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尘起时-第1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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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陌瑛多谢王妃指教,先行告退了。”
起身朝沈盈川一揖,严陌瑛退出厅室,闪身没入侧厢。那边早有人等着接应了,都是涟叔从一帮少年中亲自挑选出来后训练出来的好手,既然能将他神不知鬼不觉地送进来,当然也可以再悄悄地给送回他们在聊城的据点。
奔波一日,沈盈川也有些累了,她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轻轻揉压额角。
女侍敲了敲门,在屋内传来沈盈川淡淡一声“进来”后,端着盆热水打开了门。这时,沈盈川已直起身体,端整地坐在椅子上。女侍进来,在那瞬间飞快抬眼看了看室内的沈十四又规规矩矩地关上门。这瞬间,沈盈川只看见那双温然的眼睛——记忆里还留有影子的眼睛,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王妃,您先换身衣裳休息一下吧,女婢已经命人传了晚膳。”
“好。”
沈盈川起身走向内室,又道。
“等会儿记得派人把那封信给虎威将军送去,同时通知大家,我们明天就离开聊城。去叮嘱郡主们那边,今晚好好休息。”
“是,王妃。”
当晚,严陌瑛与刘若风反复推敲着他们拟定的战术。
边境这场即将燃起的烽火不过是蜡烛伸到外面的引子,整个计划是早在弘光六年严陌瑛正式成为沈盈川幕僚的那年秋初就已定好了的。六年,他们已经把地基打得扎实,厚实的砖墙也开始初具规模,眼下,等待已久的时机也终于来了。他们不能放过,更不容错失。
“先生放心,我的这支军队谨遵先生当年叮嘱,人数不多,但绝对骁勇、忠心,俱能以一当十。”
“好,刘将军,明日起,请提起十二万分的谨慎,战场瞬息万变,我随时会传信于你的。千万注意,西梁向朝廷借粮,却只得到一点赏赐乞丐似的粮食,昭国粮商又投机,从中大发横财,这在西梁国中早已招来愤懑。他们虽不知这场投机中最大的获利者正是圣上,却已深恨昭国。所以,我们可以预料到这五百骑兵的攻势会有多猛烈。”
“事关王妃安危成败,刘若风不惜性命也定会漂亮完成。”
“——那么,严某就先告辞了。”
第二天,东静王妃的车驾静静地驶出聊城城门。
有认得那马车的人自觉地让开了路,没一会儿,喧嚷的街道就自动自发地为他们让开了一条路。这趟追思东静王的旅程,不仅唤起了边地军民对当年那位性格豪爽的王爷的怀念,而且,沈盈川自己的形象也开始在人们心中扎下了根。随后发生的事,则让她的巾帼之名在昭国引起如地震般的轰动效应。
《沈书》里如此记载:弘光十二年,春将末,梁兵忽现。聊城震动,急点兵而发,然边民已遭劫掠。昭军至,不能及。
这是一场因为灾荒而引起的战争,在这片土地有边塞建成的千百年的岁月里,战争从来就是最不缺少的东西,历史已经懒得一一去记忆。可是这一年,这一场小小的遭遇战,在之后千百年间总为人们所津津乐道。他们公认,这是沈盈川走上历史舞台的开始!
栗子坡,也因此成为了许多人命运的转折点……
第四卷 京华倦客 第三章 横空出世
第三章 横空出世
出了聊城,沈盈川的车队沿着古老的驿道疾驰。傍晚,他们抵达栗子坡。
年过半百的镇长早看见了马蹄扬起的烟尘,待到走近,由这列看起来简单其实却十分精良的车马,以及那口标准官话,镇长便猜到来者的身份了。毕竟东静王妃携**出游西北已有好些日子,这消息也传得差不多了。
被热情的镇民迎入村中,人们赶紧收拾出了最好的房间以供沈盈川母女宿夜。微笑着谢过人们,沈盈川随女侍举步走入房间,两个女儿也手牵手跟了进去,沈十四他们立刻围住院落,那种架势将人们好奇的视线终于隔开了。
女侍备好茶点,端来热水供沈盈川母女们梳洗后,她们休息了片刻,便有人来禀道。
“王妃,郡主,请用膳吧。”
“嗯,传膳。照老规矩,在该付给的银子上再加五两。”
“是。”
这样的边地,膳食自然不会多精美。但沈盈川自身并不是个要凭借外物来突显自己身份的人,在确定此生之标的后。她的精力更不在于此。云逸和云翔自小跟在她身边,深受熏陶,是以两个小女娃也没那么挑剔,母子三人这么对坐着静静用膳,倒也一派宁静馨和。
“娘,明天我们要去哪儿呢?”
两只小手捧着茶杯,云逸歪着可爱的小脑袋问母亲。微微斜了斜眼睛,沈盈川瞥一眼窗外逐渐落下的暮色,看着女儿轻轻笑道。
“我们在这儿停两天,你们父王从前总夸赞说边境百姓如何淳朴,如何豪爽,趁着这回难得,我们也感受一下吧。”
“真的吗?好耶!”
云逸欢呼起来,大大的眼睛灵动活泼地望着母亲和妹妹。
“那我们可以骑马,可以跟着牧民去放牧喽?云翔,云翔,我们一起吧,像父王一样,我们也去草原上纵马驰骋一回,好不好?”
文静的云翔不说话,只眨巴着眼睛看看姐姐,又看看母亲,目光如春水般泛过一圈圈柔美的涟漪。
沈盈川温柔地笑了出来。
“那就去玩玩吧,不过要记得,必须得让涟叔跟在你们身边。”
“知道知道,谢谢娘亲!”
“云逸,我说的是必须。明白吗?”
沉静的声音不怒自威,让兴高采烈的云逸中规中距地站好,小声道。
“女儿明白了,母妃。”
“明白就好。”
沈盈川唇角的微笑柔了许多,她伸手抚了抚云逸的头发,叹道。
“不是娘不想让你们玩得尽兴,但这里到底是边关,西梁且不必说,单是匪徒就为一大祸患。你们是燏的孩子,不要让‘东静王’这三个字成为敌人拿你们跟娘谈判的筹码。”
云逸垂首不做声,云翔瞅瞅姐姐,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云逸身边,推着云逸一起向沈盈川拜道。
“娘放心,女儿们绝不会任意妄为,令父王之名蒙羞的。”
“嗯。”盈川赞赏地点点头,“好了,去吧,跟着涟叔四周转转,也感受一下边地百姓的生活。”
“是,那我们先退下了。娘。”
“去吧,记得跟着涟叔,而且不准肆意嘲笑别人的生活方式。”
“知道啦——”
听到可以四处玩会儿的云逸立刻恢复了精神,一边回应着母亲惯常的叮嘱,一边拖着妹妹的胳膊就赶着出了门。沈盈川看着她们与涟叔前后脚出了门,便又端起桌上的茶杯,浅浅啜了几口。
女侍进来撤了云逸云翔用过的茶具,同时低声禀道。
“王妃,他来了。”
“传进来吧。”
“是。”
女侍端着托盘退了出去,没一会儿,守在屋门前的沈十四侧眼扫过屋内,便偏过身体,调动五识凝神注意着四周的状况。
屋内只传来低低的声音,到门外就已变得十分轻微。这时,倘有人能进入这院子,也只能看见东静王妃安祥地坐在屋中品茶,却不会感觉到她那椅子旁边的屏风后正跪伏着一名男子,当然也就更无从知道屋子里的人在说些什么了。
沈十四倒能听个大概,不过他也只是听着,不多问,更不多说。他牢牢地记得自己曾经的誓言:保护她,不惜一切!
这边关的夜,有一种苍凉的寂静味道渗在里头。天上的月亮橙黄橙黄,仿佛要散些宁馨的香,风中却又可以隐隐听见豺狼的长嗥声,倘若推开院门,不必走到村外,就能感受到远方黑暗而空旷的未知,似乎要摄去人的魂魄。
事情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沈盈川如今自然不能有任何闪失,虽说有萧泽派来的大批高手潜入助阵,这小镇肯定安全,但引起别人疑虑也是不好的,所以尽管今晚难以入睡,她也只是披衣站在窗下,静静地看着天上那轮亘古地圆缺着的明月。窗外,沈十四尽职尽责地抱着剑靠坐在墙边,隔着一掌宽的砖石,沈盈川几乎就在他头顶,不用仰头去看,他也知道。
如往常一样,沈十四不会关切地问他的王妃在如此深夜仍不能成眠的原因,他只是静静地坐在窗下,顶着婆娑的白色月光,用眼睛之外的一切来感受那一墙之隔的人。
“……十四……”
突然传来的带了点犹豫的声音让沈十四也不由得愣住了,但他很快回过神,迅疾地起身,侧站在窗边。
“属下在,王妃有何吩咐?”
沈盈川却没有做声,只是依然微仰头看着夜空,看了很久,让垂首站在一旁的沈十四几乎怀疑自己适才不过是出现了幻听。但纵然如此。他也仍旧沉默地站在那里,眼睛不看,用耳朵、用鼻子、用拂过皮肤的风来感受周遭。
风是一阵一阵的,这春夜里,终究凉意侵人。站了许久的沈盈川抬手拢了拢衣服,略偏过头,看着窗外矮了自己半截的沈十四。再见面,已有六年,他这样跟着她,也是四年了。如今,连这张普通至极的脸。连这恭谦至极的态度,连似远似近的感觉,她终于习惯,他便甘之如饴。
这样很好,过去了的就过去了,她不想再捡起什么往昔,也不想把沈燏独自放在记忆里。所以他们只要这样,就足够了,至少,他是可信的,而她,也再度给予了他一份信任。
“……十四,明日一役,我必须要活着回去,这条命,就交给你了。”
沈十四没有任何动作,回答得却无一丝犹豫。
“王妃请放心,凭这把剑,十四必定会保得王妃安全。”
“……无论发生何事?”
“无论发生何事!”
美丽的眼眸俯视着沈十四的头顶,沈盈川的表情淡如寒江春水,半晌,她的目光又移向天空,那已故去六年的人爽利的笑容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耳边仿佛也响起了他清朗的声音。
“盈川,这天下,我们一起看!”
“……盈川,我会在你身边,一直都在……”
抿了抿嘴唇,沈盈川转身走向内室,淡淡的一句话流过窗台,落入这时才抬起头来的沈十四耳中。
“……记住你说的话!”
这一次,沈十四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