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不淑-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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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可是音乐系的高材生。”尚之垂眸,无神低吟。
“这不是技术好或不好的问题,而是感觉。”方老弟虽然没什么艺术素养,但有起码的智商。“今天听起来的声音是:你们三个是一国的,她是另一国的。”
“是谁把我们凑成一国的呢?”柯南闲凉嗯哼。
“傅玉不会回来了吗?”虽然绝望,尚之仍期盼能有点希望。
“我们根本联络不上她,教会打去她家询问时,她家人对教会的态度也很不友善。”充满鄙视。
“你何不直接告诉我傅玉的底细?”司真疏冷挑明。
“我哪会知道她的底细。”
“得了。傅玉对你那么防备,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抱歉。教会团契每个人的隐私权,不容人拿来当闲暇八卦,我就算知道也不会跟你说一个字。”
“好,不谈她,那谈谈她家,如何?”
“你真是死缠烂打耶。”有够令人不爽。
“我会盯住这里的成员,不准任何一个人把现在听到的秘密带离这张桌子,一概封口。但是基于小乐团成员彼此的默契和关怀,我必须知道她究竟出了什么事。”
呵。“你的关怀未免掺杂太多私人感情在其中。”
“对,我是。所以如果我今天要不到答案,你就别太讶异教会的人竟会得知你罹患肝癌的秘密。”
柯南大惊,方老弟大惊,尚之也大惊,相顾无言。
癌症不见得是绝症,但也没那么受人欢迎。他们错愕的是,没料到在得到傅玉的秘密前。会爆出另一个人的大秘密。
啊……真烦。她实在很讨厌面对别人知道她得癌症的表情。
这个方司真,算他狠!
“傅玉家是做钢铁事业的,我因为在产经领域混的关系,才知道这些业界小道流言。至于她个人的问题,我也是从其他人那里听来,可信度很低。”
无妨,大家只是姑妄听之,了解状况而已。
“傅玉她爸很可怕,业界都说他是纨裤赌徒,专门拿家产来下赌注。而他赌的,就是钢铁。”
十几年前他勇进一大批钢铁,结果被套牢,全家遭殃。
“钢铁的赚赔很极端,不是大赔就是大赚。他这一下错注,傅家就背了上亿的债。”还连累旁的亲族,帮不起这么沉重的债务。“可是这几年钢铁翻红,到处都缺,他当年的那批赔钱货,现在比黄金还值钱,让他一下子暴赚十几亿。”
“哇……”方老弟为之神往。“傅玉终于苦尽甘来了。”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都跟你说了他简直像个赌徒,有赌徒会因为赚翻了就收手?”
才怪,只会拿钱再去赚更多的钱。
“他在最潦倒的时候靠丈母娘家养,还拿去养各房情妇,这几年发了也没见他养老婆孩子,情妇们却愈过愈派头。”
“所以正宫娘娘的孩子穷到去念公立学校,偏房的却被送入美国学校?”司真眯眼,似乎想起了什么。
“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傅玉长年以来一直被她老爸蒙在鼓里,真以为他很穷、他很心疼这个宝贝独生女,后来这整个骗局在宝格丽的珠宝门市爆发了。”
要不是傅老爸神通广大,把事情压下来,他铁定会死得很难看。
“傅玉去年被她老爸靠关系弄进大饭店的精品部门,在宝格丽服务。反正她家皇亲国戚一堆,随便给她捧个场、买一买,就达到业绩,她又有个工作可以玩,一举数得。好死不死,傅老爸的情妇们居然也暗暗去捧场,享受一下使唤正牌大小姐的快感。结果不知道是哪一房的笨蛋太得意忘形,说漏了身分,气到傅玉当场开打。”
他们每个人都可以理解。傅玉那么倔的傲气,哪可能忍得下去。
“她那是什么爸爸啊。”方老弟作呕。
“其实我自己私底下是满佩服傅玉的。”只是直接讲出来,未免肉麻。“而且她也不喜欢别人知道太多她的事,不管是鼓励是肯定,她一概排斥。”
尚之了了,怪不得傅玉一直坚决不让柯南进到小乐团来。
“所以她就跟老头子闹翻,而后逃家另外找工作?”
她朝司真苦笑。“听起来很任性吧?其实真正任性的是她爸爸,因为他逼迫傅玉非去跟被揍的情妇道歉不可。”
“叫他去吃屎!”方老弟大喝。
“他这样对待自己的独生女?”
“歹势,傅玉就是在那时候意外得知自己并不是亲爱爹地的宝贝独生女,傅老爷的六宫粉黛各自为他生了一窝女儿,傅玉没什么好特别的。只有她哥,是唯一的儿子。”血统又纯正,稳坐老爸江山的接棒人。
所以他只会顺从老爸欺压傅玉,犯不着跟自己的前途过不去。
大家围着方桌,垂望一堆鸡骨头、凉掉的薯条、半水半冰的可乐,没有声音,也没有胃口。
这世上没有真正的喜剧。
没头没脑一路欢乐到底的,只是闹剧,没有生命。
但是揭开了秘密又如何,改变得了什么?没有。但可以感到庆幸的是,这群每个都带有生命瑕疵的软弱者,在这小小的乐团里彼此依靠,融为美丽动人的旋律。在诗歌深邃温柔的字句中,一同得着安慰。
她什么时候才回来?
这问题,人人心里都在轻吟。但只有司真,念得最深。
他想她。不是因为知道了她的秘密才这样,而是真的很想她。
这样的失落感太大,太可怕。难怪她会说,宁可要人的饭票、现金卡、贵宾证,也不要什么爱啦喜欢啦两小无猜之类的。
在认识她之前,他无法苟同这种观点,只能勉强接受。但认识她之后,他开始同意了,完全同意。因为她让他领悟到了什么叫在乎:尝到在乎的甜头,也尝到了苦头。
小乐团缺了一角。纵使递补的人比傅玉优秀,但仍不是小乐团三脚猫们期待的那一个。工整的演奏,声音再精确也仿佛少了些什么。
“你们的小乐团圣诗演奏排在崔奶奶的见证之后。”
感恩纪念会当天,流程负责同仁赶紧做最后叮咛。
“我已经在讲台前的第一排为你们留了位子,方便你们上下场。麦克风的位置和收音都测过了,一切OK。只是平台大钢琴的琴盖斜面太广,可能会挡住司琴的人,所以司琴的姊妹……嘿!”
“有,我在听!”小妹妹急急回应。
“你自己要随时抬头看看他们三人,不要埋头猛弹你的。因为今天的纪念会将全程录影,你窝在后面会让我很难带镜头。”
“喔。”
不莱梅的另外三只动物,故作优雅淡漠,暗暗感叹。完了,有人还没上场,就已经抖成中风状。看来演奏的人,最好能有点自恋、有点爱现、有点傲气、有点演技。即使半途弹错,也要理直气壮得仿佛错的是钢琴、是乐谱,绝不是本小姐。一路臭屁到底,会比怯怯发抖来得有说服力。
温馨隆重的纪念会,因着崔家的学术声望与交游广阔,舆会者将近三百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刚好足以让新手吓到六神无主。
“该是时候了。”司真与大伙共坐第一排,漠然低吟。
“还没吧。”尚之蹙眉斜睨,“要等崔奶奶下台后我们才上去。”
“我说的是这乐团。”
要解散吗?
“我本来就是因为傅玉才参加。现在她不在了,我没有动力继续下去。”
他们谁不是呢?
最终的光荣演出,就此光荣结束吧。
而后,他们带着殉道精神上台领死,道貌岸然却无能为力地各自把玩乐器,联手假装错音连连的混乱琴声是不存在的。他们竭力表演自我陶醉,企图转移会众尴尬的注意。偏偏这司琴小妹妹钢琴弹得超大力,跌跌撞撞得另人泫然欲泣。
求求你快住手吧……
才正想着,不堪入耳的马戏大乐团突然三缺一:钢琴没声音了。
随之而来的,是令他们霍然惊醒的灵巧琴韵。台前三人所处的角度,都看不见大片琴盖后头挡住的人是谁,却都很清楚:是她回来了。
琴韵宛若行云流水,带领小提琴、大堤琴、长笛,回旋漫舞地融入网琴的旋律层次,歌唱般地一声部叠入一声部,合为丰富的飨宴。
大格局中,有精巧琢磨的乐句,呈现细腻的音乐表情。小处之中,又有思考的深度与诠释能力。
然而这样的琴艺不能说是毫无瑕疵。她的触键上缺乏专业的锻炼,亮度与力度上薄弱,快速音群略嫌模糊。但这不是独奏,并非个人秀。台上四人各有优势、各有短处;各有骄傲、也各有软弱。各有不爽、各有包容;各有孤独、又各有短陪伴。各有出路、各有困苦;各有洒脱、也各有包袱。
这些七零八落的灵魂融在一起,成为和谐。
哎,果然还是要臭气相投的怪胎,才对味呀。
三首圣诗演奏完毕,全场还以热烈的鼓励。
司真根本不管大家的肯定与掌声,礼数也不顾,搁下小提琴就冲到钢琴后方,用力拥住才正要站起来谢谢会众的优雅小人儿。
啊啊啊!傅玉整张小脸重重撞进他胸怀内惨叫,受不住他突袭的环龙碎骨绞杀大法,几乎内脏爆裂。
他发什么神经啊?!她平滑柔顺的小礼服、她在美发沙龙弄了三小时的波浪鬈造型长发、她精雕细琢的本季秋冬最新朦胧粉嫩娃娃妆……现在整个人简直被他揉成一团咸菜干。
给她滚开!
“傅玉!”另一个抛下大提琴的热血男儿也激切拥来,抱住紧拥中的两人。
噢!她的肋骨……她的肺……
“小玉儿!”又有人弃长笛不顾,拥住那三人。
“你可回来了!”台下不甘寂寞的混仙,也跳上来黏抱在大伙外围。
在场会众无不感动,宛如世界杯足球赛终于获得总冠军情不自禁相拥而泣回想一路如何苦不堪言披荆斩棘克服艰辛彼此勉励相互扶持的生死至交战友们,一同分享这一刻的喜悦。
冠军队伍国家的国歌壮烈扬起,升上国旗,队员们无不涕泗纵横地昂首迎向灿烂朝阳,扬起抗战时期激励民心的样板笑容,两道热泪闪烁。
救命……
人潮汹涌中。一只小手颤颤伸起,虚弱求救。
她只不过回老家陪妈妈去加拿大一趟,为什么一回教会就遭到这种恐怖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