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鸾-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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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文至忙插嘴:“三表妹……”
明鸾不等他说完就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没说你,我骂的白眼狼是指他!”
朱文至只好闭嘴,给胡四海使了个眼色:“你就少说两句吧,我早就说过了,章家对我有大恩,姨祖父又是我长辈,你怎可这般抵毁?”
胡四海只觉得满腔委屈,但小主人发了话,他也只有认了:“是……奴婢冒失了,只是……奴婢也是为了殿下担忧。”
不等朱文至发话,明鸾便重重冷笑一声,插嘴道:“是啊,他是为了殿下担忧,见殿下还没做决定,便替您先做了;见殿下敬着章家,不肯听他的话,便替您敲打章家;甚至连殿下将来要做什么,怎么做,他都有腹案了呢!他事事替殿下想在前头,做在前头,殿下还犹豫什么呢?只要照他的话去做就好了嘛!”
胡四海一听,顿时眼前发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殿下明鉴,奴婢绝不敢如此!”又含泪哽咽地指控明鸾:“章三姑娘,你怎能这般污蔑我?!”
“我污蔑你?”明鸾嗤笑,“我有哪点说得不对了?太孙殿下还没发话说要送信呢,你就天天逼着我祖父,我祖父说要等殿下发话,你就说我们家怠慢;连殿下在我祖父和伯父面前,都是谨守礼仪,恭敬有加的,你算哪根葱?闯进我家就指着我祖父破口大骂!可见在你心里,你比太孙殿下都要尊贵!还有,你成天说我们家不肯送信给燕王和大伯父,如今燕王与大伯父已经知道消息了,也派了人来接,殿下也答应了过去,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又要拦着?殿下是要去北平也好,留在德庆也好,那都是看他自己的意愿,你是谁?凭什么要太孙殿下事事都听你的?!”
胡四海这回是真说不出话来了,只能一味拉着朱文至的衣角哭道:“殿下,奴婢真的是一片忠心啊!您一定要明察……”
朱文至自然相信他的忠心,但方才他说了章家坏话,又叫明鸾这个苦主听见了,若此时站在他这边,未免打了明鸾的脸,况且,胡四海有时候的言行也确实过分了些。然而,若他顺着明鸾的口风说胡四海的不是,只怕这个忠仆立时就能去跳崖以证清白。因此朱文至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决断了。
朱文考在旁看得分明,迅速加入进来:“兄长,方才胡四海问的问题,其实答案很简单。因为兄长是父亲嫡长子,又是皇祖父正式册封的皇太孙,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而我却只是区区一介皇孙,身份哪里比得上兄长?更别说……”他面露苦笑,抬手摸了摸颊边的疤痕,“兄长也瞧见了,我这个模样……燕王叔要的是可以助他拨乱反正的新君,我便是站了出去,又如何能服众呢?此事说来也是我心头之伤,平日羞于提及,燕王叔他们也不会当着我的面说。但兄长北上是大事,为了证明我的清白,不说也不行了……”
在朱文至心中,亲兄弟自然比身边的侍从要更重要,此时他一听朱文考的话,眼圈顿时就红了,连忙握住对方的手:“好弟弟,别难过。都是这刁奴胡言,让弟弟伤心了。”又喝斥胡四海:“你可听见了?以往管好自己的嘴,认清自己的身份,别仗着我待你亲近,便把旁人都不放在眼里。如今在德庆还罢了,无论弟弟还是章家,都是自己人,自不会与你一般见识,若是日后到了北平,当着燕王叔的面还这般,不等你自己请罪,我就得先向燕王叔赔罪了!”
胡四海忍泪抿了抿嘴,低头小声道:“是奴婢错了,求殿下恕罪。”
朱文至正要应他,明鸾又插进来道:“太孙殿下,你先别忙着原谅他。刚才我在门外乍一听见这么惊人的话,倒把自己的来意给忘了。你可知道他刚才下山去做了什么?他居然从我家后门偷偷溜进我大伯娘独居的小屋,还关上门与她密谈,这还不说,两人说话时还拉拉扯扯的,结果叫人撞了个正着,都以为是我大伯娘在跟野男人通奸呢!他不好好留下来把话说清楚了,还我大伯娘一个清白就算了,还一见人来就跑。如今可怜我大伯娘名誉受损,有嘴都说不清,都哭死了呢!”
朱文至大吃一惊,猛地转向胡四海:“这是怎么回事?我虽叫你去问姨母几件事,却没叫你偷偷潜入啊!”又焦急地问明鸾:“姨母如今怎样了?家里人没误会吧?”
明鸾却避重就轻:“当时闹得有些大了,兴许邻居家有听见的,至少家里人全都知道了。太孙殿下,你的身份是机密,就算是在我们家里,也不是人人都知情的,可胡四海从大伯娘屋里逃出来,却是人人都看见了的。你该庆幸,他逃走时撞上了周姨娘,早上时见过他,因此告诉了祖父,大家也就知道来的是个太监了,不然他人都跑了,没了对证,谁能证明大伯娘的清白?”说着她还鄙视地瞥了胡四海一眼:“你这个太监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虽然我们知道你下面没有了,可是人家不知道啊!现在为了保住太孙的秘密,我们甚至不能告诉家里人真相,大伯娘这回真是叫你连累死了!”
朱文至气愤地朝胡四海质问:“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犯了糊涂呢?!”
胡四海手足无措地辩解:“不是……奴婢是怕有章家人在,章大奶奶不会说实话……奴婢……奴婢……”他一咬牙,忿忿地对明鸾道:“当时冲进来的宫氏,乃是冯家姻亲,我如何能留下来说清真相?那岂不等于明白告诉冯家人,太孙在这里了么?!”
明鸾冷笑道:“冯家知道她是谁?连宫家都不管她,亲外孙病得快死了都不愿意找大夫来,你以为她还能回头找冯家去?还有,你要是真的忌惮她,那也行,等我们来了把事情说清楚总没问题了吧?你居然就这么跑了,要不是周姨娘恰好过来看见,又认得你,谁知道跟大伯娘在屋中相会的是一个太监?!你自己行事不慎,被人抓到了,还好意思怪罪到别人身上,脸皮真厚!”
胡四海又气得发起抖来了,手指颤颤地指向她:“你……你……”
明鸾皱眉道:“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拿手指着人很没有礼貌,你是没听见吗?今天分明就是你办砸了事,老老实实承认错误就行了,犯得着那么激动吗?你有什么事要问大伯娘?她一个病人,连床都下不了,就够可怜的了,你还要打搅她,还要往她头上泼脏水,是不是太过分了?要是她的病情加重,都是你害的!”
朱文至对着忠仆怒目相向,连朱文考也是一脸哀叹埋怨的表情,胡四海哪里还说得出半句话来?最后只得老老实实下跪认错,还答应会到章家去赔罪。
明鸾狠狠出了一口恶气,虽然多少有些迁怒的成分,但心情总算是好多了,瞥向朱文考时,也能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是广安王殿下吧?不知你打算几时带太孙殿下走?又有什么安排?你好象还有一个同伴吧?是扮作了游方郎中?”
朱文考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笑道:“确实有一位同行人,那是燕王叔身边的得力僚属,姓吕,吕仲昆先生。先前因我们不知道兄长下落,只能从章沈两家追查线索,我是守着章家,他便去了沈家那边,今日因缘际会,叫我看见沈舅爷跟着胡四海上了山,才找过来的。一会儿我就去找吕先生,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北上的事还要看他安排,不过兄长请放心,燕王叔手下无弱兵,吕先生一定会将你安然送至北平的。”
明鸾飞快地剐了胡四海一眼:原来你还把那家伙引上山来了,真会给人添麻烦!
朱文至笑道:“原来是吕先生?我从前在宫中时就听说过他,当年燕王叔出守北平时,他就已经在燕王叔身边了,据说是个极精明能干的人,最是忠心稳妥的。”
朱文考笑笑,又转向明鸾:“章三表妹,你对这座山上的道路最熟,不知有没有直接往布村去的捷径?那样我也省得下了山再绕道过去了。”
明鸾眯了眯眼:“有啊,你既然想过去,那就跟我来吧。”又向朱文至告别。
朱文至拉住朱文考,后者安抚他:“没事,我去布村找到吕先生,立刻就带了他过来,最迟明天就到了。到时候我们再好好商量一下北上的事。原本我们以为兄长在东莞,还打算走海路,但现在地点变了,路上的安排也要相应改变才行。”
明鸾在旁神色不善地睨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人跟胡四海他们都是一路货色,不懂为人着想的。太孙是顶了沈家儿子的名义在德庆住下的,又是章家做的保,他这一走,叫章家怎么办?还有胡四海,那可是在江千户跟前都留了名的!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明鸾的眼神,朱文考接下来又对太孙说:“虽说兄长是必然要北上的,但你走了,章沈两家却还要在这里多留些日子,等燕王叔设法弄了朝廷赦令下来,才好离开。为了确保不走漏风声,该如何安排还得细细斟酌呢。”
明鸾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
朱文至对弟弟道:“你从小就比我细致,吕先生又是燕王叔身边的得力人,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好弟弟,早去早回,我还想知道这几年京城和北方都发生了什么事呢。”
朱文考连声答应下来,依依不舍一番,才跟着明鸾走出了小屋,直往东山坡的方向而去。
明鸾走了一段路,心里犹豫着该怎么从这人嘴里套话。她不关心皇太孙能不能顺利推翻建文帝坐上皇位——历史上就没出现过这么一个人——但她在意章家会因为这件事受到什么影响。
她还在犹豫的时候,朱文考忽然开口了:“章三姑娘,前些日子的事,是我冒犯了,还请姑娘勿怪。”
这人挺有眼色的嘛。
明鸾停下脚步,回过头,挑了挑眉:“既然你先开了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你干嘛要那样干?要找你哥哥,直接问我们就行了,我们家又不会瞒你!”
朱文考苦笑了,他知道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是说不过去的,但他又不能将自己的顾虑和盘托出,只得祸水东移:“不瞒你说,我们会知道兄长的下落,是从你那位大伯娘的密信中来的,密信中……她说了些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