随便多问了几句。”明鸾羞恼,回头瞪他,他顿时收了笑脸,乖乖坐回原位上。
章寂见状笑笑,又问朱翰之:“我如今懒得四处打听去,你大表叔在家里养伤,就算打发人来请安,也不跟我说外头的事,至于你四表叔,还在操心他媳妇儿的病呢,因此外头的事,我竟不清楚。你既来了,就跟我说说吧。皇上立后之事,可曾议定人选了?”
朱翰之忙道:“人选倒是有几个,只是朝上众臣争执不下,因此始终未能决定人选。”顿了顿,他心里倒是清楚章寂为什么要问这件事儿,“也有人问大表叔家的表姐,不过姨祖父先上了书,大表叔也上书婉辞,因此表姐的名字已经被朝廷从名单上删去了。想来三表叔孝期未过,表姐身为侄女儿,本就该守足一年孝期,那些将她列入候选的朝臣荒唐得很,姨祖父您和大表叔都依礼婉辞,朝中都赞章家是知礼懂规矩的人家呢。皇上已是应允了,还命朝臣在议皇后人选时,再三谨慎行事。”
章寂暗暗松了口气:“只要皇上不怪罪,那我就放心了。”又问:“如今都有哪家闺秀最有可能入主中宫?”
“都是些老臣家的小姐,也有勋贵世家的千金。”朱翰之道,“原先是表姐呼声最高,如今她不再应选,旁人倒也没有出挑的。皇上也拿不定主意,问了燕王夫妻的意见,但燕王与王妃都不欲插手此事,便让皇上自己决定,因此……”他看了章寂一眼,又去看明鸾。
明鸾有些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皇上自己决定不了,便命人召安国侯夫人进宫,请她帮忙参详。”
“啥?!”明鸾瞪大了眼,“不用说,她一定会说她娘家侄女儿是最好的人选了!”
“这倒不是。”朱翰之眨了眨眼,“皇上已经知道沈昭容毁约另许的事了,就算他为人再仁厚,也不至于甘当王八,因此早就对安国侯夫人发话,说不会立沈家女为后。所以,安国侯夫人提出,沈家女虽不能为后,但毕竟是跟皇上定过亲的,嫁给别人也不合适,所以……入宫为妃好了。”
第四十章 软禁
咣当。
沈氏烦躁地将茶碗扫落在地,却觉得眼前隐隐发黑,知道是自己身体不好、气血两亏、一时激动所致,忙闭上双眼定了定神,才觉得好了些,但心里的郁闷仍旧不减半分,双拳紧握地坐在椅上,犹自生着闷气。
翠园低着头沉默地走进来收拾茶碗碎片。她一声都不敢吭,生怕被沈氏叫住问话,更怕自己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
然而老天爷没有听到她的心声,沈氏早已将翠园视为自己人,并不提防她,也不觉得她有胆子将自己的话泄露出去,便叫住她问:“你说这是为什么?!我是皇上亲姨母,他早年就答应过要与沈家表姑娘定亲的,怎么如今做了皇帝,就变卦了呢?!沈家好歹也是他母家!他已经追封了亡父,还上了尊号,却迟迟不肯加封亡母,本就有不孝的嫌疑了,连早年与沈家亲表妹定下的婚约都要毁去,这分明就是嫌沈家如今无权无势,他也不怕日后没脸见他母亲?!”
翠园心中暗暗叫苦,脸上却不敢露出半点,只能赔笑道:“夫人多心了,皇上待您如此敬重,连立后大事,还要特地派人请了夫人进宫相问,可见他对沈家是十分敬重的。”
“那他为什么就是不肯履行婚约?!”沈氏气愤不已,“难不成他真的信了章家人的谗言,以为昭容是那等背约之人?!当初我们都以为他是真的出了事,都伤心得不行。昭容确实犯了糊涂,可那也是为势所迫,再说,她又不曾真的嫁给了旁人,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都是为了救她父母。她一番孝心,不惜牺牲自己的名节,皇上难道就不能体谅一二么?!”
翠园心道堂堂一国之主的未婚妻背约毁婚,他凭什么体谅?这立皇后可不比寻常人家娶媳妇,寻常人家被未来媳妇毁了婚约,也是极打脸的事,更何况是堂堂一国之主?换了是前朝建文帝,只怕早就将沈家满门抄斩了,如今皇上还愿意厚待他们,就是他家祖上积德了,夫人还有什么不足?
当然这些话她是不敢说出口的,只能委婉地劝她:“皇上一向敬着您的,怎会嫌弃沈家呢?兴许是有什么难处。”
“难处?他会有什么难处?!”沈氏却不以为然,“他如今就是天子,天下都是他的,他说的话就是金口玉言,他说要娶谁家女儿为妻,就能娶谁家女儿为妻,难道还有人能拦着他不成?!他既然不愿,可见是真不愿意!”想当年,在她有意安排下,悼仁太子遇到了她大妹妹沈约,一见倾心,先帝本来也是反对的,但还是拗不过他。连太子都能随自己的心意娶妻,更何况皇帝?别说什么大臣勋贵反对的话,只要他真心要娶,谁也拦不住他!
翠园暗暗冒着汗,这种有不敬皇上嫌疑的话,沈氏敢说,她却不敢听。如今皇上敬着姨母还好,万一将来他翻了脸,拿这些话来治沈氏一个不敬君王之罪,她怎么办?她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丫环,能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可惜沈氏就是不肯放过她:“你怎么不说话?你说皇上有难处,他能有什么难处?!”
翠园只能硬着头皮道:“夫人忘了?咱们家大姑娘原也在候选名册上,后来老太爷和侯爷上书婉辞了,因为三老爷过世不满一年,大姑娘要服丧。想来沈家表姑娘的母亲也死了不到一年,依礼要守一年的,皇上既然允了咱们家大姑娘退选,自然不能选沈家表姑娘了。”
沈氏皱眉道:“你说的话也有些道理,只是杜氏已是被沈家休了的,昭容还要服什么丧?!”
翠园心道被休了也改变不了她是沈家表姑娘生母的事实,嘴上却道:“夫人可别把这话跟人说去,虽然沈家已是把那杜氏休了,可她到底是表姑娘生母,让人知道她是被休弃的,表姑娘的出身是嫡是庶就说不清了。”
沈氏恍然,沉下脸道:“不管杜氏如何,昭容就是我们沈家的嫡女,当初皇上金口玉言应了我的,如今却听信旁人几句闲话,就要毁约,这口气叫我如何忍得下?不行,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要有个结果!”
翠园心惊胆战:“夫人,那可是皇上!虽然他敬重您,可是……”
沈氏摆摆手:“就算是皇上,也要讲孝道!若他嫌我们沈家家道中落,嫡女不配为后,我已经退了一步,只求昭容能入宫为妃了,他居然说还要再斟酌!分明就是推托!他身体里流的是我们沈家的血,居然敢嫌弃?!便是闹得朝野皆知,也是他的不是!”
翠园扑通一声跪下,颤抖着身体,只觉得自己未来堪忧。可她又有什么法子呢?这位夫人是从来听不进旁人说话的。
就在她内心惶惶之际,袁氏带着一群孔武有力的婆子走进院来,低眉顺眼、礼数周到向沈氏行了礼:“见过夫人,给夫人请安。”沈氏睨着她,又瞥了那几个婆子一眼:“你来做什么?我早发过话,未经我点头,不许你走进这院子一步,你是聋了,还是丢了记性?!”
“夫人恕罪。”袁氏柔声道,“侯爷吩咐妾身,说夫人自打宫里回来,精神就不济,怕您病情又有反复,便让妾身多带几个人来照看。夫人放心,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妾身和底下人,妾身一定会好生照料您的身体,直至您康复为止。”说罢也不等沈氏回应,便朝身后的婆子们做了个手势,那几个婆子立即起身,不顾沈氏叫嚷:“大胆!你们想干什么?!”便把她硬搀起来,抬到床边,然后将她按在床上,脱衣服鞋子的脱衣服鞋子,拆发髻的拆发髻,盖被子的盖被子,接着又有个婆子手里提着一只食盒进来,从盒中取出一碗补汤,在同伴的帮助下,一口一口地“喂”沈氏喝了大半。
沈氏一边挣扎,一边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我如此无礼!”又见袁氏眼观鼻、鼻观心地静立一旁不语,便又嚷道:“你别以为有侯爷撑腰,就能为所欲为了!皇上随时会宣我进宫,到时候看你还有没有活路!”
袁氏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夫人安心,您回府后犯了旧病,侯爷已经上书向皇上告知实情了。皇上十分愧疚,让您好好在家养病呢。”
沈氏挣扎得头发衣服凌乱不堪,气道:“你以为凭这样就能只手遮天么?休想!”
袁氏冲她笑了笑:“夫人这又是何必?为着您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侯爷在前朝受了多少委屈?只怕您早将侯爷嘱咐的话都忘光了吧?妾身实在不明白您在想什么,难不成把沈家的女儿送进宫去得了富贵,再把章家害得丢了官职爵位,您就好过了不成?您就这般看重沈家的女儿,连自个儿亲生的儿女都不顾了?妾身都替大爷、大姑娘委屈!”
沈氏哪里听得进去?犹自挣扎着,只是越来越无力,眼前发黑,渐渐地,便失去了意识。
一个婆子走到袁氏跟前复命:“已经起效了,如今看来,份量略嫌轻了些,让她有功夫说些不三不四的话。”袁氏摆摆手:“不妨事,她身子弱,药的份量重了,反而不好,若有个好歹,我要如何向侯爷、大爷与姑娘交待?”说完了,又回头来看翠园。
翠园满脸苍白,早已瘫倒在地,见她转头看自己,抖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奴婢……奴婢……什么都没……”
袁氏笑了笑:“你叫翠园吧?是皇上赐下来的人?我早听说你是夫人跟前最得脸的丫头,十分体面,我可不敢受你的大礼,赶紧起来吧。”
翠园哪里敢起来?反而抖得更厉害了,深深后悔当初进侯府的时候,为何要迷了心窍,拼命表现自己,挣上一等大丫头的身份。若她只是个扫地烹茶的小人物,又怎会有今日之祸?
不过袁氏看来并没有灭口的意思:“起来吧,别害怕。我原不是这样狠心的人,只是侯爷担心夫人胡闹,会连累了全家,才不得已出此下策。你既是夫人身边的人,想必也知道她今日做了什么事?”
翠园木木地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