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为牢-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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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站在一旁不做声,她又象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怔了一下,象是没反应过来,疑惑道:“名字?”
“恩。”秦颜点头,突然俯首轻笑道:“放心,这次我定然不会记错的。”
望着她的笑颜,他似乎有些失神,立刻低头道:“宫里,大家都唤我阿德。”
“入宫前呢?”听他这样答,秦颜忽然看着远方天际,象是在回想些什么,轻道:“若是从前,你叫什么?”
阿德想了半晌,方才摇头道:“幼时我便流落街头,从前总是受人欺负的多,名字早就忘了。”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回忆却是追随一生的,如若真能忘记也是一种福气……”她低头喃喃笑道,声音极轻,后面的话消失在尾音中。阿德只是望着她,也不敢追问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见她抬起头看着自己,连忙低下头不去看她。
“好,阿德。”秦颜唤道,见他抬起头复又茫然的着看着自己,玩笑道:“你该去取东西了,再晚可就迟了。”
茫然之色刹那消散,阿德似乎想起了方才的目的,神色也焦急起来,于是施礼告退。秦颜望着渐渐远去的惶急身影,长袖覆指,轻笑出声。
过了些日子,天气开始热起来。
天气一热,人的精神也开始委顿起来。秦颜几日来,一直提不起精神,变得贪睡,连添香池也去的少了。她体质本来就不好,阴寒怕冷,入宫以来每日只是四处闲逛,所见的不是宫女便是太监,再就是有意与她亲近的妃子,闷的人发慌。整日的无所事事,让喜好新鲜的她散漫到极点,想到往后的生活,一向随遇而安的她也不能不叹气。
这天,她命人取了美人靠,摆上一些冰镇的瓜果甜羹,在宫院的一株槐树下放好,人躺在上面,阳光透过树缝,在地上投出班驳细碎的阴影。午后的天气有些炎热,她却觉得这样正好,吹着清风,数日来颓靡的精神也稍好一些。
吃着口中凉爽的果羹,胃口也好上不少。她畏冷却异常贪凉,没少被饮烟诟病,每见每说,她不禁觉得,宫里至少还是有一项是好的,这里能随时吃到异邦进贡的各种水果,用冰镇好,甜美爽口,极大的满足了她的口腹欲,身边也没有那丫头唠叨不停,耳根清净不少。只不过这后宫表面上太清净了,能真心说上话的人几乎没有,更没有人敢在她耳边不顾形象的扯着嗓子大声斥责她,这样想来,她还真是有些想念饮烟那丫头了。
突然没了胃口,放下手中冰镇好的甜羹,重新躺回了美人靠。抬起眼,头顶原是一片蔚蓝无垠的天空,被张开的绿色树丛覆盖,上面树枝繁茂,密密交叠,枝蔓交错的缝隙里透过金色的日光,让她的眼因为不适而微微半阂。她侧过头,闭上眼,覆在衣袖下的手指在椅背上轻轻敲打,渐渐的频率越来越小,终于不动。
伺候在一旁的宫女偷偷看她,见她双眼禁闭,表情恬淡,旁边还放着吃剩的甜羹,象是已经睡沉了。
眼前的女子身材修长,被精致妆容衬托得近乎醴艳的容颜,此刻她安静的睡着,雍容中又透出一丝恬静清淡。不是没有见过比她更美的女子,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只是觉得这个皇后实在很奇怪,却又说不具体哪里奇怪。每日只是见她吃吃睡睡,不象其他娘娘一样时常窜些门,也不是真的联络感情,只是互相利用,打探些后宫的风向,再不济也该没事用心保养一下自己的容颜,才能长久的留住君心。虽见她每日用心的装扮自己,却不见她好好调理,倒是毫不节制的吃些忌讳的东西,什么是养生之道丝毫不见她在意,也不知是不是对自己的体貌太过自信才如此,要知道在后宫里美貌对于一个女子是何等重要。
真的是很奇怪。
她入宫的时日不算短,早就看明白了这集华丽和阴暗为一身的后宫,沉浮荣宠是每个妃子的命运,作为主子的奴才,命运同样是紧系一身的。她前日里还见到翠阳宫里的莲蕊在太液池教训了一个不小心犯了过失的宫女,气焰嚣张,小小的一个宫女连大总管也让着三分,许多宫人更是敢怒不敢言,只是在暗地里议论,不过是晨妃的一条狗,若哪天主子失势,只会被这后宫吃的连渣滓都不剩,这后宫里谁得宠谁失势,许多双眼睛都睁大着盯着。
她没有忘记自己也是个奴才,还有一年她便可以出宫,找个好人家嫁了,如果这样平静的过去也就算了,只是她最近听到宫里流传,说皇上对新皇后这么宠爱,只是因为皇上想要借秦家的势力抑制住大将军杨延辉。她是个女儿家,并不明白朝堂政事,但知道这后宫从来离不开政治,自从北疆战事秦少将军战死,兵权大多被集中在随同出战的大将军手下,大将军在宫中的势力更加巩固。后宫一向见风使舵,一直有人去巴结大将军的女儿杨妃,只可惜杨妃为人低调,无意争宠,有些人白碰了一鼻子灰。说到杨妃,幸好她并没有晨妃那般嚣张跋扈,她见过杨妃,待下人和善可亲,温柔知礼,难以与与传闻中专权的大将军联系在一起,连晨妃也不曾与她为难。论起为人,眼前的主子似乎也不错,不象晨妃那般嚣张,也没见过她对下人发脾气,却冷冷清清,不同杨妃一样让人觉得亲近,这种冷并不刻意,是一种天生的疏离感,太过干脆利落,她总觉得这样的人应该很寂寞。
她开始有些害怕,在这宫里她一向如履薄冰,小心的不让自己犯错,等到熬出头的那一日,但身在宫中多年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后宫从来就不是一个能安稳度日的地方,就算你不去招惹别人,别人也会踩着你的头往上爬,也不知象这样轻松的日子还能过多久。她思索着,望着美人靠上的秦颜微微出神。
一阵微风吹来,掀起秦颜衣裙上深紫的帛带飘扬,空中悠然飘下几片落叶,掠去了她的视线,只见那几片落叶静静落在秦颜身上,她不禁轻吟了一声,再看向美人靠时,发现秦颜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眼神清明,如墨似染,一动不动的朝她这边看来,似乎浸到了心底,她心虚般的避开秦颜的眼神。过了一会儿,发现秦颜并没有在看她,只是朝她身后的院墙看着,淡淡的问了一声:“是谁在那里?”
第五章
“是谁在那里?”
没有人回答她。
站在一旁的宫女疑惑着望着她,小心翼翼的朝墙头望去,没有发现任何人影,就连声音也不曾听到。可秦颜一直看着她身后,眼神兀定,一直在等待着什么,于是她再一次看向墙头,用心的听是否有动静,果然,沉寂了片刻后,墙角似乎真的有悉唆的声响。
她不禁脸色大变,急忙想叫守卫进来,还没等她出声,倒是有人先比她发出了声音,那声音细嫩清脆,还带着哝哝的软音,却故意要扮出少年老成的模样。
声音问道:“有人吗?”
话音刚落,就见墙头上突然现出一个小小的金冠,晃了晃,然后是一双湿润灵动的大眼睛,圆辘辘的转着,然后是圆润的脸颊,上面还有薄薄的红晕,待到他整个脑袋露出来,宫女不禁惊叫了一声:“太子殿下!”
秦颜一直盯着他看,从他的衣饰已经猜出来是当朝太子李琰,他的母妃即是晨妃。
皇上多年来只得一子,因此晨妃在宫中的地位一时无人匹敌。宫中有规定,只有嫡子才可以封太子,就算妃先生子,也要等皇后诞下龙子才可以立为太子,而晨妃的孩子出生后不久便被封为太子,所以宫中的人便传言晨妃日后定会母仪天下,可谁也没想到,半路会多出个秦颜。有了皇帝的宠幸和身为太子的儿子,晨妃的嚣张跋扈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听到了宫女的声音,他只是瞥了一眼受了惊吓的宫女,确定了有人在院子里,一边伸出左手攀住墙头,一边坦然道:“本宫进来了!”
秦颜哭笑不得,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先礼后兵了。
白色的衣衫上已经滚上了一层灰,胖胖的短手努力的攀爬着墙檐,气喘吁吁也不忘抬上一条腿,太子的模样十分滑稽,秦颜以袖掩唇,轻笑出了声。
仿佛听到了她的笑声,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带着一丝薄怒,转而向树下的秦颜看去,看了半晌,才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在一旁已经看傻眼的宫女。
还在惊吓中的宫女接触到他的视线,连忙跪下道:“禀告殿下,这位是皇后娘娘。”
秦颜双眼含笑的看着他,才五岁的孩子就懂得先审视局势,后做定夺,前途不可限量。
李琰微张着口看着秦颜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瞧,头往下低了低,一阵羞郝,攀上墙头的手伸也不是,收也不能,只能呐呐道:“儿臣参见母后……”
毕竟是孩子,声音里的气闷一听便知道了。
还不曾有人在墙头上对她行礼,秦颜的笑意更甚,柔声道:“你先小心下来再说。”
没有母妃的严厉和训斥,听到如此温柔和关切的声音,李琰心中一动,圆圆的眼睛望着秦颜一双含笑的眼睛,渐渐起了好感,连方才她取笑自己的恼怒也抛到九霄云外。
他继续将小腿努力够上墙檐,无奈腿太短,总是差一点,看得一旁的宫女直冒冷汗,但没有秦颜的吩咐也不好做主唤人来。
秦颜已经起身到了墙角下,同宫女一齐看着他,见他终于爬上了墙头喘着粗气,才放下心来,微微一笑。
李琰本来气喘吁吁,见了她的笑,象是鼓励,宫里还从未对他这么温柔的笑过。一时看出了神,手一滑,差点从墙上摔下来。
“小心!”
“殿下小心!”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前者是关切,后者是惊惶。
有惊无险,李琰用小手拍了拍胸脯,仿佛还有些害怕,幸好平日里跟师傅学的功夫派上了用场。母妃总说这宫里人人用心险恶,不得不防。什么是用心险恶他还不明白,他只知道那些宫女太监们守着他,护着他,只是怕被母妃惩罚,宫里好多人都不愿意跟他亲近,没有人真心同他一起玩耍,除去他是太子的身份,连宫女太监们都不会理睬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