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阴天罡-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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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瑶卿顿了一顿,再把那纸片细看一遍,掌心一合、一开,那张纸片立即化作粉末,随摊掌时的微风飘散。
“妈!你变的好戏法!”甘平群虽快满十六岁,但没学过武艺,也没见过精奇的武艺,竟把闻人瑶卿这种绝技当作戏法。
闻人瑶卿苦笑一声道:“这是武艺,不是戏法。”
“妈!平儿要学。”
“这个……将来再说吧。你可知道金阿姨的左臂何失去了?”
“难道是因为学武?”
闻人瑶卿长叹一声,目光凝视屋顶,仿佛追思一连串冗长的往事。
“妈!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哎!谁知由何处说起?”闻人瑶卿叹息道:“宿怨方休,新仇又起。……你金阿姨原是我的侍婢,因我疑心她做了坏事,才断她一臂,命去找漱玉儒生回来……”
甘平群眨眨眼皮,茫然道:“漱玉儒生是什么人?”
闻人瑶卿黯然道:“他姓甘,名益苦,也就是你爹。”
甘平群浑身一震,急道:“后来找到没有?”
闻人瑶卿惨笑一声,指着那小玉盒道:“这是你爹随身携带之物,里面盛有‘金创拔毒散’。此盒既落到你金阿姨手中,可见她已见过他的面,不过……你爹已经死了,而且死的十分凄惨……。”她忍不住心头悲痛,竟自掩面痛哭。
甘平群大骇道:“难道是金阿姨杀……”
“胡说!”闻人瑶卿一声断喝,打断他的话头道:“你不要疑神疑鬼,金阿姨遇见你爹的时候,他已一命垂危,连这‘金创拔毒散’也不能救。原来他受一种极重的掌力所伤,而这种金创拔毒散只能救治兵刃暗器的毒伤。”
甘平群怒目圆睁,一跃离怀,叫道:“妈!谁是杀父凶手,快告知平儿,平儿要为父报仇。”
闻人瑶卿看他幼稚得可怜,好像凶手就等他去杀似的,不禁苦笑道:“孩子,你那知道仇人武艺已是天下无敌,要想手刃强仇,若果不服下天龙胆,练成浩然天罡录上的绝艺,可说是此生无望。”
她移步走近石壁,将壁间暗钮一按,“格”一声响,石壁忽然裂开拳大的小洞,一道白光由穴口射出,被她一把握在手中,原来是一条脚拇指粗细,通体雪白的小蛇,随又探手人穴,取出一卷羊皮纸,正色道:“这一卷就是近年来,武林人物梦寐以求的‘浩然天罡录’,出于百年前剑圣于非子的手笔,揉合儒释道三家武学奥秘,若能练得七成以上,已是中原无敌,但这本珍藏手卷,是以速计笔法成,不仅是每一节互不连贯,而且词意深奥,最难通晓,若非生具绝顶聪明,并以天龙胆开导气机,任何人也难练到四成以上。”
甘平群不觉失声道:“天龙胆要往那里找?”
闻人瑶卿微微一笑道:“天龙胆是以千载巨蟒胆液与万年火龟合练而成之丹药,必须放进雪娘娘肚里消除火毒,历时三周年才可服用,我守在这古墓,便是因天龙胆火候未到。此胆服下不久,不但能抵一甲子面壁苦修之功,而且毒难侵,百邪难害。若是重伤的人得到天龙胆服用,功能起死回生,比那什么九还丹,参芩丸,还要强过几倍。算起来,此胆火候已足,愉是你的福缘了。”
甘平群但见她放下羊皮卷,和指甲向被抓在手中,通体雪白的小蛇肚皮上一划,那小蛇立即腹破肠流,并没有半点红血,只露出一粒梅子大小的红丸,晶莹夺目,隐泛霞光,诧道:“这小蛇莫非就是雪娘娘?”
“你还不算太笨。”闻人瑶卿淡淡一笑道:“这红丸就是天龙胆,你快服下去。”
甘平群摇摇头道:“妈!你方才受伤,你服!”
“孩子!你快服去,里面还有一粒。”闻人瑶卿不容分说,将那粒红丸红强塞进他的嘴里。
天龙胆入喉即化,甘平群只觉一阵甘香馥郁之气冲下咽喉,行五脏,攻百骸,顷刻间浑身舒畅,连毛孔里面也透出一种芬芳。
但他向闻人瑶卿一瞥,却见她已经将死蛇掷过一边,顿悟这旷世难逢的天龙胆,本来就只有一粒,方才她说还有一粒,那还不是骗诳自己服用?恩深如海,除了自己亲娘,谁肯在生命垂危之时,将灵药赠送给别人受用?
“妈——”她悲呼一声,扑向她的怀里,泣道:“你要孩儿武艺速成,也用不着出此下策呀。你老人家身上负伤,该服下天龙胆,治好伤,带孩儿往别处学艺,然后母子同去申雪父仇!这时怎生是好?……”
他心里一阵悲痛,几乎语不成声。
闻人瑶卿忽然笑道:“孩子!你叫妈已经够多了,我因你爹娘的仇人是武功高绝,心肠诡诈的人,所以要骗你食天龙胆,把浩然天罡录上的武学速成。其实,我并不是你的亲娘,你亲娘张静君比你父早死,也比你父死得更惨……”
甘平群怎肯相信?反而好笑道:“妈,你真会骗人,金阿姨说妈的名字是卢印生,怎会又跑出一个张静君来?”
闻人瑶卿侧耳一听,脸色忽然一变,急道:“又有人到了外面了,我出去看看。若有人冲得进来,你千万不可说你爹娘的名字。”
她话声一落,但见人影一闪,便即无踪。
甘平群愣了半晌,想起紫凤女骗他服天龙胆,眼见重伤难治,纵是能学成绝艺,但失母之痛,用什么能够补偿?他天性纯厚,暗悔来的不是时候以致亲娘失去治伤的良药,一种悲苦之情立即占满心头,忍不住凄然下泪。
蓦地,一阵沉重而急促的脚音响起,举头一看,即见闻人瑶卿一路踉跄进室,骇得他高呼一声,一步冲上,把她扶稳,哭道:
“妈!有什么伤药没有?”
闻人瑶卿似是以勉强提着最后一口气奔回,此时倚在甘平群臂弯里“哇”地一声,吐出满地淤血,凄然惨笑道:“我死能瞑目了,你爹娘的仇人是银……”
“银”什么,她没说出来,又连呕几口黑血。
甘平群急得手忙脚乱,把她平放在地上,自己跪在身侧,哭叫道:“妈!是谁伤了你?是谁?……”
但由得他呛天呼地,闻人瑶卿已经不能再开口说话,只见她微睁失神的眼睛,尽力看他半眼,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便即溘然长逝。
甘平群千里寻亲好容易找到亲娘,而亲娘又在这种情景之下伤重而亡,怎不教他哭得肝肠欲断?
“哈哈!正是这本秘笈!”
这一阵得意的笑声,使他蓦地惊觉,举头一看,见那玄谷道人已站在身侧,手里正拿着前代剑圣于非子的手泽,赶忙跃起身子,喝道:“你这出家人怎起贪痴之念,还不把羊皮卷还我?”
玄谷道人嘿一声干笑道:“还你?休做梦吧,贫道先看看有什么绝学。”
他当真旁若无人,把那卷羊皮舒开细阅。
忽然,他脸色微变,厉声道:“这书里指说的天龙胆藏在何处?”
甘平群昂然道:“天龙胆早就进我肚里了。”
“你?”玄谷道人脸色一沉,又跨上一步,但当他目光触及甘平群那凛然难犯的面目时,不禁一怔道:“漱玉儒生是你什么人?”
甘平群一愣,正待拟实回答,猛忆亲娘临终遗言,只得又把到口的话缩回。
但那玄谷道人何等奸诈?一见他欲语还休的神情,心下已经明白大半,随即嘿嘿怪笑道:“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不但相貌是同一个模里打出,连那又臭又硬的骨头也不曾走样。紫凤女是你什么人?”
甘平群冷冷道:“你这贪嗔老道还不配问。”
“好说,你正是紫凤女的私生子!”
甘平群虽然不谙武艺,但听得对方辱及亲娘,怒火顿起,暴喝声中,猛可飞起一脚。
玄谷道人虽是武林中屈指可数的人物,那把一位藉藉无名,又怕鬼的少年放在心上?不料甘平群服下天龙胆之后,腿劲十分沉猛,而且又是含怒而发,这一腿飞出竟是一闪即到,骇得他一个转身,横飘三尺,猛闻“啪”一声响,那本羊皮卷袖已被踢出门外。
真正是阴沟里翻船,玄谷道人平日自视甚高,颐气指使,怎料一位后生小子把他已得到手的秘笈踢飞,不由得老羞成怒,反而嘿嘿干笑道:“看不出你这小子还有一手,那就怪不得本道爷下手太辣了。”他话落人起,一闪身躯,已扣紧甘平群腕脉。
“哈哈!”
又一声朗笑传来,石室里气旋激荡,风声飒飒。
玄谷道人大吃一惊,急忙放松甘平群,同时疾转身躯。一眼瞥去,见那卷羊皮已落在来人手里,不由得又是一怔。
那人哈哈一笑道:“玄谷道长可信得过兄弟从不打诳?”
玄谷道人略一沉吟,立即满脸堆笑道:“穿云堡主云天高谊,语重如山,贫道若存疑忌之心,也不至于立即赶回,再找紫凤女理论了。”
甘平群见那秘笈又落穿云堡主手里,心头暗笑道:“这真是螳蝉不知黄雀在后,我就先瞧你的。”他恨极玄谷道人夺去秘笈,巴不得穿云堡主把这恶道打败,却听那穿云堡主哈哈一笑道:“余道长好说,敞堡虽辱蒙同道抬爱,怎比得上华山万一,以道长今天一反常态,莫非为了这卷浩然天罡录么?”
玄谷道人眼珠一转,笑道:“范堡主快人快语,猜得虽然不差,但这卷浩然天罡录乃贫道方才抛落门边,若肯掷还,当不忘高谊,回敬一份人情。”
甘平群忍不住冷笑一声道:“你这牛鼻子好生奸诈,分明是偷了我的秘笈被我踢落门边,怎又变成你自己抛落?”
玄谷道人脸色瞬息数变,若不是穿云堡主在旁,为了保留自己身份,敢要一掌将甘平群打死。
但那穿云堡主范日华却忽然哈哈笑道:“武林之物,有德者得之。兄弟虽偶得秘笈,还不敢自居物主,道长既肯以人情交换,自是求之不得,但不知道的说‘人情’两字,是怎样隆重的一份赏赐?”
玄谷道人正色道:“范堡主中了紫凤女的毒针,决难挨过十二时辰,若肯掷还秘笈,贫道当为堡主尽力除毒,如何?”
范日华被他一语提醒,暗自吃惊,但他早知玄谷道人不谙医理,何况紫凤女的凤毛针决非寻常伤药可解,生怕受骗上当,不禁沉吟起来,
玄谷道人见对方默不作声,不由得冷笑道:“范堡主何妨退一步作想,若你只愿贪得秘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