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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画地为牢-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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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确实不错。”

秦颜仿佛没看见她手中的剪子,目中露出赞许的神色,不过转瞬即逝,她微微笑道:“我也很想知道,在天下人都清楚太子一案我是被冤枉时,还会不会有人信你这个杨家罪人是为我所杀。”

冷宫大门虚掩,李绩伸手轻轻一推,‘吱呀’的开合声中,门如扉页,渐渐展开院中的情形。

院中一片狼籍,杨妃卧倒在地,她身上的素衣被嫣红的鲜血浸染,腹部仍有血液不断涌出,在身下汇成一滩,落在地上的白绢亦被染红。杨妃身下,一把铁剪横置一旁,上面犹有斑斑血迹,显然是刺伤杨妃的凶器。

听到了推门的声音,秦颜身体一动,缓缓转过身来,在看见李绩只身一人时,她有些意外,良久才想起来道:“皇上,杨妃她死了。”

李绩凝视着秦颜,目光如一尺深泓,琢磨不定,他面无表情道:“你可知她为何会死?”

秦颜摇头,道:“我想来看看她,却没想到她死了。”

秦颜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宫中的人都知道她曾与杨妃交往甚深,本来杨妃依律应当流放出宫,充为官婢,后来秦颜出面,做主将她留在宫中,虽不尽好,但也免受了流离之苦。

李绩亦没有多说,他朝秦颜招手道:“你过来。”

秦颜依言前来,身上的衣带因势而动,半扬在空中,将她身后的情景隐隐遮住,一片雾红。

李绩伸手将秦颜额前的乱发拂开,绾在耳后,细细的端详了半晌,他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你是故意的。”

说这句话时,李绩眉宇间的威严淡去,院中依旧是春光明媚,暖金的日光流连于他的眼睫之上,投出一道浅影,不若平常的冷情,如清风般和煦。

秦颜蓦然就想起了许多年前,青天白日之下,他也是这般温柔的神情,连笑起来也是如春雪消融,这一眼,她是要记一辈子的。

“为何不说话?”李绩将手放下,看着秦颜道。

这次虽是在冷宫,却没有了顾御珈,秦颜不必去承认什么,所以她抬眼道:“杨妃不是我杀的,皇上信我么?”

信么?其实早在大婚当晚,他就利用酒醉来试探秦颜,想知道秦家是否因秦鸿的死对朝廷有怨言,在听到秦颜说不怪时,心中却陡然空落起来,明明知道秦家忠心可表,但做为君主,却不能去相信任何人。

见李绩凝神思索的模样,秦颜也不在意,太子一事,李绩自然清楚她不是凶手,可秦颜当时觉得不能平白帮了顾御珈,所以明知故问,即使是她已经猜到了结局。而这次问李绩却是带了调侃的意味在里面,自然不是真的指望李绩能相信。

秦颜正准备开口作罢,却听李绩的声音淡道:“我信。”

秦颜一怔,先是没有没有想到他会回答,再发现他竟没有自称‘朕’,而是用的‘我’,心中顿时涌起一阵莫名的情绪,就象当初她落水休养,听到李绩让环儿将有毒的熏香换下时的心情一样,她本该是高兴的,可偏偏她骗了他。

秦颜拢在袖中的手不自觉的收拢,似乎借着大红的衣袖就能将手上的血迹掩去。

察觉到脚步声越发接近,杨妃握着剪子的手泛出青白的色泽,用力至极,因为心神紧张,所以她没有听清秦颜所说的话。杨妃一咬牙,正要将剪子刺向自己时,眼前红影一动,她握剪的手突然被一股力量钳制住,然后便是骨肉穿刺之声,随之而来的剧痛自腹部蔓延开来,杨妃不敢置信的看着秦颜,一时间无法言语。

秦颜低声道:“既然要说我意欲杀人,不如将罪名落实,也省得我冤枉。”

杨妃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秦颜将手抽开,杨妃顺势卧倒在地,失去焦距的目光犹有不甘,沾满鲜血的手挣扎着伸向秦颜所站的方向,终因力气不济,落在了半途,死时仍不瞑目。

秦颜退开一步,看着杨妃的尸体出神,直到身后传来大门被推开的声音。

“秦颜,不做皇后吧。”

这句话生生将秦颜的思绪拉回,她抬头时正遇见了李绩的目光,眸如明镜,映出她冷漠的面容,看起来竟如此陌生。

秦颜沉默半晌,目光询问道道:“上次去定国府,父亲是否对你说了些什么?”

李绩怔然,片刻后答道:“保你平安。”

“原来如此。”秦颜点头,仿佛明白了什么,却再也没有说话。

“晨妃疯病入骨,早有先例,今日一事,皇后不必挂怀。”

久等不到秦颜回话,李绩叹了一口气,侧身道:“不久便是昭仁太后的忌辰,你这几日一直都在念慈宫斋戒礼佛,等祈福完毕,你再来告诉朕答案。”

第四十八章

念慈宫空阔而阴凉,空气中漂浮着檀香的香气,要仔细的闻,才能分辨出那一抹幽香下陈败的气息。

秦颜从前是听说过念慈殿的,传闻昭仁太后在世时,每年都要到这里来斋戒礼佛,少则几日,多则数月,已经成了惯例。后宫中的女人或多或少都有信教者,寄于精神,这本不稀奇,而怪就怪在,从前服侍过昭仁太后的老宫人提及此事时,总是意味深长的摇头,说太后是从来不信佛的,许多人都想不通这是为什么,但随着时间的变迁,便再也没有人愿意去理会这个问题。

收回思绪,秦颜望着殿堂正中的供桌,数排灯心不动声色的燃烧着,中间有佛像金身,宝相庄严,双手合什,面容慈悲安详,香炉中有袅袅的白烟冉冉升起,一派宁静祥和。

他是九天之上的神佛,拥有无数虔诚的信徒,众生多苦难,他坐看苍生,悲天悯人,却救不得世人脱离苦海。

佛语有云: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秦颜屈膝盘坐于蒲团之上,看着供桌上的神像出神,突然间有些理解昭仁太后的心境,她应当是一个极聪明的女人,只可惜今生无缘相见。

看了半晌,秦颜终于觉得无所事事,便随手拿来桌案上的经卷,见上面写着《大势至菩萨念佛圆通经》,心中默念一遍后,顿时失了兴趣,转手原封不动的送了回去。于是又拿了桌上的木鱼翻转着看了看,想来是有人经常进来打理,所以上面没有一点落尘,木鱼上光滑如新,不见半点打磨的痕迹,只是陈旧了些,看来那些老宫人说的话是真的了。

观赏完毕,秦颜随手敲了敲,‘噔噔’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殿堂里,十分响亮,秦颜终于明白她亦不是一个可以参佛的人,于是立即停手,将木鱼放好后,她起身朝殿外走去。

念慈宫外竹荫蔽日,春日融融的阳光洒在纤细的竹枝间,葱郁的绿中又透出几点金辉,一阵清风拂过,竹叶瑟瑟而动,轻盈有韵,竹香被微风吹散在这静谧的小院之中。

秦颜坐在竹荫下的石凳上,听着四周的风动,胸腔的某一处似乎也被扫平,久久没有这般放松自在,秦颜心头突然涌上一阵疲惫,就象初进宫时,因身体没有大好,闻了有毒的熏香,总是忍不住的想睡,却不能随意换去,以免惹人怀疑。

那时候怕一睡不能醒,这时候却怕一睡醒不来。

这次却是真的累了,秦颜深吸了一口气,倾身伏在石桌之上,枕臂侧首,听着耳边细微的风声,有发丝在眼前缓缓飘拂,她阖上眼,意识渐渐朦胧。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悄然走来,秦颜蓦然睁开眼,抬首时,见天际一片暗红,有飞鸟的剪影划过,微弱的星光将透未出,已经是傍晚时分。

秦颜转头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一名宫女打扮的女子托着膳食盒站在不远处,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显然是没有想到秦颜会突然醒来,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

那宫女在秦颜未问话之前突然醒过神来,走近行礼道:“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秦颜抬手示意宫女平身,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她身上。

那宫女起身后,将膳食盒打开,一阵食香扑面而来,她小心翼翼的取出其中的菜肴,最后将装有参汤的瓷罐打开,待一一摆妥后,才躬身退至一旁,神色恭敬道:“请娘娘用膳。”

秦颜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色,随口道:“怎么先前没有见过你。”

那宫女低头答道:“回娘娘的话,先前送膳的宫女今日因身体不适,所以换了奴婢前来。”

秦颜了解般点了点头,于是抬手举箸,手落在半空时,秦颜象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道:“你怎么还不走?”

那宫女的目光一直停在秦颜的手上,因秦颜的话吓了一跳,不过片刻便收拾好神色,她敛目道:“皇上十分担心娘娘的身体,所以特意吩咐奴婢,说要亲眼见娘娘用完膳才能安心。”

“原来如此。”

秦颜微微一笑,眸色在将暗的天色下更显幽深,她戏谑道:“我还真不太习惯有人盯着我用膳。”

那宫女默不作声,将头埋得更低。

手中的筷子突然被放下,秦颜眉宇间浮现出一缕轻愁,她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道:“我吃不下。”

那宫女身体一动,眼中划过一抹焦急的神色,不过片刻便消失,她开口劝慰道:“娘娘若是不想用膳,皇上恐怕会十分忧心,请娘娘为了皇上保重凤体才好。”

“说的也是。”

秦颜似乎被说动,抬手伸向一旁的参汤,执起汤匙搅了几下,有些意兴阑珊的模样,她低低自语道:“也不知皇上是否还在怪我。”

那宫女好不容易劝下秦颜,心头一松,却见秦颜仍旧无心用膳的模样,于是随口道:“冷宫的事皇上已经处理妥当,娘娘……”话一出口,那宫女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朝石桌的方向看去,却见秦颜正将参汤端至面前,抬头时面色如常道:“你说什么?”

那宫女笑了笑,回道:“奴婢方才说皇上一直挂心娘娘,请娘娘不必担忧。”

“如此我便放心了。”

秦颜灿然一笑,低头端起参汤时,笑容瞬间消褪,毫无笑意的眼中有一抹利光划过。

“你读过些什么书?”

“啊?”那宫女一时反应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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